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脾气……伏宴无奈摇头,连黎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近他的表现越来越外露,喜怒写在脸上,很容易便能让人看穿他的想法,这样的黎巫同伏宴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的印象实在有些区别。
黎巫当然不会知道伏宴心里的想法,他稍稍将脑袋凑过去一点,盯着伏宴手里摆弄的东西;“这是什么?”
虽然身子变小了,气息却还是少年独有的清爽味道,伏宴忍不住翘起嘴唇,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看;“这是民间术士用的法器,用来辨识那些附身在凡人身上的妖邪,逼他们现形用的。”
黎巫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小串的铜钱,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不是买烧饼用的吗?”
伏宴顿了一下,嘴角轻轻勾起;”是可以用来买烧饼不错,不过它原来是系在一位民间术士的剑上,作为驱除邪魔之用,一次我偶然之下救了那人,他便将剑作为谢礼赠与我,我嫌剑累赘便只收了那一串铜钱。”
“那铜钱看着平平无奇,真的有用吗?”黎巫把玩着手里的铜钱,感觉不到一点修为在里面,他发现伏宴总是随身带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并没有什么用处,否则那术士也不会陷入绝境,需要我出手,那个人修炼半生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一点修为。”伏宴一边解释,一边从黎巫手里取过铜钱串,握在手里轻轻一摇,黎巫便看到一点流光浮现在铜钱四周,很快就消失了。
“不过现在,它勉强可以派上用场,”伏宴将被注入了修为的铜钱递给了黎巫,“用这个便能试探出依附在那位姑娘身上的妖邪真身。”
黎巫有点闷闷不乐;“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揪出来,反正这个刘家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他对自己女儿中邪的事情未必一无所知,何必顾虑他们的感受。”虽然只过了两三天,他已经非常不想呆在这个刘府,宁可回到昆仑对着那群木头脸道士。
“话虽如此,如果强行将那妖邪从刘家姑娘的身上剥离,很有可能会导致本身魂魄受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逼那妖邪自动离开比较好。”伏宴解释道。
既然伏宴这么说了,黎巫也不好反驳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尽早解决掉那个惹事的妖邪,等那刘璇儿清醒了应该也不会继续强求伏宴娶亲,了结了这桩事伏宴自然也不会在此逗留了。
有了打算的黎巫异常积极了起来,拎着铜钱串抬步就走;“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刘璇儿试试……”
“这样太突兀了,”伏宴轻轻一提就将黎巫拎回来放到了石凳上,“若是不小心激怒了它怎么办?”
黎巫想想也是,他对付这种妖邪还是不怎么有经验,而且他现在也打不过它们;“那你有什么打算?”
“先从刘家家主和他的夫人还有近身伺候的仆人下手调查,这件事就交给我,如果能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最好,还可以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好做对策。”
“那我呢,我要做什么?”黎巫皱眉,“我可以监视那个刘璇儿,如果她继续作恶,我们也可以及时阻止。”
虽然伏宴看着黎巫现在这小身板实在很想让他带着小白蛇到处逛逛吃吃玩玩就行了,可是看着小孩一脸严肃的模样又说不出反对的话,只能给他加了道护身符,由他去了。
接下来伏宴为了搜集线索便很少出现在住处,而那个刘璇儿出闺房的时间很少,大部分都独自呆在房中,所以黎巫也有些无所事事,一大早就坐在刘璇儿院子里的屋顶上晒太阳,身边小白蛇游来游去,一会儿咬尾巴一会儿盘着小身子发呆,倒也安静。
一整日下来,伏宴并没有出现在黎巫面前,而刘家看起来也还算平静,然而到了夜里,黎巫却又听见了从紧闭着的刘璇儿闺房里传出的低语声。
“要我跟你说几次,我现在没打算离开这里,而且我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那两个废物爹娘什么都帮不了你,不是我你早死了……”有个声音不耐烦地抱怨道。
刘璇儿的侍女早就被遣出房中,现在里面就她一人,难道是在自言自语?
等他再细听时,那人又换了一种语气,带着几分哀怨凄惘;“你利用我和刘家的庇护做了这么多错事,与其这样苟延残喘活着,败坏身后名声,不如死了……”
话没说完,那女子语气又迅速变冷;“事到如今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离开你对我们二人都没有好处,你也不想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就算我死了,等我幼弟从京城科考回来自会孝顺我爹娘,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女子的声音变得微弱了许多。
“你!”另一道声音显然是气急了,恶狠狠地笑着说,“你只管放心作死,不过只要我附身在你身上一天便要你活着看我为非作歹!”
黎巫静静听着,心中渐渐分明起来,这人有点意思。
等晚上伏宴回到房中时,发现黎巫已经梳洗过,披散着一头细细软软的乌发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冥思。
因为整个人变小的缘故,黎巫的头发也变短了许多,虽然看上去小小一只,但是身形依然保持着习武之人的稳健端正,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深沉。
虽然眼前的气氛很是严肃,但是伏宴不知为何很想发笑。
在伏宴露出笑容之前,黎巫蓦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是、深色眼眸带着惯有的寒意直直盯着伏宴。
发现来人是伏宴,黎巫这才放下戒备,同时也感到了一些懊恼,自从力量被压制之后,连反应也慢了半拍,若来人是刺客,此刻怕是早就成了他人刀下亡魂了。
“有什么收获吗?”松懈下来的黎巫干脆趴了下来,小个子埋在被褥里越发显小了。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刘璇儿时候和她身边的人将事情牢牢把控着,几乎没有人觉得刘府小姐有什么异样,更不用说那刘家家主,更是半分都不肯透露,倒是刘府之外,有关于刘家小姐的传闻。”伏宴在床榻边坐下,在外奔波了整日,他衣冠依然丝毫不见凌乱,神态没有半点倦怠。
原本以为伏宴只是在刘府内查探,没想到他居然去了镇上;“你不会在大街对那些路人一个个问过去吧?”
伏宴笑道;“不至于此,凡是市井之中,总有些消息灵通的商人小贩,他们南来北往,每日见过的人不计其数,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只要愿意花点钱总是能从他们嘴里撬出来。”
黎巫托着脸颊,一对墨色眼眸轻轻眯起来,这个看起来一副与世无争的男人用起手段来倒是半点不含糊。
”我是修道之人,可不是神仙,对付普通人就要用普通人的法子,就算是其他昆仑门人,在外行走也决不能轻易动用法术。”伏宴看出他心里的那点想法,解释道。
为什么要特地告诉他这些……黎巫心中一动,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便转移话题道;“那么,他们怎么说?”
“刘家镇上这么些年,家中的仆人来来去去,那些年纪大的被遣出去的大都在本地成家,与这些商贩都有往来,据他们所说,刘家小姐自小体弱多病,鲜少出门,而且她生的病让镇上所有的大夫都诊断不出,即使是刘家重金从外边请回来的名医也是束手无策,一直靠名贵药材续命。”
说到这里伏宴看了黎巫一眼,见他专注地听着,看起来显得有些乖巧,便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看到了,那刘璇儿面色红润,并不像辗转病榻多年的模样。听闻从数月前的某一日起,原本气息奄奄的刘家小姐仿佛服了灵丹妙药一般恢复了生气,不光能吃能睡,还时常出门散心,刘家夫妇自然欣喜,连着施粥三日庆贺,镇里的人面上不说,却在私底下议论这刘姑娘病愈得蹊跷,多少名医耗费心血也不见成效,为何不治而愈?”
伏宴的声音着实好听,很少听他说这么长的话,黎巫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犯困了,突然声音停住了,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便看到了伏宴似笑非笑的眼睛,便轻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被妖邪附身,凭着妖力苟延残喘,虽然看着精神,可实际上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确实如此,”伏宴点点头,“既然是原本就命悬一线的病人被妖邪附身,固然能靠妖力勉强支撑,可实际上也在被妖力腐蚀魂魄,长此以往,肯定会更加虚弱,只能靠吸取生人的三魂七魄来吊着命。”
“可是上一个阳气充沛的活人的身也就罢了,为何要附身于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呢?”黎巫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你说得很有道理,”伏宴随手呼噜了一下黎巫的头发表示赞许,“更重要的是,如果刘家小姐这段时日都是靠着妖邪的力量延续性命,那么在我们将妖邪从她体内驱逐的那一刻,她的这条命也将油尽灯枯。”
黎巫瞪圆了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一对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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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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