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诏樾回到璟岩湾别墅,看到门口放着的陆鱼的鞋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一楼客厅只留了一盏小灯,陆鱼显然不在,大概是在楼上卧室里。
梁诏樾换了鞋,脚上生风地往楼上跑。跑到卧室门口立马顿住,双手薅着额前的刘海往后捋,露出还有个大红印子和小浅坑的脑门,又把身上的衣服揉得皱巴巴,肩膀往下一垮,背脊往前一压,眼角一垂,嘴角一落,含胸驼背垂头丧气臊眉耷眼地推开了门。
“小鱼,我回来了。”梁诏樾有气无力地喊了声。
陆鱼坐床上,正在手机上跟晏里聊天。晏里看到了他和泛艺解约的公告,在问他原因,陆鱼简单地跟他说了些情况。
陆鱼一向不让晏里和家人过于关注自己的动态,也三令五申不让他们在公众平台搜索自己。他在公众平台的信息很少,有也基本上是骂他的,毕竟他总演一些讨厌的反派角色。刚出道几年他们还很热衷地点赞转发给他刷流量,但随着陆鱼演的剧越来越多,骂声也越来越多,他们也越看越心梗,陆鱼便不准他们再关注自己的信息了。虽然网友骂的都是他演绎的角色,而且难免有些不理智的人直接带入本人辱骂,陆鱼不想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因为这些平白无故的言论而心情不好。
听到梁诏樾的声音,他看过去,懵了一懵。这丧里丧气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一样状态的人能是梁诏樾?
梁诏樾走过来,坐床边,一双大眼充满哀愁,嘴角倒挂,委屈巴巴地看着陆鱼。
陆鱼:?
陆鱼:“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你看到啦。”梁诏樾娇滴滴一声惊喊,像是不想让陆鱼知道般,双手捂着额头懊恼地扭过头去。
陆鱼:“……”
好做作的演技。
“别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回家吃饭么?才艺表演撞电线杆了?”
“不是。”
梁诏樾回过头来,双手把刘海又拨了拨,让自己的大红印子一丝·不挂地展露在陆鱼面前,告状般说:“我家老头打的。他用这么大个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用这么重的劲儿,直接就砸我脑门上了,当场就给我砸晕了,呼吸都断了一瞬,心跳也停了片刻 ,我妈都差点给我办葬礼了。你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吗?”
陆鱼:不是很想知道。
“我被碗砸中的那一刻,瞬间就陷入了黑暗,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我看到一团白光,我就朝着那团白光一直跑一直跑,跑进了一看,那团白光,竟然是个帅气的天使!”梁诏樾绘声绘色感情充沛,比话剧演员还要入戏,“你知道那个天使是谁吗,是你啊陆鱼!”
陆鱼静静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
“接着我就想到,我们家小鱼还在等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醒过来,我要回家见我的小鱼!然后,梦里的小鱼天使朝我很温柔地笑,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吻。霎时,我俩之间破裂开一道刺眼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驱逐无影——我,死而复生了!”
陆鱼:“……”
陆鱼把闭上眼睛嘟起嘴巴凑过来的梁诏樾推开,疑惑地问:“你爸为什么打你?”
梁诏樾把陆鱼的手拿开,快速探身在他嘴上亲了下,说:“他让我去相亲,我不愿意。”
陆鱼了然地垂了下眸,纯属惯性地问:“为什么不愿意?”
“我都有你了还去跟别人相亲,这不是渣男行为嘛!”梁诏樾理所当然地回答。
陆鱼想起梁诏樾之前说过他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不会在有伴侣的情况下还跟别人暧昧不清。但他们并不是情侣关系,也不用做什么承诺,所以——
“这又没什么关系,只是去相亲而已。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你的绝对主导权,你跟别人相亲约会联姻,都不需要考虑我的意见,只不过我希望你在建立一段新的关系之前能够先结束我们的关系。我,不能接受三者关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陆鱼一番“贴心懂事”的话让梁诏樾恼怒,他噌地站起来,双手抄胸,目光凶恶的瞪着陆鱼,大声质问:“陆鱼!你是不是一直就觉得我一定是个会劈腿会出轨的渣男,是那种结了婚还要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混球?我跟你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都是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梁诏樾越说越气,摸着自己胸口重重喘气,勉强把蹦到天花板的血压拉回来。
“虽然我们俩签了包养协议,但我是把你当情人对待还是把你当伴侣爱护你没感觉啊?我主动当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你还鼓励我出轨。”他指着陆鱼的鼻子,眼睛都瞪红了,“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你无情,你无义,你讨厌!”
陆鱼被他的大嗓门震得脑子有点嗡,一时片刻没有反应。
梁诏樾气得用气音“哼”了一声,走到一旁的沙发区背对着陆鱼坐下,双手抱胸,生闷气。
陆鱼回过神来,梁诏樾的话在脑子里又跑了一遍。陆鱼又不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梁诏樾对他的特殊,可不管是包养还是情侣,他们之间都不会有未来。
梁诏樾的喜欢是偶然落在花朵上的蝴蝶,蝴蝶很美丽,但它会很快飞走。梁诏樾对他再好,陆鱼也不会沉湎其中,他是会飞走的蝴蝶,也是只会和蝴蝶共此一生的人。
陆鱼说这番话并不是在鼓励梁诏樾赶紧找新人抛弃他,只是希望他不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不体面的第三者,情人的身份已经让他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羞耻心,如果再附加一个第三者的头衔,陆鱼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不过自己确实不应该说这些话,至少在梁诏樾对他真心实意的时候,他也应该对他多些信任。
陆鱼反思之后,正准备下床,被子还没掀开,就听到那边黑黝黝的一团大喊道:“陆鱼,我都生气十秒了,你还不快过来哄我!”
陆鱼:“……”
陆鱼下了地,却没有往梁诏樾那边走,而是出了卧室。
梁诏樾听到动静,却半天没见人过来,扭头发现陆鱼的身影早就不在,更气了。
他朝着半开的门口大声控诉:“陆鱼,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的金主都生气了你不仅不来哄我还一走了之,你这种行为跟上完床提裤子走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陆鱼,你这个负心汉,你冷落我你虐待我,你太过分了你,你对不起我!我告诉你,限你十秒内赶紧回来跟我道歉,哄我抱我亲我,否则我将狠狠惩罚你!”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陆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梁诏樾嘴跟上了发条似的快速数完,然后气呼呼地瞪着陆鱼——和他手上的医药箱。
陆鱼淡定自若地走过去,把药箱放在小几上,在他旁边坐下,先是从药箱里拿出棉签和红霉素软膏,看着他,声音微低:“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说,我以后会注意的。别生气了,我先给你擦点药吧。”
梁诏樾哼了哼,没有表态,脑门却很诚实地递给陆鱼。
陆鱼用棉签沾了药膏,轻柔地细致地给他擦拭伤口。梁诏樾虽然说得很夸张,但从伤口来看,不算多严重。周围红肿得很明显,但只有中心破了点皮,沁出一点血丝,贴个创口贴就好了。
“你洗完澡我再给你贴创口贴吧,以免等会儿被水冲掉了。”
陆鱼给他擦好药膏,把棉签扔垃圾桶,从医药箱拿出一个创口贴备好,把医药箱关好,便要拿着药箱出去。
梁诏樾抓住他的手,把他按下来,瞪眼高声道:“就这样吗,陆鱼!”
陆鱼看他,垂下眼睛低着头,态度端正:“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梁诏樾:“你已经哄过我了,还需要抱我,亲我!”
陆鱼抬眼看他。
梁诏樾也看他,下巴抬高,下唇上顶,眼皮微微下搭,漆黑的瞳仁散射傲娇又犯犟的光。
陆鱼觉得,梁诏樾真的很像那种恃宠而骄欠缺教训的熊孩子。
他平复了下情绪,单手越过梁诏樾的肩,反扣他的脖颈,将人向自己拉进,闭眼吻上他的唇。
为了以示诚意,陆鱼整整吻了半分钟。
他慢慢退开梁诏樾的唇,却没有把两人的距离拉太远,两人鼻尖相距不到三厘米,呼吸缠得很紧,像是刚才藕断丝连的亲吻。
陆鱼感觉到贴在手心上来自梁诏樾的动脉蹦得很欢快。
他紧紧盯着梁诏樾,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像葵扇一样打开,露出泛着点水光的明亮眼仁,气息很轻地开口:“还需要做什么吗?”
梁诏樾眨了两下眼睛,嘴角要翘不翘,双手捧着陆鱼的脸,顺势前倾把人压倒在沙发上,声音有些黏黏的:“陆鱼,你可真会拿捏我。”
尾音还未消散,陆鱼就被他含住了嘴唇绵绵密密地深吻。
陆鱼朦朦胧胧地想,如果他这就叫会拿捏的话,那梁诏樾真的是个很容易被拿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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