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窃之大道

见蒙木扶着头直盯着自己,云遥内心紧张极了,她知道蒙木只是暂时不能再展开领域,对方放了水。

但蒙木没有动手,只是歪着头,“你是冬凌的后人?”

“是。”

“好巧,冬凌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沉思了一会,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但他的形容却显得诡异,云遥不知道这是不是精神冲击的后遗症,但蒙木却卡顿了片刻说,“冬凌是个不好的朋友。”

上官和诸葛醒过来,几人将段囚飞扶起来,看着蒙木。祁淮施展血法给段囚飞疗伤,也幸好段囚飞也是个身子强健的人,灼烧感正慢慢退却。被洞穿的血肉在血法第二重「血肉混成」的帮助下逐渐复原。

蒙木好像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他正了正脖子,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他嘿嘿一笑,“又有一个老朋友要来了,我该走了。”

看着云遥他笑道,“冬凌有一个好传人。”

说完不管云遥的皱眉,他自顾自朝门外走,好像突然又想起什么,歪着头又走到伊勉面前,“小朋友,你这刀不错,不过你用起来还差点火候,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我才不要拜一个毛贼为师呢。”伊勉转过头哼哼,想起刚才的惊险。她在祁淮的帮助下才脱离了染兵的吞噬,但她所有的攻击再次化为了砍向自己的刀,她别无他法,好像对着镜子反复消耗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笑了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笑着笑着出了门。

“这是什么意思?”上官濯光疑惑道。

“是说小盗千夫所指,大盗却能为一国之君,”苍怜影远远望着老者走去,说着,“天地间的仁义并不与公平挂钩。”

人臣与子民,为他人臣,为他人子,子子孙孙看似无尽,一朝鼎革便会天下倾倒,贱者富,卑者贵,哪有公平与仁义。

她与段囚飞不同,段囚飞在母亲去世时便已改为母姓与父亲断绝,而她却一直以公主的身份生存着,享受着皇权的庇佑。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这次面对蒙木的领域,她却无能为力,她难以想象,如果云遥没有破除这个领域,自己会在这个墨色沼泽中怎样越挣扎越陷得深。

“这有什么,人活一生为情为义,不过是用各种手段去达到公平正义,若是为天下苍生去窃国又有何不可。”上官濯光牵着舜华的手,对她一笑,“窃美人算不算呢?”

“油嘴滑舌,还不快谢谢人家。”诸葛舜华展颜一笑,却又好像心下仍有什么没放下。

“说得对,这次真是谢谢各位了,欠大家的人情记在我头上,还未请教各位尊名,在下高辛帝国上官家族上官濯光,”上官濯光摸摸头,“好像刚才介绍了。”

众人一一报过名字,倒是祁淮问了一句,“令尊不会是怒剑上官明吧?”

“上官明?三剑之一的怒剑?好家伙。”伊勉点点头,自家哥哥也被世人称为三剑之一,听到另外一剑,她还觉得倍感亲切。

“正是如此,”上官濯光点点头。

“糟了,”诸葛舜华一惊,“泽熙不见了!”

“一定是蒙木,”濯光咬着牙,“那个毛贼!”

“蒙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三十来岁少数夷族打扮的汉子带着一队人走进来。

云遥偏偏头,是一群很普通的商人,修为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商贾派的人。

“虞周大哥!”上官濯光惊喜道。

这就是那蒙木说的“老朋友”?虞周果然不是寻常人。

他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众人才知道原本上官濯光和虞周商队商量好一起走避开追捕的,谁知太过紧逼一时联系不上了,还好彼此约定了这个客栈。

“这么说来,强抢民女只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是,说是要和商贾派的祁淮公子结亲也只是幌子。”诸葛舜华点头。

倒是上官濯光懵了,舜华歉意地捏了捏本就和他握着的手。

“其实是一月前玄嚣皇帝派来的使臣向我父亲提议希望为三皇子选妃……”

“什么?”不光上官濯光惊讶了,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三皇子苍行丘不过十六岁,怎么会这么早就选妃?

“就在几天前,玄嚣的使臣又来了,似乎不达目的不走的感觉。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虽然父亲不愿意我和濯光在一起,但更不愿我进入皇室受宫廷与后宫之苦,故而算是勉强答应来演这场戏,若濯光当真没有本事,他宁愿两者都不选。”上官濯光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还有更深一层的缘故。

“只是没想到这泽熙倒是被那蒙木偷走了,这老贼。”虞周道。

“他偷泽熙做什么?虞大哥认识蒙木前辈吗?”段囚飞问。

“以前打过些交道,至于这泽熙虽说是剑,是用了剑宗徐玑前辈留下的白??木而制成的剑,使用泽熙可以可以迷惑对方,必要时可以激发泽熙剑的幻术,”

“白??木,”云遥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没有记错的话,白??木能够使人忘记忧愁饥饿。”她心中一闪,“以它制成的剑,是可以做傀儡术的招魂剑。”

一个不好的想法在众人心中产生,难道蒙木是为了傀儡术?

他说的替老朋友来看看的“老朋友”又是谁?

这和顾漆前辈的死有关吗?

大堂的桌椅都打的差不多了,再无法继续饮酒坐谈,众人各自抱着酒回房间再饮。

一间房住两人,余下房间不多,众人默认将房留给了段囚飞和云遥。其实也完全可以三男三女两房,但看段囚飞和云遥并无甚异议,也就这样了。

说来也没什么可争,祁淮反对和苍怜影同屋,唐璠玙说自己已经有婚在身。这不能不让大家十分惊讶了,“是师父介绍的,双方父母觉得不错,也就成婚了,我倒是没见过她几面,但毕竟还是已婚人士。”

“那你什么时候成婚的?”祁淮问。

“已经有六年了。”

“六年!六年你们都才见过几面?”伊勉惊讶地问道,“我可是从小就梦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既是无情又何必在一起。”

“我对她的确无甚感情,当时才十九岁,想着师父和父母都是为我好,便匆匆成婚,近些年倒是时有懊悔,却也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个鬼,不爱就和离,何必拖着人家姑娘?”伊勉道。

苍怜影是个真性情她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唐璠玙,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家正是北海乔氏,我家是胶州唐家,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只怕伤了师父双亲的心,又误了姑娘名声,使家族蒙羞。”唐璠玙低下头。

“只怕你们拖着也没什么结果,人家女孩怎么想呢?”段囚飞问。

“她知书达理,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和我也算相敬如宾,只是不曾再了解更多。”

“那也不行,要是我父、父亲给我指定人成婚,我可就要像舜华姐姐一样离家出走了。”伊勉可谓是十分不悦,差点说出父皇。

祁淮小声反驳道,“你现在已经离家出走了好不好。”

“那当然,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不如杀了我,”上官濯光道,“也幸好我出手快,不然舜华可要嫁给什么贾门少门主了,那可就一个只知整日吃喝嫖赌、沾花惹草、不务正事的花花公子。”

话没说完,就见众人将眼光移到了祁淮身上。

“我靠,贾门主叫祁罄,你叫祁淮,不会吧?”上官濯光反应过来。

“哈哈,喝得有点多,那啥我先睡了。”祁淮灰溜溜跑走了,众人也都大笑着回了房间,留下伊勉还向云遥嘀咕一两句。

隔壁是苍怜影和伊勉的房间,段囚飞躺在云遥屋顶的房瓦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此时已经接近月末,月亮凸面向东,一轮残月隐隐要被云层挡住。

还是那样远,那样冷,那样不可触及,一如十三年前的月。

那一年他七岁,母亲终年忧郁以至最终一病不起,终于还是在他七岁那年溘然长逝。

拜入玄牝宗的十二年里,他像宗门里的人一样没有太大的波动,他也不缺物质精神,他也不贪皇位权势。

只是还是无法忘怀母亲的死,哪怕知道只是人世如此,他也偏执地不愿相信,或许是对于父亲的厌恶,或许仅仅是一种直觉与执念,他始终认为母亲的死另有蹊跷。

他与同父异母的姐姐不一样的是,母亲只生了他,苍怜影和那个哥哥的亲生母亲早在弟弟苍行丘出生时就因难产去世了,苍怜影和哥哥是天生白发,五官都更为立体。

段囚飞的母亲是中原人,她的白发仅来自于日夜忧虑与心中苦痛,要知道他母亲去世时才三十二岁,正是华年。

早在几年前,他就在牙贾堂中发布了相关信息,至今仍未有回应。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来之前云遥前些天对他说的“我们不急着回锦城和竹居吧。”

是的,十多年了,该是时候处理这些陈年旧事了。

再以后,便可什么也不管了,天下之大任遨游,什么皇帝什么谋略都不必再管。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教孩子们怎么舞剑,怎么运笔,怎么畅通心脉,怎么观棋天下;然后他们可以看看日出,看看日落,看看今日的月和千古的月。

他闭上了眼,却又马上睁开了。

一个人影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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