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烦听卫柏雅啰嗦,黎巫回了自己的住处,在院子外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兰无思。
“大人!”兰无思眼睛一亮,迎了过来,他已经见过了卫柏雅,虽然卫统领没有说什么,但是等他回到房中时还是看到了一套两仪司专属的服饰。
“看来卫柏雅都安排好了,”黎巫听兰无思说完,点头,“你就暂且留在两仪司,在我手下做事吧,”
兰无思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黎巫沉默一下,说,“难不成你真的甘愿留在两仪司,就没想过回去追查真相,报复那些将你迫害至此的人?还有你那师妹,就这样算了?”
兰无思笑容退去,眼中有些暗淡;“大人说笑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魔不魔,见了面也会叫他们心生厌憎,还不如就当我死了,现在这般无牵无挂也好……”
“若是有人夺我所有,伤我性命,我必断他手足,取他心口血,将我受的苦十倍奉还,你总是这般退让,最终什么都留不住。”黎巫皱起眉头,“你连真相都不求,从前的记忆也是说丢就丢,难道真的不把自己当人看?”
没得到兰无思的回应,黎巫不免生气,甩手就走了,将他丢在了门口。
兰无思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黎巫虽然言语刻薄,但是真心在为自己考虑,可他真的已经不能回去了,不能再回到那个已然陌生的门派里,面对那些陌生的人。
黎巫回到屋中,心里还有点气,但是想想自己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也是莫名其妙,就猛地灌了一壶茶,将紫砂壶放下,就看到了静静躺在桌上的一串黑色铃铛,因为格外轻巧的缘故,一阵风吹来,铃铛就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清脆悠远的声响。
“今天谁来过这?”黎巫问道。
从窗外冒出一人,是卫柏雅配给他的下人,手里拿着扫帚,显然正在扫落叶,他挠挠脑袋;“刚才是有一位戴面具的年轻道长来过,不过他听说大人不在就离开了,也没有进屋中。”
黎巫轻轻提起铃铛,端详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拆开它研究,而是将它挂到了窗户边上,映衬木框窗外的葱郁竹林,还挺好看。
然后黎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嘴角在上扬。
他仿佛见了鬼一般扯了扯自己的脸,难不成他真的很高兴?
蹲在窗外的下人看着黎小公子在屋里面一个人自言自语,还掐了自己的脸一把,觉得很有必要将这件了不得的大事告诉卫统领。
夜里,宫中。
轩和帝单独召见了伏宴。
“此行辛苦阿瑶,经过寡人都听卫爱卿说了,若非你相助,案件也不能这么快解决。”解决了一件心事,轩和帝的心情好了些许,然而眉间已然带着几分愁思。
“陛下为何事忧心?”虽然心中早已明了,伏宴还是多问了一句,虽然他不在朝为官,但也知道对他而言,揣测帝心是大忌,若是轩和有什么想法,自然会说。
“还是为了那日宫宴刺杀之事,到如今也查不出那些人的来历,也不知道每年发下去的俸禄都养了一群怎样的废物。”轩和虽然继位时日不短,但到底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实在气不过了也顾不上矜贵身份破口大骂。
“若是陛下信得过,我愿殚精竭虑相助。”
轩和摆摆手;“你才在外奔波多日,就不用为这事耗神了,寡人就不信了,既然有人敢将刀架在寡人的脖颈上,寡人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此时的轩和少了几分冷静自持,多了几分愤慨激昂,与平日判若两人。
伏宴理解轩和大概是深居高位久了,过分压抑,总是要找到宣泄的出口,所以他也没有劝阻,替他将酒杯斟满,听他抱怨不满。
末了,微醺的轩和举起酒杯,含糊不清道;“阿瑶,多亏有你在,不然寡人真不知该找谁倾诉,满朝文武,后宫三千,在寡人眼中都是死物,唯有你,是寡人儿时同伴,相遇于寡人微时,没有权利功名污染,对你,寡人可以无话不谈,若能回到当初,你我把酒言欢的那些时光,该多好……”
轩和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头也落在了腕上,显然已是醉了。
伏宴搁下酒杯,淡了笑容。
“少时时光虽然令人向往,然而过了这么多年,陛下已不是当年的容三,长瑶也从来不存在过,希望陛下珍惜眼前,以天下苍生为重。”伏宴轻声言罢,唤来侍者将轩和扶回寝殿,独自一人步出宫殿。
伏宴望着夜空半响,叹了口气,许多事情终究是不一样了。
被押回两仪司的赤血门主和华朔被关在了两仪司地牢最深处,重新修缮过后的地牢更是固若金汤,重重把守,便是只蚊虫也飞不过去。
回到两仪司的第二天,黎巫便跟着卫柏雅去了地牢,没有理会那一直忿忿不平叫屈的门主,而是直接去找了华朔。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所谓的主人又是谁?”黎巫直截了当地问道。
华朔轻蔑一笑,显然不想理会他。
“别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若是什么都不肯交代,你真的会死在这里。”卫柏雅多少也听黎巫说了一些发生在风时古城和昆仑的事情,知道因为这个魔修的缘故,黎巫吃了不少苦头,加上对方本来就是此次案件的主使,对他更没有好脸色看。
华朔撇了撇嘴角;“你以为你吓唬得了谁,把小爷我当成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渣滓,就你这破烂两仪司,小爷还真没放在眼里。”
黎巫颔首;“行吧,那就先去一条腿。”
“不太好吧,断了腿还得专人扶着他……”卫柏雅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就先去掉十个脚指头,不能再少了,再少得让人看我们两仪司笑话了。”
“这……唉,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当着华朔的面交头接耳,声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华朔听清。
“喂,喂喂,你们以为这种威胁能吓得到我?那个小屁孩,你又不是没见过小爷我自断胳膊,我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见情况不妙,华朔连忙争辩道。
“所以说他比较怕死。”黎巫下了总结。
“等……”看着黎巫从卫柏雅的手上接过一把锋利铮亮的刀,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划过刀锋,少年的眼中闪过一道带着戾气的光,华朔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死吧!”少年一刀便朝这华朔的眼珠子戳了下去。
卫柏雅看着守卫们将人事不省的魔界青年给抬了下去后,也离开了监牢,找到了蹲在门口擦刀擦得起劲的黎巫。
“晕过去就没醒了?”少年头也不抬道。
卫柏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是个纸老虎。”
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他和他那个手下比可是差远了,一看就是个关系户。”
卫柏雅想了想说道;“刚才我以为你真的会把他眼珠挖出来。”
“不然呢,”黎巫反问,“谁让他看人的眼神那么叫人讨厌。”
“可你为什么又忍住了?”卫柏雅对那青年没有半点同情,毕竟那么多无辜性命因他而死,剜目之刑并不算太过分。
黎巫将擦得反光的刀重新还给了卫柏雅,想了想;“我怕脏了我的手。”
卫柏雅无语。
“他该死,但是不该死在我手里,”黎巫正色道,“他身上负有数条性命,应该在青天白日下死于众生的面前,叫他受万人唾骂,不能再入轮回,不过就是这样,也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
难得见黎巫这么认真,卫柏雅有些愣神;“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总感觉这话不该是你说的。”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有这种觉悟的人啊。
“所以你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统领。”黎巫冷酷道。
卫柏雅咬牙上前按着黎巫又是一顿狂揉;“你这个死小鬼,老子可是你上司。”
“不是父亲吗?”
……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卫柏雅深思熟虑了一番,说道;“这个魔修看起来是不会招供了,虽然怕死,但是一用刑他就有办法把自己搞晕过去,死活不招,实在棘手,而且听你们说这人还有同党,实力不可小觑,若是来劫狱,难免又要折腾一番,还是早点让他供出一切的好。”
“华朔背后的主人过分神秘,他看起来也是怕他主人怕得要死,让他背叛他的主人几乎不可能。”黎巫也很是头疼。
“所以,我们得找外援。”卫柏雅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函,在黎巫面前扬了扬,“从宫里来的,长瑶先生自荐协助我们调查。”
黎巫差点连头发都炸了起来;“我们两仪司什么时候需要靠外人出手了,如果两仪司真的靠他帮忙,到时候在陛下面前你岂不是要低他一等?”
卫柏雅连忙安抚他道;“无碍无碍,这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似乎有意扶持他到前朝来,若是这案件中长瑶能出一份力,必然有助他在前朝站稳根基。”
黎巫一把抽过卫柏雅手中的信函,随意一翻,字体苍劲洒脱,颇有出尘离世之意,冷哼道;“从没听说过修道之人想当官的。”
“林唯瑛不就是一个嘛,高官俸禄前谁不眼红啊,何况长瑶深得陛下器重,若是谋得一官半职,将来能坐到什么位置都说不定。”卫柏雅摇头叹息,小孩子就是不懂事。
“他和林唯瑛能一样吗?”黎巫反驳道,“林唯瑛是入道门没多久就考的科举,一开始就是奔着入朝为官去的,伏……那个长瑶修了这么多年道,一朝当了官不就前功尽弃了吗,真是胡闹……”
莫名其妙被怼了一脸的卫柏雅犯嘀咕了;“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在替长瑶说话吧?”
“……”原本还一脸理直气壮的黎巫瞬间僵住了。
今天有小天使了吗?没有,我明天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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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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