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来势汹汹且旷日持久。baoxiaojianduan
很多次裴醒都以为陈长宁的冷落或许是他的错觉,因为温奶还是每天都有,每晚的蚊香也从不迟到,偶尔赵岚英一张嘴把不住门儿冷嘲热讽他时,她还是会找机会转移话题来保护他的尊严。
可是他们好几天没再说过话了。
那晚的“月亮”像一场梦,她也没再因为恐他冷了热了睡不着了来寻他说悄悄话,但裴醒知道,陈长宁只是在履行她之前对他许下的诺言,无关其他。
客厅电视柜上放的那半袋子青橘,赵岚英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法子,把它们和苹果放在一起,已经闷熟了。陈松世偶尔递给他的时候,他闻着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橘香味儿,忽然又想起来那时候陈长宁塞给他的甜橘。
橘子还是甜的,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甜。
——所以说,他真的很烦这种突如其来的苦涩和失落。
尤其是这种情绪愈加频繁的时候。
裴醒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局面,他大约该跟她道个歉,但又想了想,只是当时冷淡地面对了她的一个招呼,要是道歉,以什么由头?
好像不管怎么说,都很拧巴。
但裴醒的纠结没持续多久,因为班上来了个转学生。转学生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来了没多久,就琢磨撺掇着班里其他人欺负裴醒。
上辈子,裴醒的人生中压根儿就没出现过这个人。
转学生叫段屿,家世好像很好的样子,白白瘦瘦的男孩儿,一脸桀骜不驯。转来第一天,就极狂傲地和老师顶撞起来。就在班里所有孩子都以为这个男孩儿完蛋了的时候,年级主任凑到老师跟前儿一阵私语,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好像就是打这时候开始,其他孩子们对他莫不畏惧,莫不崇拜。段屿很快收获了一帮“小弟”,一群小孩儿年龄不大,派头倒是足足的,四处惹是生非。
裴醒就是第一个被段屿盯上的倒霉鬼。
大约是因为班上其他男孩儿都追随他,只有裴醒清高孤傲地不以为然;也或许是某个早晨,段屿习惯性在裴醒面前颐指气使,而裴醒并未依言照做,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笑脸。
小孩子的恶意就是突如其来,毫不讲理。
起先是人类幼崽惯用的冷暴/力手段,段屿不知道私底下跟他的小喽啰们说了什么,原先偶尔还会和裴醒说两句话的同学,突然纷纷一致对外,矛头直指裴醒。
整整三天,全班没有一个人理过裴醒。就连收作业,都会略过他。女生们大概是不敢,也都避而远之。
好在裴醒性子寡淡,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甚在乎,还是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既不反抗也不委曲求全。
唯一不好的是,陈长宁仍然没有恢复成以前那样,就连陈松世都发现了女儿的异样,还悄悄问裴醒,俩孩子是不是吵架了。
裴醒搪塞过去,一颗心却抑制不住地往下沉,直沉得没边儿了,又联想起自己在学校受的冷遇,想想以前他至少还有陈长宁可以偶尔说说话诉诉苦,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孤立无援。
都十八岁的人了,竟然一瞬间委屈的不行。
但也只是一瞬间。
事后想想,裴醒还觉得自己丢人呢。
矫情。
但现实却由不得他故作坚强,立马就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段屿的欺/凌开始变本加厉,毫无顾忌了起来。
具体体现在由原来的冷暴/力,变为现在明目张胆的暴/力。
一开始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或是周围人随之附和的为难;然后是表面偶然实则故意为之的磕碰绊倒;最后是扔作业、刻坏裴醒的桌子、抽屉里的垃圾,以及凳子上的胶水。
小孩子一旦恶毒起来,其实和大人一样可怕,而且花样百出,断不是一句“孩子小不懂事儿”能敷衍过去的。
他太懂事了,他甚至知道怎么欺辱你会使你更痛苦,而他的快乐即来源于此。
带着天真、自以为无伤大雅的心理,他甚至嘻嘻哈哈地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作恶。
老师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但眼神冷漠,裴醒打赌即使自己去告状,也只会得到一个应付性的安抚,随后任由段屿他们我行我素。
裴醒没想到自己重活一次还能遭一回校园霸/凌,因为周围那些人年龄太小,他甚至一度以为他们只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直到段屿从讲台上扔下的黑板擦,砸破了裴醒的眼角,他才一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会更过分的,得寸进尺本来就是人类本性。
裴醒头一次开始了反抗。
他当然不屑于跟段屿他们耍任何的嘴皮子功夫,既浪费时间,又没有半点用处。
裴醒直接上了手,在段屿等人再一次欺负裴醒,把他水杯里的水,倒在裴醒头上时,裴醒反手夺过水杯,把剩下地悉数倒在了行/凶者的头上。
所有人都当场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谁也没想到裴醒会反抗,而且还这么激烈。
正逢放学的时间,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裴醒拽出抽屉里的书包,径直离开了教室。
那天傍晚,在公交车上,陈长宁看着裴醒上衣的褶皱脏污,以及他眼角来历不明的伤口,惊了一跳。
她一贯细心,裴醒故意没有整理自己,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可惜对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那晚临睡前,裴醒爬上床梯的时候,陈长宁分明看到了他腿上成片的青紫痕迹,不像磕绊出来的,在裴醒皙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陈长宁心里开始有些隐隐的不安,因为不明真相,又乱七八糟地胡乱猜测了很多可能。
她以前没怎么去过学校上课,挂了学籍和学费,一年四季不见得能去几天,大部分时间待在家或者疗养院苟命。所以从来不知道学校这种教书育人的地方,竟然会发生欺/凌暴/力这种事情。
她以为是裴醒性情乖僻,阴晴不定地和人起了冲突,小孩子打架。
陈长宁想着让他长长教训也好,外面的其他人可并不会像她那样包容他,他总该要学会和旁人相处。
裴醒则更是三缄其口,从不主动和陈长宁诉委屈。
但段屿的报复来的十分迅猛。
倒数第二节下课以后,段屿领着他那帮拥护者,把坐在座位上的裴醒层层拥簇起来,逼得他退无可退。
领头的男孩儿脸上是不谙世事的恶劣笑容,嘴角带着痞气,极嚣张地敲了敲裴醒的桌子,语气强势:
“放学以后,给我等着,我弄不死你,我段屿两个字倒着写。”
裴醒心想眼前这该死的东西大概是看多了热血中二的港片,所以才狂得像个神经病一样,逮谁咬谁。
十八岁的他是不屑的,面对霸凌者的威胁,他心想,一拳撂倒一个,三分钟就能走人。
但现实很残酷。
即便他的灵魂是十八岁,即便他毫无畏惧并且还觉得这帮兔崽子很可笑,但事实是双拳难敌众手,他忘了他的身体仅有十岁,而且是孤身一人。
裴醒感受到血液从额头流下来的时候,他的鼻腔酸痛难耐,好像也冒出了温热的液体。脸被摁在地上,摩擦地生疼,身上也被拳脚相加,胸腔都被踩了好几脚。
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护住头部。
混乱中他好像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两声,又感觉到有眼泪从眼尾掉下来。
照理说他不该哭的,他也不会哭,这点儿疼,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不能说是“这点儿疼”吧,他生理性泪水都被逼出来了,大概称得上“剧痛”。
小孩子下手,哪有轻重的,一个个发了狠地,照死里打。
其实裴醒也跟他们没有多大仇怨。
——所以说,他真的一直不理解,别人对他无缘由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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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陈长宁没能等到裴醒。
夕阳西斜,公交车踏着橙红的余晖停在陈长宁面前时,她刚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坐到裴醒身边去,仔细问问他身上的伤。
她上车以后,下意识先扫视了一圈儿,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司机师傅看她怔愣,开口提醒她,“小姑娘,快坐下啦,要开车了。”
她只能先坐下,尔后寄希望于裴醒已经先她一步回了家。但转念一想,第一小学的放学时间和她们学校一样,他没有早回家的可能,除非逃学。
陈长宁坐了一站就下车了,又转乘了去裴醒学校的公交。
她不放心,她得去找找。
想起这几天裴醒身上的伤,陈长宁揪紧了身上的布料,越发局促不安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去裴醒的学校,其实距离红星小学也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学校比起她的更大更气派些,校门宏伟,零零散散地往外走着几个学生。
她背着小书包,先循着记忆里的班级号,去问了看门的保安老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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