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形婚

夜已经深了,窗外开始落雨。

岑意倾被雨声吵醒时,面上戴的蒸汽眼罩还在发热。

淅淅沥沥的雨声钻进耳朵里,她惬意得不想睁眼,索性调整一下坐姿,继续闭目养神。

尤婧做她经纪人十来年了,比她亲妈还了解她,听见旁边窸窣的动静,只斜斜瞟上一眼就看出她醒了,上手扯掉她的眼罩。

“起来,别给我装睡。”

眼罩脱落,岑意倾的眼睛被车里的光亮刺得有点疼,使劲眨了几下才缓过来。

车里的灯光是再普通不过的暖黄色,从头顶直直地照下来,一整个死亡打光,偏却衬得她的脸像是考究的艺术品。

比起当下演艺圈层出不穷的甜美系长相,岑意倾的这张脸似乎太具攻击性了。

上挑的狐狸眼里透着野性与风情,配上今晚活动还未卸下的哑光红唇妆,标准的明艳张扬系大美人。

她长得漂亮,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十三岁时就被名导相中,出演电影一炮而红,从此拿奖堪比批发进货,星途坦荡顺遂,成为广大影迷心中的朱砂痣。

大概就是活得太容易了,才会这么口无遮拦,搞出今晚这种事。尤婧想到这里便觉得心累,揉了揉太阳穴。

她不是第一次被岑意倾气得怒火中烧了,但每次只消看看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满肚子的气就能少掉一半。

这次也不例外,纵使尤婧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临了出口,也只变成一句轻飘飘的“你这次真的太冲动了”。

“嗯,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不下十次了。”

岑意倾本就被今晚的事搞得心烦,心不在焉地应和一句,转头看着车窗上被拖长的雨丝出神。

等到保姆车的速度渐缓,窗外的景色变得熟悉,才又开口:

“我只是个演员,没必要和人分享我的私生活。”

尤婧正给公关团队回信息,字打到一半时听见她说这话,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机问她:

“宋总知道这事儿了吗?”

“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来问这种问题?”岑意倾觉得好笑,“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涉及到你们两个人,我认为有必要让他知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上学时被老师请家长。

岑意倾听不下去了,拉下车里自带的镜子,打理自己睡乱的头发。

“你今晚和他谈谈吧,有必要的话,我们明天和公关......”

她抬手打断尤婧,“别,搞得像我俩真有一腿似的。”

车辆停在独栋别墅的门前,岑意倾朝自己愁眉苦脸一路的经纪人扬扬眉毛,结束这个话题:

“别想着这档子事儿了,好好放个假吧。”

说罢,她撑伞下车。

樾山居这套房子是她和宋祈的婚房。

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岑意倾一向都住在这里。

她虽然不想见到宋祈,但也同样不想因为分居落人话柄。

当初两边长辈在饭桌上说着“先住一起,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和宋祈结婚的这三年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她一部戏的台词多。

明京的冬天是干冷的,雨水争先恐后地顺着伞面滑落,风刮在脸上冷痛得像是挨了降龙十八掌。

走过入户的那面背景墙,大门在身后自动关闭。岑意倾一抬眼,看见车库里停着一辆黑色的马丁one77。

宋祈回来了。

漫天的疲惫感在这一刻涌上来,岑意倾深吸一口气,开门进屋。

室内的暖气很足,被冻得僵硬的四肢逐渐回暖,刚吸进肺里的冷空气却还彰显着存在感。

她收了伞,听见客厅的电视里传来自己的声音。

“传言你和宋祈是形婚,一直处于分居状态,对此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这是她今晚的采访,也是让尤婧如临大敌的原因。

她不知道尤婧有没有背着她把这事知会宋祈,但总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无视坐在客厅里的男人,岑意倾脱下厚重的外套,穿过客厅,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岑意倾。”黑暗中,他的声音低哑,“我需要一个解释。”

她循着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屏幕的亮光落在他脸上,光影把五官的线条刻画得更凌厉几分,却掩不住眉目间的疲态。

宋祈并没有看她,手里按下暂停键,神色冷淡地注视着电视里的女人。

岑意倾最讨厌他这副讳莫如深的表情,顺着他看的方向挪去视线,瞥见电视里的自己。

视频停在她听见记者提问的那一帧。

镜头前的岑意倾身着一席简约的黑色长裙,脖子上戴着品牌方的高珠项链。

纷繁的白钻簇拥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她勾起的红唇却比蓝宝石的光泽还要耀眼夺目。

而此刻,电视里明艳动人的女人正站在客厅里,不耐烦地反问他:

“解释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

那记者说得没错,她和宋祈的确是形婚。

或者说得好听一点,是联姻。

只是一开始的联姻对象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盛栀。

岑意倾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姓盛,挂着盛风集团千金的头衔,实则盛家上下唯一把她当个人的只有盛栀。

所以当盛栀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不想早早嫁做人妇时,她几乎是抱着报答的心理答应了替她嫁给宋祈。

但她也有自己的心思。

不同于盛风长期深耕日化产业,宋家家大业大,在多个领域都有涉足,旗下的宜颂集团在影视圈更是声名显赫。

和宋祈结婚,即使他不愿意直接分给她任何的影视资源,她也能凭借着宋太太的头衔捞到些好处。

从岑意倾有婚姻这个概念开始,这就不是她生命里的必须品。但电影是。

用婚姻换取事业上的坦途,对她而言好比废物利用,很划算。

哪怕结婚对象是和她相看两厌的宋祈,她也能在外人面前演好这场戏。

但人后就不必再演了。

宋祈不为所动,按下遥控器,视频继续播放:

“这事儿都能被你知道,你还挺能挖的。”她几小时前的话在耳边复现。

她记得镜头之外的记者笑得腼腆,“哪里哪里。”

而她嗤笑一声,启唇嘲讽:“有这功夫,去把自己的坟也挖了呗。”

视频结束,电视黑屏,虚映出两个人的脸。

岑意倾低头拢了拢怀里的外套,淡淡道:“你也不想把我们形婚的事搞得人尽皆知吧?”

宋祈的目光从屏幕落到她身上,“这就是你让人去挖坟的理由?”

她被他话里的半分笑意惹恼了,兀自走到楼梯口,不想再和他说话。

“原则上,我不干涉你的言论自由。”

没有了电视的声音,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近乎诡异。

宋祈的声音随着他的靠近而放大,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她本就烦扰的心上。

“你好像还是不太习惯自己的身份。”他走到她面前。

靠得足够近,岑意倾能从他的脸上觉出隐隐的不悦。

“不管是作为宋太太还是岑意倾,你的言行都会影响宜颂的声誉。”

岑意倾不说话,两人沉默地对峙了许久,她转身上楼。

只有脚步声透出心里的烦躁,她每一步都踩得极其用力。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岑意倾垂眼,看见宋祈还站在楼梯口。

“宜颂这么大棵树,如果被我这种小蛀虫一击毙命,只能说明宋总没本事。”

-

没有工作的日子,岑意倾还是被生物钟一早叫醒。

她起床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餐。

“太太早上好。”张姨系着围裙,把她要喝的果昔送上桌。

她应声,瞄了眼坐在对面的宋祈,在心里暗骂一句晦气。

尤婧的电话打来时,她刚准备吃饭。

“一个小时候,我到樾山居接你。”

“没记错的话,我今天应该没有通告。”她随手开了免提,“怎么了?”

尤婧的语气幽怨:“还能怎么样?处理你昨晚留下的烂摊子。”

跟着,岑意倾收到她发来的一张热搜截图。

热搜榜前十有一半多都挂着她的名字:

#岑意倾刻薄#

#岑意倾形婚#

#岑意倾挖坟#

......

“就这?”她草草扫过一眼,收回视线,“不用理,过段时间大家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岑意倾深谙“互联网没有记忆”这个道理。

闻言,坐在对面的宋祈突然抬眼看她。

“挂了,吃饭呢,大清早看见这些影响心情。”对视一瞬,她忽略掉尤婧的抱怨声,对着电话指桑骂槐。

不多时,宋祈的手机也响了。

岑意倾一眼看见屏幕上的备注,“别接。”

宋祈没理她,接通电话。

尤婧的声音从他的手机里传来,岑意倾扶额,没想到她真的找上了宋祈。

出道十几年,岑意倾从来不参加任何综艺节目,专心拍戏,鲜少有负面新闻。

即便有,她也不作回应。只要不影响她拍戏,这些就全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

她和宋祈婚前约定过互不干涉对方的工作,她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吃完一片全麦面包的时间,宋祈已经结束了通话。

他等她慢条斯理地擦完手才开口,“一会儿和我去趟宜颂。”

“没空。”她靠在椅背上,“他们说得也不全错,没什么可澄清的。”

她确实说话刻薄口无遮拦,所以才被尤婧捂得严严实实,不敢参加任何综艺直播真人秀,生怕暴露本性。

形婚更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昨晚采访的那番话,纯粹是那记者踩中她的雷区,搞得她火气上头。

“你的经纪人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了,如果只是这个采访,大可不必这么劳师动众。但这次的热搜牵扯出很多事,明显是有人想借机把你拉下来。”

宋祈一句一句告知她事态的严重性,语气冷静得像个AI。

啊不,辱AI了,她闲得无聊听书的AI朗读都比这有感情。

“这次不是小打小闹,再这样发展下去,受影响的不只是你,还有宜颂和盛风。”

听见后半句话,岑意倾方才一脸的无所谓才终于有所收敛,低下头暗自思忖。

良久,她眸底闪过一丝欣喜,弯唇笑得张扬恣意:

“还能有这好事?”

来了。

战斗,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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