陈阕复活了,因为在忘川河边遇到了仇人的白月光。
“如今,已是何时?”刚刚恢复记忆和神智的陈阕语气迟钝地向“白月光”问出了这个问题。
面前的女子听到了声音的响动,飘飘然地扭头看向她。
“我在入口那处排了太久的队,所以我也不知现下是何时。”
说完这话,“白月光”停顿了一阵,陈阕也趁此时间将眼前这位姑娘的面容看的明晰:那张脸很年轻,细眉杏眼,灵动清秀,看起来坦然又充满着“生机”,跟她寄生在冥界幽冥花之上三百多年见过的魂魄不太一样。
“还有,你很好看,我生前名叫沈簌春,你叫什么?”
“陈阕。”
时间的流逝给予她更多思考机会,眼前这位名女子的面容和名字令她感到熟悉,她开始试图从重获的记忆中找到一些线索。
沈簌春的魂体听到陈阕的回答后点了点头,说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不过你似乎与我并不同。”她看了看自己略有些透明的身体继续说道,“不知在此处说这话是否恰当,但愿你我有缘再见。”
说罢,不待陈阕与她告别,她便走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入轮回往生,不再回头。
刚刚遇到的那位名叫沈簌春的女子是“白月光”的结论是她在深蓝至黑的忘川河水边整理了半天自己的记忆之后得出的。
她由一座屹立在天、妖两界交界处的一座名叫正灵山的石头山孕育化形而生。
数十年前四清境的破碎,这座本不起眼的小山意外继承了这上古秘境的灵力。自此,旺盛的灵力孕育出了众多生灵。只不过因着此山地理位置尴尬,且天妖两界皆族群众多,因而均不愿接管这烫手的山芋,承担这眼前源源不断的人员负担。有着这样的缘由在,这些年来由正灵山孕育而成并得机化形的生灵大多无依无靠,需凭着自己的力量才得以在这世间立足。
这样说来,陈阕似乎是幸运的,因为她化形后一睁眼便遇到了个身形修长,容貌俊朗且口口声声说要收她为徒的神君。
“我助你化形成功,你以后便跟着我罢,至于名字,叫陈阕可好?”
说这话的神君穿着一袭白衣,层层叠叠的衣服在他身上丝毫没有厚重之感,只余潇洒飘逸。
被唤作陈阕的她尚不知这二字如何书写,甚至那神君说的那短短一句话,她都需过了一阵子才真正明晰话中意思。那时的她刚刚化形,脑中还是一片混沌,懵懂和迟钝都写在了脸上。
“可好?”那人重复问着,话音落下后还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地有样学样也点了点头。
于是她便跟着那人一路从正灵山行到了天界神宫。
这段路程中,她知道了他是天界神宫中赫赫有名的战神,知晓了自己的来历。也在他的教导下,加以自己的练习,一笔一画,将他与她的名字——“辰执”与“陈阕”四字在一张又一张白纸之上写得隽秀。
期间,他们还路过了人间。辰执带着她拜访了不少仙宗,陈阕就是在这时与沈簌春有了一面之缘。
沈簌春所在的引华仙宗是他们拜访的最后一个仙宗。踏入宗门之时,她以宗主的身份来迎接了他们。
他们在此停留了许久,这期间陈阕没见过辰执,除了他们将要离去的最后一日。
过了凡间,便离天界很近了。
这时的辰执偏爱给陈阕买些当下最时兴的首饰与衣裳,于是她的身上便一阵鹅黄一阵代赭,头上一会儿簪花一会儿飞鸟,之后约莫是到了离神宫不大远的地方陈阕身上的颜色终于不再改变了,成了她不大喜欢也不大不喜欢的藕合色,头上的各式各样的钗环也变成了一支素雅的银钗,陈阕很喜欢这样的银钗,因为钗尾略向下的弧度像她的本体的尾巴一般,她以为这是辰执的刻意为之。
除了必需的衣食住行,这一路上陈阕也跟着辰执修习了不少“仙法”,不过她总感觉跟他平时比划的不大一样。
但这些陈阕并不很是在意,因为神宫之上异样的眼光她尚且还在意不过来。
她如今顶着“战神唯一的徒弟”的高调名号,除了嫉妒,陈阕还接受这神宫大多数人对她出身的歧视。他们说她来路不明,说她是无依无靠的低贱生灵,还说这战神怎么就瞎了眼收了她这么个徒弟。
陈阕试着去反击、去证明,可当她用实力让那当着她面说坏话的神君击倒在地后,她发现这样的流言并没有停下,于是陈阕便不再为此执着,神宫偌大,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愿意正视她。
除了师父,那便是银莘了,她想。
银莘是陈阕在天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一个。她是天界神族公主的女儿,之前在四清境中任职,四清境破碎后现下在束空司任司星使一职。陈阕与她在膳食司相识。银莘并未像一些天界的神官瞧不起陈阕的出身,还常常约她一同去天界各处遨游。
她与银莘在神宫内的膳食司相识。
四清境当初设立在凡界,尝惯了五味银莘就对神宫寡淡的吃食兴致缺缺,只是她在做饭这事上不甚精通,总是掌握不好火候,于是便去膳食司去得勤快,想着向神宫中做饭做得最有经验的仙子讨讨经,一日被她讨要经验的对象正是陈阕。
“你今日又做些什么新鲜玩意儿?”银莘语气轻快,眼睛好奇地盯着陈阕手中的动作。
这是陈阕当时在神宫再平常不过的一日。同银莘一般,陈阕自打来到神宫一有空,便想着复刻同辰执一起走过的凡界的美味。
“今日做江南的芡实糕,我上次跟师父入凡间仙宗办事时特意带回来些大米粉和新鲜的芡实果,做桂花味道的可好?战神殿前的桂花近来开的很好呢。”
“神宫养不活凡界花草,战神殿前的那棵桂花树能应凡界时节花开花落,你师父大抵是日日以灵力为泉浇灌的。可见是宝贵那花的紧,你可要小心不被他叱责才好。”
“我师父待我很宽厚的。”那时的陈阕并不是很担心,自打到神宫以来,她难免因“不懂规矩犯过些错,辰执从未苛责于她。
“如此便最好,你这张小脸若是变得委屈巴巴的我可是会心疼的。”银莘边说话边过来捏了捏陈阕的脸,“好了我要去上职了,你修习完剑法来束空司找我便好记得拿上芡实糕哦。”
“好,你快去吧,我这边也快要来不及,申时六刻我就该去练功了。”
日光透过红棕色木头制成的窗棂照在陈阕的脸上,从额角渐渐偏移到脸颊。她算着时间,停了火候,打开蒸笼,热气从蒸笼里一溜烟地跑出来。陈阕将芡实糕分成两份,一份一块块垒在漂亮的琉璃盘中,另一份则放在食盒中保温,待练完功后带给银莘。
陈阕端着琉璃盘,踩着时间走进战神殿。她每次做些什么好东西都会带一份给辰执尝尝。
“你从哪里得来的桂花?”坐在那把主椅上的辰执的语气是她意料之外的冷漠。
“我从殿前那棵桂花树上摘了些。”
话音未落,陈阕手中的琉璃盘便被辰执的法术打翻,那陈阕最为喜爱的琉璃盘同芡实糕一起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她没想着去收拾落在地上的那片狼籍,只是等待着辰执的下一句话。
“去练功吧。今日多修习半个时辰。”辰执的话语不见波澜。
陈阕点头应是。
这惩罚于陈阕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与她而言最伤心的那一刻并不在这半个时辰当中。
只是等她去到束空司时,银莘已等的有些着急了。
“你怎么才来?你师父罚你了是不是?”银莘关切地问道。
“不过是多修习一阵而已。”
“那位战神出了名的冷淡,你莫不要太伤心。”银莘边说边接过陈阕递给她的食盒,“话说你现在学到哪里了,会入门剑术了吗?我觉得这剑术最为枯燥了。”
“入门剑术?师父只教与我法术,未曾提及用剑一事。”
“你到天界也有一段时日了吧,还没有学到剑术吗?我记得我修习时剑术排在很前面的呀。不过你师父应当自有安排,他毕竟是战神,这方面总不会出大差错,你跟着他学便是,是我多想。”
“好了不说这个,这糕点好吃吗?”
“好吃啊。你这方面一向精通。”银莘真挚地赞美陈阕的手艺。
“那就好。”陈阕脑海中又闪过那盘跌落在地的糕点,但还是用笑容将低落掩却。
束空司中的世界是隐于天界的另一番异界,这里的天空总是深蓝,走进此处便恍若数不尽的星辰包围。
陈阕抬头望向天,向一旁低头坐在灰色石阶之上专心品味糕点的银莘发问:“那颗星星闪的厉害,是有什么问题吗?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不管这些的,我们只统计这些命星的数量然后登记造册。”银莘边吃着芡实糕边说着。
陈阕了然地点了点头。
“命格有变时才会闪得这样厉害,可惜人生感受不到这些星光,只会突然在你看着平坦的路上出现断崖,让你大摔一跤。”银莘喝了口陈阕一并带来的清茶,接着说道。
又过了一些时日,辰执告诉陈阕她的仙法已修习完,在陈阕以为终于要拥有雀生中的第一把
佩剑时,辰执告诉她要去取一个叫重溯塔的东西,这是她这一阶段修习的考验。
这东西很难取,陈阕耗尽大半灵力也不过才打开这宝物的十重结界其中之一。在她感觉第二层结界快要打开时,那层结界却突然破碎,陈阕被这破碎的结界击倒,身上也好似被这结界的碎片划伤。倒地后的陈阕大脑一瞬只剩下空白,她感受不到疼痛,只感觉得到有液体从她身体中流出。大抵是血吧,她这样想,随后便没了意识。
再次睁眼,和当初在正灵山一般,陈阕看到的还是辰执,只不过此时的她被辰执强大的法力牢牢地桎梏在半空中,身下是辰执叫她去取的宝物——重溯塔。
辰执一袭白衣,手中起势操纵着法术将陈阕的血与肉一点点剥离,面上的表情不见有半分变化。
陈阕疼得厉害,拼尽全力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想问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辰执剥去她的血肉后继续将她的筋骨抽去,这过程并不算快,加上铺天盖地袭来的疼痛,便愈是难熬。
陈阕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那句没问出的话在持续又强烈的痛苦下演变为怨恨深植于她的心。
最后一刹,陈阕感受到她支离破碎的躯体连同魂体像是融进了重溯塔中。她再也感受不到神宫的天光云影,消逝得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一声哀鸣。
陈阕的记忆到这里结束,可她的恨意却滔滔不绝。她那短暂的生平荒唐地可笑,自她化形那刻起,便深陷必死的囹圄。忘川河边从不缺恩怨情仇的狗血故事,她未复生前在河边听的多了,只当解闷,却不曾想,自己成了那故事中的一份子。
身旁深蓝至黑的忘川河水不断地流淌着,嫣红色的光点在其中闪烁。她静静望着那河水,拼凑出一个简要的事情经过:辰执用重溯塔将她炼化为丹,而此丹则被沈簌春食下。
时间的作用是淡化,从不是消除。往日的恨意像把钝刀凌迟着她的心。
凡人总讲,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她要让辰执也受她所受过的痛,历她所历过的苦。
陈阕有仇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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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大周往后,天下割据,其中朱、兆两国最为势大、互为对立。
朱国有设赋凌司,专职培养暗卫、坊丁、斥候、细作。
沉竹自幼被赋凌司作为细作培养,终化名为赵叶芊,以兆国富商女的身份嫁入兆国新贵霍家门庭。
在沉竹以为要开始运筹帷幄、处处谨慎的细作生活之时,朱国却在她新婚后的第一日里顷刻覆灭。
所幸,体中被赋凌司种下的毒不会迅速毒发。
如此,沉竹抱着亡国细作的真实身份在霍家认真又尽兴地生活了一年有余。
一年间,沉竹扮演好了霍间重的妻子这一角色,也做好了同一切告别的准备。
然就在此时,赋凌司却再次来信。
这封信除了下达了沉竹潜入兆国一年后的第一个任务,还为即将毒发身亡的她带来了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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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境战场之上素有威名的将军霍间重,在择妻之时,最重要的要求是话少事少。
恰巧滁州城内刚被富商找回的千金赵叶芊不仅待嫁,在传闻中还因多年走失患上心疾,寡言少语,与人很难亲近。
大婚之后,战事紧急,婚后第一日霍间重便前去边境应战,可家中那位刚见一面的妻子却写了整整三张白纸的甜言蜜语作为家书送往边境,以寄思念之情。
战后归家,那位传闻中寡言的赵家千金不仅同自己素来活泼的妹妹打的火热,还频频向他靠近。
后来,霍间重知晓了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陷阱,沉竹递给自己的是一颗纸糊的真心。
但他却深陷其中,明知不可为,却仍旧向先前那般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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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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