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隶王得意忘形,看着太子大手一挥道:“俗话说愿赌服输,但您是太子,本王岂能让你敬茶?你就算了,其他人可不能忘了赌约。”

太子看着隶王得意的笑脸,眼中闪过一抹阴翳,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众人打了一个寒颤,谁也不敢动,其中一人忽然把夏文衍从后面揪了出来,想也不想就踹了上去,“都怨你拖了我们的后腿!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定能赢!”

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一边恭维太子,一边辱骂夏文衍,把输了比赛的责任全都推到夏文衍的身上。

最后只有夏文衍给隶王敬了杯茶。

隶王神色几变,将茶饮了下去,没有再追究。

他与太子明面上总不能闹得太僵,反正此事传出去,他还能搏一个大方的好名声。

太子心中的一口郁气稍微散了一些,抬脚离去。

凤禾不笑了,她蹙着眉,望向夏文衍的目光有些悲凉。

夏文衍佝偻着脊背,站在背光的地方,半天都没有直起身子。

马球赛结束,男子们去了前面行宫宴饮,女子们也没有闲着,李蕊提前命人准备了宴席,大家一起挪步过去。

太子输了比赛,李蕊这个同胞妹妹面上无光,心情明显不佳,众人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气氛不太活络。

凤禾心中微微警惕,太子心情不好,夏文衍成了他们宣泄情绪的对象,三公主心情不好,又有谁会被推出来挡呢?在场的人里无疑她是最好的人选。

一名婢女躬身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酒,“王女,这是三公主殿下要的葡萄酿,指名让您送过去。”

让她给李蕊送酒?

凤禾几乎立刻察觉出这是一个陷阱。

她微微抬眸,贵女们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凤禾绷紧嘴角,手指轻轻敲了敲,这酒如果不送,李蕊可能会发脾气,这酒如果送了,李蕊更可能借机找茬,无论送不送,她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韩雪娇按捺不住,出声催促,“公主殿下急着喝酒,你不赶紧送过去还在等什么?”

凤禾搭在腿上的手指拢紧又松开,她端起酒盏站起身,抬脚往李蕊那里走。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先不跟这群人起正面冲突。

李蕊心里余怒未消,又不能被人说是输不起,只能借由其他事来发脾气,她抬头看向凤禾,眼底是压不住的怒火。

凤禾端着酒盏往前走,抬头对上李蕊夹杂着愤怒的目光,倏地全身一颤,像是吓到一般,杯中的葡萄酿洒了出来,汁液洒在她素白的裙摆上,鲜红粘稠,极为显眼。

韩雪娇站起来喝斥了一声:“大胆!你敢弄洒公主的酒!”

凤禾仓皇抬起头,眼睛大大的睁着,满脸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吓得不轻,“我从未见过这般颜色的酒,这酒是不是很值钱?公主会让我赔么?我手里没有银子啊。”

韩雪娇:“……”重点是这个吗?

“本公主才不差这一杯酒的钱。”李蕊哼笑一声,失去了折腾兴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果真是个愚蠢怯懦的,赶紧下去弄干净,别留在这里碍眼。”

她心里涌起了一股微妙的愉悦感,郯阴王女因为她一个眼神就吓成这样,这极大的满足了她的骄纵心,让她之前的妒忌都烟消云散了。

纵使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同为公主,终究不同命。

凤禾心里一松,低着头离去,一副失落害怕的样子,实则面无表情,只想离这群闲来无事的贵女们远一点。

暮春初夏的草场上翠绿如茵,野花遍地,拂面的微风舒爽而和煦,阳光正好。

凤禾蹲在河边,用绣帕擦拭裙摆上的污渍,她望着河里的游鱼,浅浅笑了笑。

这样美好的景致不可辜负,与其浪费时间跟她们虚与委蛇,还不如在这里躲个清闲。

她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轻轻摇着手里的团扇,思绪万千。

不知道羿旌现在身体如何了,想来是不会有事的,毕竟他身后有着强大的部落做后盾,即使是史尔也不敢要他的性命。

离开郯阴这么久,那里的人和事好像都已经变得很遥远了,来到全然陌生的大彧后,她时刻警惕提防,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片终年不化的雪域。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凤禾回头,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后,穿着锦袍,望着她的目光不怀好意,有几分眼熟,看起来像是刚才马球场上的看客之一。

凤禾警惕的站了起来,“你是谁?”

男子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在下光禄寺少卿孙继刚,乃是隶王的亲舅舅。”

凤禾听凌见彻说过,光禄寺是个有油水的地方,难怪孙继刚长得脑满肠肥,全身上下的都透着一股油腻感。

孙继刚目光在凤禾身上缠绕,视线沿着她窈窕的曲线向下,色眯眯的笑着,令人十分不舒服。

凤禾目光猛地冷沉下去,转身就走。

孙继刚笑了一声,没有追过去,而是意味深长说:“王女,下回见。”

原来他知道她的身份。

凤禾眸色愈沉,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直到走远她还能感觉到孙继刚的目光一直牢牢粘在她身上,像一只甩不掉的臭虫。

未免再节外生枝,凤禾拿出面纱戴在脸上,回到宴上时,众人已经饮宴完毕,都聚集到了射箭场。

凤禾目光扫视一圈,女眷里只有大公主李娴不在这里,她今日兴致一直不高,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男子当中夏文衍也不在场,想来刚才那一脚他被踹的不轻,应该已经回去休息了。

射箭场上,太子和隶王正在比试射箭,这一次太子终于扳回一局,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些,变成隶王脸色难看。

他们兄弟二人明明面和心不和,却偏要装出兄友弟恭的样子,凤禾都替他们觉得累。

李蕊跃跃欲试的抬手弯弓,将一支箭射出去,可惜她手臂无力,箭还没射到箭靶就脱落了,她咬了咬牙,不愿意只有自己一个人丢脸,余光扫到凤禾的身影,朝凤禾一抬下巴,“你来!”

凤禾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不露半分情绪。

她无奈接过弓箭,拿在手里掂了掂。

凌见彻从旁边走过,手里拎着一壶酒,姿态潇洒。

凤禾神色一动,转而将箭尖对准了他。

周围的众人怪叫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有焦急担心的,也有等着看戏的,其中七皇子和刘景祥叫的最大声,也最欢快。

“少凛!你可要小心了,王女还记着你的仇呢!”

“让你当初那一箭不懂得怜香惜玉,现在后悔了吧?”

……

凌见彻抬眸望去,微风吹动凤禾脸上的面纱,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檀唇嫣红,娇艳的容颜若隐若现。

凤禾眯起一只眼睛,瞄准他的胸口。

韩雪娇急的直叫:“郯阴凤禾!你敢!”

凌见彻挑了挑眉,眼中沾染了几分笑意,继续往前走,依旧是散漫的姿态。

凤禾轻弯唇角,不动声色的挪回箭尖,手指一松,一箭射中凌见彻手里的酒壶,砰的一声,酒水洒了一地。

众人吓了一跳,随即哄然大笑。

韩雪娇猛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察觉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脸颊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她不理会周围同伴揶揄的目光,偷偷看向凌见彻,却见凌见彻看都没看她一眼,不由失落的垂下了眸子。

凌见彻隔着人群望向凤禾,凤禾也望着他,眼中隐含笑意,乌眸狡黠又明亮,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凌见彻嘴角噙着笑,目光微微一滞,不知为何心中生不起半分怒气,还有丝愉悦。

凤禾又对着箭靶射了几箭,几乎箭箭都脱靶,箭术实在是一塌糊涂。

李蕊见到凤禾比她箭术还差,满意的弯起嘴角,带着贵女们去放风筝了。

凌见彻漫步走过来,“王女的箭这么不准,为何唯有射我那支箭精准无比?真真是浪费了我一壶好酒。”

凤禾:“可能是因为箭长了眼睛,觉得你尤其可恨?”

凌见彻:“……”

薄暮时分,众人归家。

凌家马车停在山下,凤禾和沈韵柔、宁芷姚一同从往山下走,一路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凤禾抬头见孙继刚扶着一名女子上了马车,眼睛轻眯了一下,不动声色问:“那名夫人看起来举止不俗,不知是谁家的夫人?”

宁芷姚喜欢应酬,向来对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数家珍,只看一眼就道:“那位是光禄寺少卿孙大人的夫人,孙夫人出身侯府,孙大人是湘妃娘娘的兄长,隶王的舅舅,他凭着这层姻亲才娶到了侯爷的女儿。”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据说孙夫人悍如猛虎,这些年把孙大人管的服服帖帖,连个小妾都不敢纳呢。”

凤禾若有所思的牵起嘴角,“连个小妾都不敢纳啊……”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今日孙继刚看她的眼神实在不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她得早做些准备才行。

几人来到山下,凌见彻已经骑在马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不耐烦的等着她们。

炎河低着头吃草,马尾扫来扫去。

凌见彻看到凤禾,抬手摸了摸马鬃,碎碎念起来,“阿河啊阿河,我知道你脾气不好,可你也不能乱踢人,俗话说刀‘箭’无眼,你若伤了我,就不怕我冤魂找你索命?到时候我日日缠着你,只怕你烦得很。”

炎河无辜的抬起马头,撂了撂前蹄,喷出一口热气。

凤禾:“……”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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