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赐婚之人

王顷轲出言侮辱北疆质子容阙之事终是传到了皇帝耳里。

萧弘睿坐在御桌前,右手伏在龙椅上有序敲着,发出的靡靡声响让底下的人听了没由得一阵心慌。

“陛下……”台阶下站着的妇人柔柔出声,下一刻便听到了来自台上的一声冷哼,吓得众人连忙跪下,便连站在居中位置、已花甲年岁的老人背后都惊出了一身汗,顾不得自己年迈的身躯,扑通一下跪了个响。

他急忙开口:“陛下息怒!千万要保重龙体,莫要气坏了身子……”

“保重?你让朕如何保重?”

这番话吓得那老人冷汗直流,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将目光求助似地看向了一旁的妇人。

那妇人收到指令,朝着老人点了点头,向前挪动两步,俯身一拜,高呼道:“陛下息怒,此事是妾身之过错,还望陛下手下留情。父亲他老人家这些年为南楚殚精竭虑,不求您能免了他罪责,但求陛下看在父亲他劳苦功高,饶过这次吧!”

听着这番求情的话,萧弘睿冷哼一声。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将手背在身后,踏阶二而下,那身象征着皇帝威严的鎏金紫袍在御书房亮堂的烛火下泛着光,叫人心生敬畏。

妇人抬眸,眼神恳切。

萧弘睿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终是哀叹一声,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妇人扶起,抬手轻轻拂去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道:“起来吧,赐座。”

听到此话,妇人急忙又要下跪谢恩,却被萧弘睿拦住,她听见他道:“你身为后宫之首,天下之典范,怎可动不动就跪。”

“陛下……”皇后王氏眼中蕴满了泪,虽已至不惑,可因着保养好的缘故,依旧面若桃花。此刻眼中含泪,更是引得男人心中柔情似水。

萧弘睿轻声哄慰:“好了,身为皇后便要有皇后之责,莫在外人前哭哭啼啼。”

“可陛下是妾身夫君,”王皇后取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柔眼柔语:“妾心里委屈,还不能在夫君面前哭诉一番吗?”

萧弘睿拿她没办法,摇了摇头便将视线看向了那一旁站着的老人身上。

见皇帝目光朝着自己移来,老人急着便又要跪下,却被皇后抢先一步扶住身躯,先一步开了口:“顷轲说到底是妾身亲侄,作为子女要懂得为父母分忧,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莫要责怪父亲才是。”

王国公听到此话急忙摆手,迈入花甲之年的人脸上赫然已有了皱纹,鬓角斑白,连着身躯也弯了不少,听见自己的女儿如此说,他急忙道:“陛下,是老臣未能管教好孙儿,才让他如此出言不逊,此事与皇后娘娘毫无干系,还望陛下莫要连累他人!”

萧弘睿瞧着面前这对父女宁愿自己受罚,也不想让对方被牵连的模样,正神道:“此事确实是国公的问题。”

“请陛下责罚。”

一想到今早数十人前来弹劾王伯览教孙无方出言不逊,萧弘睿就头疼的紧。

他捏了捏眉心,叹道:“顷轲也算是朕的侄儿,此事实属是朕的过错。不过……”

“国公此次是失职了。您作为母后长兄,朕的舅舅,又是朕最为敬重的岳丈,如何在此事上犯了糊涂?!”

“您可知那容阙是何人?现虽身在南楚,名义上是北疆送来的质子,可有朝一日他若是回了北疆掌了权,带着那重甲铁骑攻打南楚,那该当如何?”

大陆上共有四个大国,周遭还有无数附属小国。除南楚依海而立,附有毒瘴而生之外,他们是四国中兵力最弱的那个。

而北疆却不一样,生活在危机四伏的冰冷山隘中,战力是北疆人生下来便必备的技能。虽不善蛊毒,可他们有知天象的慕容一族,足以规避许多天灾**。

是四国里实力最为雄厚,也是最不容小觑的。

王伯览自然也知道,现下听萧弘睿如此一说,心下不免紧张起来。看了看四周无人,他凑近,小声谏言:“若是那容阙终有一日会回北疆,那我们何不防……”

他做了一个抹脖动作。

萧弘睿:“国公慎言。”

他冷冷瞥了一眼王伯览,在那人无措之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此人心机城府颇深,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这异国他乡安然无恙存活十余年。”

“若是能有一人颠覆北疆皇权,那只能是他。”

“也正因此,朕才准他出入各大世家宴席。那人或许可在掌权后依着南楚这些年的礼待,放过一二。这样一来,我南楚便不再囿于兵弱,而只能排在这四国之末了。”

王伯览听了他一番话,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又忍不住为自己方才那番话出了身冷汗。

“所以,国公方才那话慎言。”

“是,臣遵旨。”

眼见气氛有些凝滞,王皇后搀扶着王伯览落座,又为萧弘睿沏了盏茶,道:“听闻母后决议为顷轲寻一门亲事。”

“哦?”萧弘睿挑了挑眉,来了些兴致,“是哪家的千金?”

王若弗看着萧弘睿不似生气的模样,斟酌着开了口:“是礼部侍郎褚海道家的女儿,褚翩月。”

“负责引西陵使团入京的?”

“是。”

萧弘睿摩挲着金玉杯沿,思忖起来。一旁王若弗见有望,不着痕迹与王伯览对了个眼神,接着又道:“前些日子世家子弟们赴宴赏秋,母后见了沈家与褚家的女儿。昨日还同妾身说过,说那褚家女儿生得活泼灵巧,实属良配。”

王若弗一个劲地讲着太后是如何偏爱她们,又说着褚翩月知书达理,嫁进王家是门好亲事。却全然未见萧弘睿渐渐沉下来的面色。

直到王若弗发现那人只字未言,才猛然住了嘴。

“妾身失言,还请陛下降罪。”

“来人!传朕旨意,王顷轲出言不逊,特罚闭门思过,至于太后赐婚一事……待思过之后再议!朕乏了,退下吧。”

话毕,萧弘睿身旁的云福公公立刻步入殿内,笑着将王若弗及父亲请出了殿外。一点话口都未给人留下。

眼见事情未有进展,王若弗眸中划过一丝懊恼。回想起了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也不知道是哪句说错了惹得他大怒。

身旁王伯览一样是满脸菜色,他紧蹙着眉,沉声问道:“赐婚之事未成,现下该当如何?寻你姑母?”

王若弗一改先前在萧弘睿面前文雅的模样,眼中一片狠辣:“我知晓姑母之意,可眼下顷轲之举已然触怒了圣上,赐婚定然不会顺利。我同陛下青梅竹马,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岂会不知?”

“今日就算是姑母来了,陛下都不可能松口一分。”

听到此话,王伯览无奈叹了口气,“陛下也未曾说明面壁思过多长时日,若是错过立储……”

“所以还要想别的法子。”王若弗冷冷瞥了一眼王伯览,道:“所以父亲,顷轲在家这段时日务必管好他,若非我王家只生了他一个王顷轲,今日这局面也不会发生。”

王伯览从来都知晓自己这个女儿满腹心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稳坐这皇后之位数十载。故而对她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现在知道王顷轲这件事对王家影响颇大,也顾不上王顷轲是自己千疼百爱的孙子,当即道:“皇后娘娘放心,臣绝不会让他坏计。”

残阳敛影,暮色渐沉。

赏秋宴因王顷轲之话骤然结束,各世家子弟们也一一回了府。三皇子妃已定下,沈朝凰没了继续在宫中的必要,当天便回了府。

虽然未能就此接近太后一步,但沈朝凰明了了太后的谋划,倒也不枉此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沈朝凰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沈朝凰坐在曦和院敞天露台上品香沁茗,闻着那香炉处飘来的安神香,她深呼了一口气。

近几月她忙的脚不沾地,鲜少有如此这般能够完完整整的放空时刻。府内事务如今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除去要设计将那龙鹰镖局解决外,现下无其他事可做。

忙了这么久第一次闲下来,沈朝凰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很快,“事”就来了。

“曦和姐姐!”

楼下一道声响让正在闭目养神的沈朝凰睁开了眼,向下看去,她瞧见了梳着垂鬟分肖发髻的褚翩月。

褚翩月抬头,望着身着红衣的女子倚在由上好榉木制成的栏杆旁,那双琥珀色凤眸半垂,恰巧碎风拂过,带起了一分发丝,也让红裙浸染了半边天色。

褚翩月失神了片刻。

反应过来的她冲着沈朝凰挥了挥手,“曦和姐姐!我有事要同你说!”

沈朝凰示意楼下白术放人进来,没过片刻,褚翩月便走了上来。看到露台之上的风景,她忍不住惊叹一声,“这里风景甚好!居然能看到整个帝京城!”

“若是喜欢,以后天天来我这里,如何?”

褚翩月不敢置信自己就这样得了能出入这里的特例,据她所知,镇北将军家中唯二的小姐沈月柔,大小姐最为疼爱的妹妹都没有这个权利。

自己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便得了这例,褚翩月内心说不激动那都是假的。

不过喜悦归喜悦,她并未忘记自己是前来干嘛的。

她一屁股坐在沈朝凰对面,眸子亮晶晶的,道:“对了曦和姐姐,我知道太后想赐给我的夫婿是谁了!”

“嗯?”

“说起来曦和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昨日在那赏秋宴上对容阙殿下出言辱骂的那个!不过,他叫什么来着……”

“王顷轲?”

“对!是他!”

沈朝凰品茶的手忽地一顿,那双凤眸垂了垂,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

还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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