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沙与沫(下)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对那个强力魔法源的使用者以及使用动机没有任何头绪,似乎我们的情报网并没有覆盖到圣座,那边的一切对我们来说还是一片迷雾。

“神谷小姐,你认不认识那些在圣座任职的神职人员?或许我们可以从他们内部的人那里得到些许线索。”

神谷摇了摇头,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咖啡:

“要在圣座里发展线人,你应该没想过这种事情的实施难度吧?就算我们在圣座里有了线人,但是想要得到那些更高机密的信息,那线人的级别也要达到有资格参加枢机会议……我一个默默无闻的秘仪师,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揉着太阳穴。看着她有些焦虑的样子,我也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想法,转而和她一起开始梳理起目前掌握的线索:

“目前理论上的七封信,我们已经拿到了两封。吕丁伯仑的助理主教失踪事件也大概有了一些眉目。至于戒指——依娜丝和海塞姆各有一枚,他们会不会也……”

说到这里,我有些担忧地把目光移向了窗外,看着那一轮夕阳与被染红的天空。和阳光充足的白天以及激情洋溢的夜晚不同,贝鲁特的黄昏安静得出奇,教堂的钟声响起,激起群鸟振翅,翱翔在那片逐渐黯淡的天空。

到目前为止,我们都不知道站在我们对立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更不要说找到他们的领头人。种种迹象都让我觉得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们只是在进行秘密调查,但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的行动?接二连三的刺杀,针对我们的袭击,离奇的爆炸事件,曾经肆虐全世界的疫情,甚至还有更加久远的宿英城动乱,这些一个个独立的事情,会不会有朝一日,被一条暗线串联起来,让一个超出所有人认知的真相浮出水面呢?

不过眼下的我们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样的未来,我只好宽慰着自己,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胡乱猜想而已。

每当因为眼前的不确定因素而感到不安时,我的思绪就会变得如天马一般飘忽不定,有时会回忆儿时的过往,有时是不久前的近况——当然,宿英城的那些事情,则在无意识之中被完美回避了。

夏洛蒂在卡斯尔登还好么?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呢?她与文悠华小姐会在那一堆文件当中找到些什么线索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下意识想到的会是夏洛蒂,但思绪到了这里,却唤起了另一个我差点忘记的事情——悠纳小姐的那个嘱托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神谷小姐,我们好像还不知道那个保险箱的钥匙在什么地方。”

正在喝咖啡的神谷没有马上接话,但她的眉毛还是明显地挑了一下,在不紧不慢地吹开咖啡的水汽,微微抿了一口之后,她放下杯子,长叹一口气:

“是啊,我之前问悠纳姐,她是怎么知道阁楼上有一个保险箱的,她说,是一位在圣座工作的同僚告诉她的,不过那位同僚只说保险箱里有一些比较具有争议性的文件,如果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得到,恐怕会产生严重的变故。”

“争议性的文件?所以圣座想要得到在其他人之前打开那个保险箱?”

“并不是,按照悠纳姐的那位同僚的说法,圣座对保险箱里那些文件的内容其实并不感兴趣,他们只是不想让另外的人拿到这些东西而已。”

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似乎比我一开始想的要更加复杂:不想让其他人拿到,又对文件本身不感兴趣,那岂不是——

“那夏洛蒂和悠华小姐那边不就有危险了?你有通知她们么?”

我站起身,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但神谷只是摆了摆手,让我坐下:

“好在接下这件事情的人就是悠纳姐,所以她才会让悠华姐先行赶到卡斯尔登,去把那个保险箱保护起来——放心,她并不打算按圣座说的去把那些文件销毁。”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原来如此……但就算保险柜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还是没有钥匙,依娜丝也没有提到这回事,那我们该上哪去找这玩意儿?”

眼下的事情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好不容易能够得到一丝好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更大的问题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神谷估计也和我想法一致,她扔下手中的铅笔,轻轻咋舌,双手撑着额头:

“唉,我也不知道,不过范围应该就在这边的教会里,找到线索不会太难。而且依娜丝不也说,他们一直在调查谕佳的下落嘛。悠纳姐之前也得到消息说,有人在叙利亚看到过她的身影。如果情报准确,我们不久之后就能找到谕佳,现在要面临的问题,到那时候也许就迎刃而解了。”

神谷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我,又眯起了自己的右眼。我也只好装模做样地笑一笑,端起面前的杯子想要喝一口咖啡,却发现杯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就这样,我和她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无所事事的沉默之中。

在双方沉默了大约两分钟之后,大概是感到气氛有些尴尬,神谷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

“说起来,秋洋,你对魔法掌握得怎么样?可以使用攻击性法术么?”

我望向天花板,仔细思考措辞,琢磨着到底怎么样说才能不让她感到失望,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抱歉,神谷小姐,我只会通灵术,元素魔法虽然也略懂一些,但只是皮毛而已。哦对了,符文魔法也稍微会一点。”

她没有说什么,拿过桌子上的蜡烛,放在我的面前:

“试着不用符文,就用元素魔法,点燃这支蜡烛。”

我有些忐忑地伸出手,将注意力集中在指尖,手臂上很快就有了水流的触感,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正在汇聚于我的指尖,然而就在我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却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我变得有些急躁,就仿佛自己颤颤巍巍地站在半空中,虽然四周的风将我托起,但我依旧无法保持平衡一样。

在某一个瞬间,我发现指尖有一丝淡蓝色的光芒正在逐渐散去,就在光芒消失的前一秒,我再次集中精神将它朝着蜡烛的方向送去。

“砰!”

随着一声轻响,一簇火苗出现在了烛芯的顶端,开始慢慢燃烧。随着火焰逐渐顺着烛芯延伸,最终,明亮的烛光照亮了看上去有些昏暗的房间。

神谷的语气平淡地表示了肯定:“还行吧,你对魔法的掌握还算可以,但是的确缺乏训练,不过没有老师,单靠你自己能够悟到现在这个样子,也算不错了。”

烛光照亮了她的半边面庞,剩下的一半则被晦暗的阴影笼罩,原本就神秘的她显得更加深不可测。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一丝担忧,却马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峻。沉了一会儿之后,她把手伸到口袋,拿出一枚吊坠:

“先不说那些,之后的东西我慢慢教你便是。这个你拿着,带在身上。”

她抓过我的手,把吊坠放在我的手心里。我借着烛光仔细端详着,在银链的末端,静静地挂着一颗鲜红色的宝石。

“谕佳把这个给了依娜丝,依娜丝把它还给了我。我觉得你带着这玩意儿更合适,它能活化你的术脉,让你更加容易放出法术,但也要小心,它在失控的时候完全有可能引发一场灾难。”

我轻声向她道谢,然后继续观察着这枚宝石: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叫它墨丘利之翼,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只是我给它取的名字而已,谕佳最初是叫它Hydrargyrum,毕竟是水银做成的嘛。而且它本身其实也不是什么吊坠,而是一种魔法驱动的自动机械——不过只有谕佳本人能够使用就是了,我完全不懂如何启动它。”

“水银?那不会有毒么?”

“所以我才说,这玩意儿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变得极其危险。不过放心好了,秋洋,它现在还是很稳定的,不会显露出毒性,以你现在的能力,也不足以让它变得危险。”

她仿佛想要给我喂定心丸一样,用毫不在意地口吻介绍着这个听上去能量惊人的东西。而我也没有谢绝她的好意,再次向她道谢,把吊坠收到口袋里。门口响起敲门声,文悠纳推门走了进来,把一封文件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最新的分析报告,你回去可以先研究一下,明天依娜丝打算召集一些人手讨论一下这个。今天辛苦你们了,我送你们回住处。”

神谷接过文件袋,站起身来,向她微微点头致意:“好的,我知道了。是和本地的以太波动相关么?”

“嗯。”

文悠纳的肯定让神谷无奈:“行吧……又是以太波动,看样子又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秋洋,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回去还得研究这个。”

于是我站起身,整平有些褶皱的床单,同样向文悠纳点了点头,跟着神谷走出门去。天空继续变得阴沉,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黯淡的紫色中溢出一丝青绿,我的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声邈远的鹰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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