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蝎尾桐·下

他们是一路打出云韶宫的。

燕西楼动弹不得地躺在草堆上,旁边坐着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感觉自己从未这么开心过。

他看着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紫裳,看着她对自己身上的伤处皱起好看的眉头,他的眼神,贪恋地在她的眼角眉梢流连,还有她抿紧的唇,即便是天生比别人苍白三分,又略显单薄了一些,但在他看来,就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却心知再也无法接近的宝物。

过去,过去。

他原来还可以,找回从未被他伤过心的紫裳。

窃喜,起初只是一丝的,但,随着身上的疼痛越来越真实,随着亮起的天光透过他们落脚的这个破庙的门,照射在紫裳散落的发丝上的时候,燕西楼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他心中渐渐鼓荡的,是怎么都压抑不了的狂喜。

他卑鄙无耻,他不顾江湖道义,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也曾一刀截断自己的心脉,要给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面对重新开始的机会,面对一个还未被他伤害过的紫裳,他怎么能够放手,怎么能够看着她将自己渐渐变得冷硬,再次投入到别人的怀抱?

不!即便是他要变成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卑鄙小人,他也不会再放手!

不顾身上的痛楚,他稳稳地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手放在那张他曾经朝思暮想的清丽脸庞上。

紫裳没有避开他,她只是不赞同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痛苦而稍稍变色的脸。

“你现在需要休息,”他听见她说,“云韶宫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

“嘘,不要担心。”燕西楼说,他一点不想破坏心中的欢喜,他知道云韶宫不会善罢甘休,宫云韶也只是重伤而已,他贸然动手全无理由,手里更没有任何云韶宫内部正在进行什么勾当的证据,这样一来,即便是有凤箫山庄和他以往的名声担保,他也必须给出一个解释,否则,他和紫裳,就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这又怎么样呢?

“我们已经离开那里了,紫裳,你明白吗,你再也不必回去了,你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从今往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利用你、伤害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他看见震惊的神色出现在紫裳的脸上,这是她真正的表情,而不是从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装出来的欢喜感动——是啊,直到自己说出这些话,她才能确定他是真的知道了,他是真的知道她在躲避什么,又在恐惧什么,这次和宫云韶动手,又是为了什么。

“我会保护你的。”他重复了一遍。

宫紫裳扑在他怀里,眼泪浸湿了他胸口的衣服。

紫裳的眼泪沉甸甸的,一颗一颗地砸在燕西楼的心里,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背上,不停亲吻她的鬓发,像是他在梦里做过的千遍、万遍一样。

十几年了,他终于可以这样做。

*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紫裳跟着过去的自己,看着她和燕西楼以及鲁秉岚,一路拜访了摩柯寺和无量宫,归墟太过神秘,只有同为武林圣地的其他两处能够联络上他们,不过,要彻底抹掉云韶宫,有如今的燕西楼知道的这些事,以及宫紫裳练过的功法作为证据,也就足够了。

不过,在这里起主要作用的,还是燕西楼,若非是他,宫紫裳根本找不到摩柯寺和无量宫的大门——实际上就没几个人知道,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里头那些从不在江湖露面的武林前辈。

宫云韶的妄念到头了,她想要通过江湖人颠覆如今皇帝的阴谋破产,她不惜一切代价培养起来的云韶宫轰然崩碎,江湖正道不会纵容她的举动,这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功法邪异,为了练功犯下累累杀孽,还企图用宫中众多女子,来控制改造各路江湖人的原因。

“……姐姐!你好狠的心!”

娇俏天真的宫青衣,此时已经是满脸血泪,在这间山腹密室里,宫云韶刚刚被一位摩柯寺的长老,打死在她养伤的那张血玉床上。

同样在这间密室里的,还有一位仿若活人,却又缺少一丝生气的年轻男人。

高华蕴藉,儒雅风流,这就是那位也曾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废太子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世间竟真有这般歹毒的活死人之法……”

那名摩柯寺的高僧,从废太子身边站了起来,他是一位眉须焦黄的老僧,长得非但不好看,更兼狮鼻虎目,口唇厚重而上翻,直如某位凶神恶煞的执法罗汉一般。

这名高僧起身之后,看了瘫倒在地的宫青衣一眼,宫青衣瑟缩一下,却不再如方才一样,再敢对宫紫裳口出恶言。

宫紫裳同样没有理他,即便他也是她在云韶宫里的噩梦之一,但,她又当他是个被宫云韶的妄念完全洗脑的可怜虫,他全身心地相信,他身为太子的血脉,到了将来,她们云韶宫成功颠覆如今的皇帝之后,就要轮到他来坐上那个宝座,宫云韶的一切算计,最终都会成全了他。

于是,宫云韶的妄念,也就成了他的妄念,宫云韶的美梦,也就成了他的美梦,宫云韶在云韶宫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将来,他既如此深信不疑,也就看不清宫紫裳早就明白的一个冷冰冰的事实——宫云韶何等自私,她做事只是为了自己,即便她的妄想当真有实现的一天,她也绝不会将最后胜利的果实拱手让人。

哪怕是她的骨血,也不过只是她手中玩弄的一枚棋子罢了。

所以,她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恨意,也没有太多的恐惧,哪怕他是宫云韶最坚定的支持者,是宫里其他人,更加畏惧的那个喜怒无常的“少宫主”,哪怕他一直小心翼翼,男扮女装,不敢暴露自己身为男人的事实,就是觉得自己身份尊贵,不能冒任何一点风险。

要知道,不管宫云韶的图谋进行到哪一步,又会不会如今天一般,被袒露在阳光之下,身为废太子的儿子,和身为废太子的女儿,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宫紫裳便也不打算在此揭穿他。

就让他作为一个“女子”,从此提心吊胆地活下去吧。

那名高僧没有理会宫青衣,他袈裟的袖子一动,安静得如同人偶一般的废太子就来到了他的手中,他平平地举着这个活死人,一步步走向密室之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宫紫裳一眼,对她说:

“宫施主,”

宫紫裳点点头。

“摩柯寺不想妄造杀业,宫内许多女弟子,也不过只是被令堂骗来的,她们未必知道令堂要让她们做什么,这些人的处置,会在甄别之后再做分派,除了废去她们身上的邪功之外,我们不会对大部分人做什么留难。”

“只不过,宫施主和宫施主的妹妹,身份特殊,除了废功之外,今后,也不可以皇家血脉自居,这一点,还望宫施主谨记。”

宫紫裳清楚地看见,在听到“宫施主的妹妹”这几个字的时候,宫青衣难以遏制地抖了一下。

他害怕她揭穿他,抹掉他最后一丝苟且偷生的机会。

“当然,大师慈悲为怀,紫裳必当牢记。”

宫紫裳像是没有看见他的颤抖,平静地回答道。

宫青衣也许不会相信,她的心情,确实就如同她的语气一般平静。

从此,江湖上便不再有云韶宫了。

想到这里,宫紫裳不禁感到一阵茫然,她无意识地转头,看向那张通体血红的血玉床,那上头,七窍流血的宫云韶,正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摩柯寺的僧人已经走了,外头传来女弟子们反抗的声音——她们未必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摩柯寺和无量宫的操守还是值得信赖的,既然他们说了不会赶尽杀绝,那么,他们就不会赶尽杀绝。

像着了魔一样,宫紫裳缓缓走到死去的宫云韶身边,她看着这具被血污浸透的躯壳,她看着这张依然能给她带来隐隐恐惧的脸,她举起手中的短剑,一式星归玉碎已经使了一半,又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在宫云韶泛起蓝色的脖颈前。

“——宫紫裳!你疯了!”

她被宫青衣从身后抱住了。

如果她不被拦住,她要做什么呢?她要砍下她母亲的头颅吗?

半空中,另一个宫紫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

云韶宫覆灭之后,宫紫裳就看着过去的自己,一天天变得沉默起来。

她脸上的面具渐渐剥落,有一天燕西楼对她说——“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于是她便真的不再勉强自己假装,她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也不是个体贴人心的人,她从前面对燕西楼时,表情动作都出自于她的精心算计,和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就要失却他的倾慕的巨大恐惧。

她这样的沉默和冷淡,但,燕西楼却没有露出半分不快,他就像是早料到这一点,他就像是早看穿了她的本质,他就像是早已经原谅了她的欺骗,他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却依然热烈地爱着她,甚至是,每当她多露出一分更真实的自己,燕西楼就会欢天喜地,像是从前被那个愚蠢肤浅的假象所欺骗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半空中,另一个宫紫裳能轻易地看见,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在燕西楼真诚的关心下,一点点、一点点,真正将他放在心里的。

“……傻姑娘,你会后悔的。”她在半空中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谁?!”

床上,宫紫裳翻身坐起,右手已经按上了枕边的短剑,她欣慰地看到,过去的自己,依然是个机警的人,不过,她本以为,她永远听不见自己说话,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不过也不知为什么,事情忽然就不一样了。

“……你能听见我?”她问。

“阁下说笑了,阁下这么大声说话,难道还指望我听不见吗?”

宫紫裳无声地笑了笑,也好,她本以为,在这个过去的梦境里,自己就只能当一个束手旁观的看客,不过,现在看来,她至少还能和过去的自己说说话——正好,她也快看不下去了。

“……好啊,那我们就来说说话吧。”她说。

费了一番工夫,她成功地让过去的自己相信,她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她,她们不过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上的存在罢了。

之后,她又告诉过去的自己,云韶宫既然覆灭,她根本就不必再和燕西楼在一起,天大地大,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难道她还真的打算嫁给燕西楼,做他们凤箫山庄的少庄主夫人么?

“……这该多么愚蠢,”她说,“燕西楼是什么人,他现在看着爱你,不过是因为贪图新鲜……今后,他终究会为了更多的事放弃你的,武功、地位、江湖声望,他心里永远有更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她想起那些日子,她在云韶宫里等着,等着一个无知的人在他的意气风发中想起她来,她不爱他,不过他若是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一般爱她,他就不会如此绝情地毁了自己的希望——她曾经将逃离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辜负了自己。

对于一根稻草来说,半年就是她的极限了,她终于对他绝望,她不再骗自己爱他,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恨他。

“可是我不需要他将我排在第一位,”沉默中,她听见过去的自己说,“我也不会将他排在第一位的。”

“你说什么!”她就像是被一道霹雳击中,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怎么能,她——

“我说,我也不会将他排在第一位的。”另一个宫紫裳疑惑地重复道,她并不明白,自己这种说法,触怒了那一位哪里。按理说,都是自己,她不会接受不了这种想法。

半空中,宫紫裳沉默了,她忽然发觉,她忽然发觉……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的话,那就随你的便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坐在床上的宫紫裳便发现,那个只在她脑内响起的声音,彻底地沉寂了下来。

在过去的自己重新睡去之后,不需要休息的宫紫裳在月光中出神,她已经意识到了,当没有经历过被彻底辜负的绝望和恨意,当她心底的伤痕还没有深得不能被抚平……她竟然还可以这样面对感情。

她竟然还可以……既爱燕西楼,又不那么爱他。

月色如银,一室静谧。

*

接下来的日子,宫紫裳便像在看一出庸俗的大团圆戏剧一样,看着过去的自己和燕西楼在一起。

燕西楼向她求亲了,她答应了,他们在凤箫山庄成亲,他们离开那里,他们在海边找了座小院子住下,他们经营着这里,燕西楼偶尔去做自己的事,那个傻姑娘也是一样,他们争执,他们吵架,她竟然还学会了无理取闹,使小性子,但是最后竟然都是燕西楼向她道歉。

——他永远不会对她这么做。

……不,是她永远也不会使小性子,不管面对谁,她都不可能如此示弱。

起初,她还会对她说些冷嘲热讽的话,让她不要对燕西楼抱太多希望,而燕西楼也果然跑了几次,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对她加倍嘲讽。但是随着日子渐渐过去,她也越来越沉默,到了后来,她几乎就像是刚刚回到过去时一样,彻底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她主动的。

在她和燕西楼的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也许已经不能被叫做傻姑娘的自己对她说:

“……你没想到,我们还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漂浮在半空中,她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在真正走到现在之前,我也没想到。”她听见另一个自己说,“你从未对我说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恨过他……但,你好像永远也不能原谅他?”

宫紫裳在心里轻笑两声,她无声地想,好啊,你想知道什么呢?你以为,若是没有我对他十几年的避而不见,那个不负责任的燕西楼,他能知道什么是悔恨,什么是关心,什么是在乎么!?

他会去想,要怎么样对一个人,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么?

他如今这么体贴、这么成熟、这么死也不放手,不都是为了弥补他过去,在我身上的遗——

她心中汹涌的感情,忽然就奔向了一个她自己不喜欢的轨道。

“你在嫉妒……吗?你在嫉妒我,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他,而你却没有这个机会。”

另一个自己心平气和地指出了这个事实,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事实,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

窗外的千丝草随风摇动,新生的草叶如此脆弱而美丽。

回到过去这件事,如今正在成为她的折磨——正如她本以为,这将成为燕西楼的折磨一样,可惜,在她面前,这一场梦境却正在成为一个名为“他们本可以如此”的折磨。

但,另一个自己说的也是不对的,她并不是嫉妒她能够得到燕西楼的爱,不,她不过是嫉妒眼前的她和他,依然还有再去爱人的能力罢了。

青绿的草叶摆荡,一季轮回之后,它们就会再度枯萎。

第二年的时候,从那里生出的,却不再是原本的生命。

是她自己伤痕累累,是她自己扭曲、暴躁、钻牛角尖、只能接受纯然绝对的感情,任何一点杂质和不确定,任何一点不能将整个自己奉献给她的表现,都能引起她的猜疑和不信任。

……太迟了,是她自己回不去了。

从此以后,直到另一个自己寿终正寝,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

燕西楼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揽香阁二楼的地面上。

那柄曾经截断自己心脉的乌木匕首不见了,他的胸口上,只留着一个破口和一滩干涸发黑的血渍。

他本该死了,却还活着。

他本已过完了一生,却又再次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声,一双藕荷色的绣鞋出现在他眼前。

他起身,抬头,看见了一张他分外熟悉,又同样陌生的脸。

“……紫裳。”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宫紫裳扯了扯嘴角,“我们谈谈?”她说。

再次坐下的时候,燕西楼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他的见闻和阅历,他确实听过一些江湖传闻,那位居处不定的黄泉君和他所能做到的事都像是从神仙故事里走出来的,不管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闻的聆风听地术、号称测尽天下一切谎言的镂星盘,以及他喜欢听故事的恶劣品味,甚至是号称能起死回生的本事……他统统都嗤之以鼻。

如果他没有经历方才的黄粱一梦的话。

蝎尾桐,这就是那柄既是利刃,也是活物的匕首的名字。

“……柳砚庭,他——”

“没死,但是也废了,你见死不救,害他伤在魔教之手,惩罚我已经做了,我不要你赔命。至于其他,江湖自有公论。”

“……惩罚……么?”燕西楼浅淡地笑了,他想到他和紫裳度过的一生,那虽然只是一个梦境,但,他终究不再有遗憾。

他抬头望向眼前人,她们是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他能够清晰地分辨这一点,但,这又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既爱她,他也爱她。

只不过,他这份爱,如今已经不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回应了。

宫紫裳嘴角牵起一丝讽笑,“怎么?燕龙王尚且心有不甘么?”

燕西楼宽容地笑,“不,我不再心有不甘,我也希望,宫阁主也可以……”他顿了顿,忽然就换了一种说法,“你若是心有不甘,便来找我。”

一阵沉默。

宫紫裳首先移开了视线,“燕龙王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她说,“事情已经说清,燕龙王请自便吧。”

燕西楼定睛打量她三息,然后便施施然站起身来,“好,我走了。”他转身迈步,临出门之际却又回过身来,“紫裳,你要知道,我总是望你好的。”他轻叹一声,“……有时候,你也该放过你自己。”

在宫紫裳做出任何回应之前,燕西楼离开了揽香阁。

直到他离开很久之后,宫紫裳依然坐在原处,一片黑暗之中,她任由纷乱的思绪信马由缰,揽香阁的事、柳砚庭的事,欠那位黄泉君的一个故事……她的事、燕西楼的事……她从旁见证的一辈子,她和他过去的事……

该放下了么?该心有不甘么?

人的一生是这样漫长,又是这样短暂,银亮的月光照进来,她眼前是一片树冠的碎影,凌乱的影子簇簇摇动,秋虫正抓紧最后的机会鸣响,天亮之前,她会做出一个决定,一个或许是勇敢,或许是懦弱的决定。

夜深了,但她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和他和他的将来,也还有很长的时间。

蝎尾桐·完。

呼!

一个不那么圆满,不过我自己比较满意的故事,动笔之前我就知道他们是不会圆满的,不过我本以为最后有些怅然的会是燕西楼,不过真的写到了才发现,最后有点怅然若失的是宫紫裳啊

但这当然是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结局,这种惊喜也是写作的乐趣所在

这个故事比较特殊,因为上和中、下之间,是我隔了很久很久(差不多两年)才写的,文风都捡不起来了,不过我很高兴我还没忘记我一开始写这个故事的目的,最后也基本达到了我要的感觉,我满足了自己,希望你们也看得开心~

哦对了,顺便一说,这个集子都是在同一个世界观下的独立小故事,看完了这个还可以看看后头的青蛇杯哦~么么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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