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了公主府。
春日已降,房中本不用再烧起地龙,晏婉进房后却打了个抖,扭头吩咐烧得再热一点。
闻渊见状,眉峰略有忧虑,问话到了嘴边,浮上一丝犹豫。
片刻,还是开了口,问起:“你说,曾见过檀聂儿?”
提起此事,晏婉打起精神:“对。”坐直了身体,不由得肃容。
“我见过她,当初在城门拦你的时候。”
记忆一下子追溯到许久之前。
那日晏婉在城门口拦了闻渊之后,曾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她刚一回头,便被一棍子打晕了。
其实晕倒前,她看到了叫她之人的面容,一支小朵金钗挽着黑黑的发髻,身着鹅黄色霓裳,正是檀聂儿。
她坐在繁缨马车上,掀起帘子,琉璃銮铃清脆一响,抬起头,面容忧愁凄凉地望着晏婉,开口唤了她。
“只是我很快被打晕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一概不知了。
说到此处,晏婉不免语气烦恼懊悔,叹息:“若非当时犯了好几天的昏厥症……便也不用成婚了。”如此一来,一切都会简单许多,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种局面。
闻渊听了,沉默。
晏婉想了想,又道:“当时医娘子和乐音,还有那轿夫都在场。”
“说不定他们看到了些什么。只可惜……”只可惜人都被父亲处置了。
言及此,晏婉猛然打住,意识到说多了。东山坟堆的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怎可在此时又多提起父亲的杀伐。
看了闻渊一眼,赶紧停住。
只见闻渊果然蹙着眉,面色沉沉。
看着她,半晌,开了口,却是一句:“你后悔了?”
晏婉一怔,有点没明白。
看他面容严肃,想一下,以为是在问她是不是后悔说出了父亲杀伐的事。
掩饰了下,忙道:“也没有。”
东山坟堆既被发掘,此事早晚也会查出。眼下他是主办此案的人,无论如何,还需配合。有了上次弹劾之事的经验,晏婉提醒自己,他这般秉正任直,还是不要叫他误会自己有徇私之心,不然恐怕事情更乱。
见她马上否认了,闻渊铁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思绪重回案情上,轻而易举判断出:“是侍郎府。”
配以鸾铃的五彩繁缨四马车轿,是大盛朝三品官员的用车规格。也就是六部的侍郎们。
只是,这么多侍郎府,“该是哪一个呢?”晏婉不由蹙眉。
三品官员不是小官,若无证据,岂能说查就查?把六部侍郎挨个查一遍,怕是既得罪人又不现实。
晏婉难免忧心。
闻渊见她眉间疲色又染了一重,起身道:“不难。”有这些就够了,不该再问了。
止住她的忧思,道:“明日即可知。”目光清朗,身姿如松。可他起身后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看她一眼,沉静片刻,忽又道:“……记得那日的话。”
点到即止,很快打住,带过。只说一句:“放心。”
若不经意地微微抬手,悬覆于晏婉的指节上。
晏婉一怔。还未及抽开,他那边便已一触即抬离,收回手,重新负于身后。
晏婉明白过来,他所指为地下泉眼那日。那日景象……忙压下去。
然而那日的话,并不会成真。
晏婉回避了视线。
虽垂眸回避,可不知怎的,有一瞬间她差点觉得,或许这一次,可以试着稍稍放下心。
连忙晃晃脑袋。这一晃,身体里涌上的昏沉之感便止不住了。
一整晚的忧思紧张,加之耗费心神的回忆,能强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毕竟是刚好的身子,还经不住精神紧绷这么久。
眼下精气神儿已到了强弩之末,晏婉不由得支手撑住昏沉的脑袋。
闻渊见状,默不作声上前一步,身姿缓缓挨到桌前,拿下她的手掌。
晏婉没了支撑,脑袋一沉,正好垂靠在他腰侧。
病症一旦发上来就凶得厉害,晏婉眼皮沉沉,身子绵软,已无暇顾及其他,阖目歇息。
疲倦来袭,她靠在他腰侧,老实地像只猫儿一样。
闻渊垂首瞧着,静待了几息。
……地龙烧得太热了。
闻渊挪开视线。肃声唤了康姝进来伺候。
看晏婉在床上睡下,闻渊吩咐一句诸事勿扰公主,然后大步出了府。
渊,严谨记下:今日于‘勾引老婆’一事略有小得。
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是病了,不是丧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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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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