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巫二话不说便向殿上杀去,凭他的身手没人能拦得住他,然后冲到一半,有人从旁边冲了出来,直直撞上了他手中的匕首,噗嗤一声,是血肉之躯被匕首穿透的声音,而那女子的脸也逼到了黎巫咫尺处。
这样飞蛾扑火的手段令黎巫有些许动容,僵持之间,他听见那人艰难地吐露几个字;“少……主,中……君……死……”
黎巫愣住了,那女子的脸色已经发青,是中毒的症状,但一对眼睛还死死瞪着黎巫,那眼神黎巫太熟悉了,在他的少得可怜的记忆里,这样的眼神一次次地出现,如影随形,梦魇一般。
“还在发什么愣!”身后卫柏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走神。
黎巫拔出匕首,女子的身体僵硬地倒下,一动不动,死得不能再死了,剑上淬了毒,见血封喉,对于这毒性,黎巫再熟悉不过。
轩和的身边被侍卫重重包裹,年幼的小皇子第一次面对这样凶险的场面,或许内心恐惧,却还是坚强地咬着嘴唇,紧抓着轩和的衣袖,瞪着血肉横飞的一幕幕。
浴血杀到王座旁的黎巫一招刺中刺客要害,注意到瑟瑟发抖却强作镇定的小皇子,黎巫的怒气瞬间到了顶点。
“留下活口!”卫柏雅脸色一变,心知黎巫又要发疯了,连忙出声阻拦。
但是来不及了,黎巫抽出了一直藏在腰间的断魔,一鞭将几人抽得飞了出去,瞬间就没了气息。
小皇子的眼睛早就被轩和捂住,没有看到黎巫杀人的场景,天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黎巫。
“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黎巫一身染血,足下尸体横陈,他却一脸漠然,看起来早已经习惯了杀戮。
“你救驾有功,何罪之有。”轩和放下手,搂了一下小皇子的肩膀,命人将他带到后面去交给乳母。
这群来历不明的杀手身手的确不凡,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在场身经百战的武将和侍卫的围剿,这场暗杀如闹剧一般收场,十几个杀手几乎死得一干二净,连垂死挣扎的都吞毒自尽,没给他们留下半点线索。
除了最初因为无防备送命的两个侍卫,并无太大损伤,对方连轩和帝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毙命了。
清扫现场的事情交给了宫中禁卫,动乱之中参与御敌的武将也被留下来协助探查,除此之外,天子和百官早已被转移到了安全之处。
卫柏雅拎着刀走到了黎巫身边,重重叹了口气;“本以为好不容易轮到一天休息,可以喝喝酒欣赏歌舞,没想到还是要办差。”
等了半天,没听到黎巫接茬,卫柏雅不意外地撇了一下嘴;“刚才你下手太重了,若是能留一两个活口,缉拿幕后主使说不定也能有点眉目。”
黎巫理都没理他一下,将断魔缠回腰间,一声不吭就走了。
“小兔崽子……”卫柏雅啧啧叹道,他就知道这家伙的性子,从来就不会解释什么。
其实刚才就算黎巫手下留人一命,那些刺客口中都藏了毒,怎么也等不到禁卫们上刑拷问。
黎巫一路阴沉着脸,身上的血腥气令与他擦肩而过的宫人脸色都为之一变,唯恐避之不及,已经不少人听说了崇央宫那边发生的行刺事件,黎巫被风言风语魔化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转瞬间便收割了数人性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异样。
然而早已经习惯了这些眼神的黎巫没有理会他们,独自一人离宫回了两仪司,夜深人静,只有守门的侍卫目送他进门,径直回到了小院。
遣退下人,门关上,黎巫捂住了胸口,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疼痛,连嘴唇都变得发白。
本来旧伤未愈的人就不适宜饮酒,又经历了一番那般剧烈的打斗,难免牵扯到伤口,黎巫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凝神调息,却听得门外动静,有人在轻轻叩门,声音很小,在这样寂静的晚上几乎可以忽略。
“进来。”黎巫已经猜到来人身份,面上多了几分不耐烦,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他没有将人拒之门外,有些事情或许还能从这两人口中获得些情报。
“少主。”依然还是那两个黑衣面具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躲过两仪司的守卫耳目,如入无人之境。
“对于今晚崇央宫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我你们半点不知情。”黎巫单刀直入,并未打算与这两人兜圈子,“是老头子的意思?还是其他长老商量的结果?你们所谓的复仇大业就是这样派几个女人到宫里送死?”
“……”隔着厚重的面具看不出两人的脸色,但是屋中的气氛确实变得森冷。
“这次的行动确实是穆老和其他几位长老商议的结果,而被派来刺杀皇帝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最为适合的,而且都是出于自愿,为了巫族的未来,他们心甘情愿。”或许是知道黎巫已经知道了实情,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两人便承认了。
“然后呢,”黎巫冷笑一声,少年俊秀,唇边一点笑意令那张本就清俊到极致的面容越发夺目,然而他的语气却越发寒冽,“我只看到几十条性命白白断送,而你们要杀的人却毫发未损。”
“少主放心,这次的行动不过是一次试探,宫中守卫森严,我们本就不奢望一次就能取他性命,穆老他们还有更为万全的计划。”
黎巫深深闭上眼,似乎是在压抑某种将欲冲破束缚的情绪;“所以这件事情,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穆老也是为了少主考虑,您的身份特殊,所以这次的事情也请您不要介入,你只要记住自己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就是了。”面具人从容应道。
“若是我发现你们还有欺瞒,就自己回巫族去吧。”黎巫知道自己提出的任何质问都会得到这样四两拨千斤地敷衍,索性他也不继续追究。
突然门外又响起两下叩门声;“大人,宫里陛下派人来了,此刻在会客厅等您过去。”
宫中为何这么晚还会来人,莫不是为了方才宫里发生的事情?挥退二人后黎巫去了会客厅。
来人是轩和身边一位颇为得力的近侍,对黎巫的态度也足够恭顺。原来是轩和派他来给黎巫送药的。
“方才事发突然,大人救驾有功,陛下体恤大人旧伤,特地让奴家送了几副有助伤势回复的药丸,希望能帮助大人早日康复。”近侍笑着说。
“还请替我多谢陛下隆恩。”黎巫接过药,交给站在身后的属下,只是略略扫了一眼那些药瓶,黎巫的心里就有了底。
药瓶子和之前伏宴给他的一样,估计也只有他看出自己在刚才的混战中力有不逮,也是他提醒的陛下,以陛下的名义给自己送药。
黎巫摇了摇头,明明他还未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这个伏宴却对一个昆仑的敌人多次施以援手,所以说他是个怪人,一点不冤枉。
“药给大人带到了,奴家的任务也算完成,也该回宫复命去了。”那个近侍笑说着,脚下退后了两步踩到了一个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这人毛骨悚然地尖叫了一声。
等他看清楚自己脚下踩到的是什么,更是惨叫不止,抓着身边人的袖子撕心裂肺道;“快!快抓住它!不……不,赶走!赶走!愣着干啥啊你们!”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蛇冲这胆敢践踏它高贵的躯体愚蠢凡人龇牙咧嘴,鲜红信子一吐一吐。
站在近侍旁边的人默默向后挪去,顺便离近侍也远了一点。这小蛇看起来歹毒得很,还是不要惹比较好。
“小白,回来。”一直袖手站在一旁的黎巫突然出声唤了一句。
啥?小白蛇愣了一下,它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给丢蛇的称呼。
“原,原来是黎大人的小宠吗?”近侍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强颜欢笑道,“大人真是兴趣独特。”、
“小白年纪小,不懂事,让你受惊了。”黎巫抬手任小蛇缠着他的手腕攀附了上来,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蛇头。
小白蛇有些委屈,蛇头耷拉在黎巫手。明明被踩的是他,那蠢人还鬼哭狼嚎地要抓它,没有一口咬死这货已经是它给黎巫面子。
“言重言重,哈哈,”近侍擦了一把被惊出来的汗,狠狠剜了旁边人一眼,对黎巫赔笑道,“那奴家这便回去了。”
等人走后,黎巫瞅了还在装委屈的小白蛇一眼,说道;“若是这般兽性难改,便抽了你的筋骨,丢回山里去了。”
小白蛇哆嗦一下,更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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