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览因王顷轲之事在朝堂上丢尽了脸,也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于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自此,太后懿旨赐婚之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褚翩月听到自己不用被赐婚后,着实激动个不行,一大早便跑来曦和院,絮絮叨叨说着这件喜事。
“不过……曦和姐姐,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
沈朝凰坐在梳妆台前,仍由身旁婢女为自己梳妆,听到此话勾唇一笑,示意众人退下,这才不紧不慢道:“昨日你可听闻一首名为《红袖怀春》的诗?”
“当然听说啦!讲的不就是那王顷轲……”褚翩月忽地一顿,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朝凰,眸子里满是惊讶,“曦和姐姐,那诗、莫非是你做的!”
沈朝凰未回话,只堪堪拿起妆匣里一支琉璃赤鸾金玉簪插入发间,全然当做没听见一般,静默不语。
褚翩月立刻想到了前天沈朝凰神神秘秘说的那句话,这下是真笃定此事就是她做的。她想问沈朝凰是如何得知那王顷轲之事,又觉得自己贸然询问实在是有些唐突,于是住了嘴不再多言。
但褚翩月明显是忘了,沈朝凰能轻易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毕竟那双杏眸里的好奇心太重了。
沈朝凰笑了笑,此事还是她意外得知的,见褚翩月如此好奇,细细道来——
那日宴上太后有意告知,她要为褚翩月寻一个良婿。沈朝凰虽不知赐婚的人是谁,但也知道必定与王家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褚翩月的父亲在朝中任着如此之职。
而各位皇子也已进弱冠,不日便要上演一番争储立储之战,自然是要将能拉拢过来的赶紧拉拢了。
太后显然是有意让自己王家的亲孙,也就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即位。
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让他人知晓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明面上是支持萧闻璟,可背地里却让王家人暗中笼络了不少势力。
用王顷轲的婚事拉拢褚家,这便是她计谋里的一环。
只是思虑的再多、计划的再周全,也终究抵不过一句流言蜚语。
“那日他在宴上出了那档子事,我就不信他不会再做出什么举动来,所以在宴席结束后我便让人去盯着王顷轲动向。”
沈朝凰从妆匣里取出一双由赤色琉璃制成的耳坠,在耳朵上比划了一下,任由褚翩月接过为自己佩戴,道:“只可惜陛下发怒禁了他的足,王顷轲那厮没能出得了府。”
“这事我知道!我还记得那日我来找姐姐呢。”褚翩月为她戴好耳饰,笑嘻嘻道。
沈朝凰笑着打量了她一眼,起身让她坐在椅上,看了看梳妆台上的这些金银首饰取出一根与褚翩月今日穿搭相配的玛瑙玉,为她装扮的同时,接着道:“王顷轲因出言不逊被陛下关禁闭也就罢了,可国公是他亲祖父,又是平日里待他极为溺爱的。”
“听见祖父也要关自己禁闭,他心里定然不得意。若这时有人肯卖自己的命也要让他获得自由,你说王顷轲心里会怎样想?”
褚翩月震惊回过头,脑子里捋不清的那根线也在逐渐变得清晰,她道:“所以在他怨气最大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让他脱离了这份苦海奔向‘自由’,而正是这个‘自由’又让他进入一个更为密不透风的井,我说得对吗,曦和姐姐?”
沈朝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挑了挑眉,承认道:“你说的一字不差。我让人接了王顷轲出府,本想着跟踪他,看能否找到拿捏住王氏一族的把柄,可谁知他却半夜去了红袖招。”
“明知自己禁闭过后便要被赐婚,还如此放浪。合该给他一个教训,也让众人好好看看,素有贤明在外的太后和国公怎教育出了如此放浪不堪、言行有失的嫡孙。”
“所以那诗叫《红袖怀春》?原来如此。”褚翩月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叹于沈朝凰的聪明才智,也为她这番举动感动的不行。
她竟不知曦和姐姐为自己的婚事做了如此多的安排。
眼见褚翩月眼眶一片湿润,沈朝凰立觉不对急忙打住,颇为无奈道:“你哭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曦和姐姐对我太好了……”褚翩月一边闻着帕子上传来的香气,泪水盈盈,这让沈朝凰有些失笑,她摇了摇头,丝毫不留情面地赠了褚翩月一记轻敲。
褚翩月捂着头嘿嘿一笑,情绪好了许多。眼神不经意间向下一瞥,瞧见了沈朝凰手上那方帕子。
“曦和姐姐,我方才便闻到了这帕子上有股香气,闻着舒心安神。是你做的吗?”
沈朝凰闻言低头看了眼帕子,道:“这帕子出自于白芷,她善制药,又得知我喜用香,便学了些制香的法子染在了衣帕上。”
“前些时日过于忙碌,夜里睡不好觉。她便多做了些让我放在身上安神聚气,效果还不错。”
褚翩月闻言一脸崇拜,在经得沈朝凰同意将帕子拿来后,她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细细过肺了一番,颇为痴迷道:“若这香帕能多些配方用来卖便好了!帝京城里那么多世家小姐,我相信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沈朝凰从未想过这条路,现下听闻褚翩月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法子不错。
毕竟回来这么久了,除去打理府中事务、去参加一些以前从未参加过的宴席之外,沈朝凰还未真真切切做过什么。
说不定自己能亲力亲为开间铺子,攒些私产。万一以后家中遇上什么事也有钱财傍身。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
沈朝凰当即和褚翩月说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引来了她的同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存些私产,以后出门也就方便多了,也不至于月例不够!”
褚翩月兴致勃勃,立刻喊来门外的白芷,吵吵嚷嚷要和她学如何制香,一边走出门一边还不忘念叨:“做出来的帕子我一定第一时间送给爹娘,还有曦和姐姐!还要再做几个送给好友!白芷,这你可得帮我!”
“是,褚小姐……”
两人的声音越传越远,屋内瞬间只剩下沈朝凰一人,她看着两人相伴着前往药园的身影摇了摇头,紧接着耳畔又响起褚翩月方才那句话。
做个香帕送给好友……
不知怎的,沈朝凰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容阙的身影。
想起了那人咳嗽时的那方锦帕。
在正式售卖之前,她或许可以做一个送给他看看。
作为听风楼的楼主,容阙对于帝京城内的审美与当下时兴的物什应该很敏锐才是。
为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借口,沈朝凰清了清嗓子,也随之一道去了药园。
沈朝凰擅制毒,又养蛊。沈凛为此专门在曦和院内打造了一方药园,专种些名贵稀世的药材。毕竟医毒不分家,擅毒自然也擅医。
可以说这药园便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更别提她腕间的九凰纹环了。
之所以叫做九凰纹环是因它以纯金打造,环身镌刻九道金凰纹饰,凤凰羽翼层叠,尾羽飘逸呈环绕之势,每只凤凰喙部与爪尖相契,形成圆环。故得名“九凰纹环”。
环内侧设有旋转式暗格,可容纳蛊虫,于必要时刻触发机关射出蛊毒,凭主人所想伤害敌人。
只可惜这毒一日只能用一次。用完之后还需让蛊修养一段时日。也正因此,沈朝凰从未在他人面前使用过。
除了那次杀防风毒瞎了他的眼之外,再无出鞘。
她的蛊虽在帝京城中排行上等,可惜虽能造成大范围伤害,却不能连续使用。
沈朝凰有意改造她的蛊,这也是她炼毒的一大原因之一。
前世她的蛊被蛊虫天敌锁魂散杀死,便是后来寻遍所有方法都无济于事。反倒是让她翻遍了天下奇书,知晓了诸多蛊毒秘法,在炼蛊一事上掌握不少。
这也给了沈朝凰一次不被他人左右的机会。
药园里还有一处地方是她专门用来养蛊的。南楚坐落在这厉瘴里,各家各户多多少少都会养一些蛊依靠着存活,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
自然无人在意沈府每日采买的东西,而外人也无从知晓沈家大小姐极擅蛊毒这件事。
褚翩月也是今日一见才发觉沈朝凰会炼蛊,看到九凰蛊自九凰纹环爬出进了药碗,一脸惊奇道:“曦和姐姐,我竟不知你还会炼蛊!”
“不过这蛊爬进药碗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做香帕。”
沈朝凰神秘一笑,只见她快速取了一些不知名药材一股脑放进药碗里,又挑起一旁器皿中炼好的药蛊放了进去。
只见那九凰蛊将自己的毒传给药蛊后,便蠕动着回了沈朝凰腕间。沈朝凰摸了摸,喂了一些毒,轻声道:“好好休息吧,辛苦了。”
安慰一番过后,她拿起捣药杵,将那条吃饱了的药蛊同其他药材碾碎,褚翩月原以为捣碎后她看到的是一片血红,急忙闭上了眼,但没想到率先传到鼻子里的却是一阵闻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她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方月白色锦帕,只见沈朝凰将其递给了白芷,道:“这锦帕染的味道我已制好,还要劳烦你将其染好了。”
“小姐不必说这话,奴婢定当尽心尽力。”白芷接过,笑眯眯道。
沈朝凰点了点头,看着她接过药碗和锦帕去染香。而后又转过头,看着正一脸揶揄地瞧着自己的褚翩月,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怎的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曦和姐姐~”
沈朝凰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褚翩月心里正憋着坏呢。她扯了扯嘴角,无奈应声,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见她问道:
“曦和姐姐这是给谁做的帕子呀?还是医治心绞痛与咳疾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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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赠香送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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