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祯确实想不起来了,记忆中又似乎隐约有自己吩咐乐豪关注宁三的事,这让他无法确定,这样一个消息到底是不是自己吩咐才被送到自己这里来的。
于是他只是说了一声:“日后不必再关注。”
乐豪心中大大地松一口气,殷切地说好,旋即看一眼他,又小心地问:“爷,如今这宁三小姐可受了大委屈。这陆家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瑞祯冷笑一声:“陆家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若不是……”他话刚说了个开头,就在乐豪好奇目光中停了下来:“宁家如今这般将事情闹出来,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他随手将纸张放在一旁:“这宁三的婚事,只怕是不成了。”
乐豪毫不犹豫地说:“不成也是好事。陆家如今未娶妻就想先纳妾,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欺负人呢。”
“你倒是关心人。”林瑞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所以,这就是你巴巴地将消息连夜送过来的理由?”
乐豪顿时卡壳,讨好地呵呵笑:“爷,这不是想着,宁三小姐和其他小姐们都不一样嘛。”
确实不一样,至少其他人在自家这位爷面前从来就没有过得到过这么多的关注,更多的时候是避之不及。
林瑞祯却想起宁三在自己面前提着裙子噌噌噌爬上树的场景,一时间忍不住问:“你觉得,一个人要怎么避开其他人,不走大路绕到其他人身后去?”
话一出口就后悔,掩饰地遮了遮唇角,他若无其事地说:“她做的吃食,还有些意思。再说了,她如今有钱,就怕外头有些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乐豪一言难尽地想,可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值得您这么关心?想到自己今天将消息送过来居然也没有被骂,他心中升起明悟,自家这位爷,心里头对宁三小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只是这点不一样,只怕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还在拼命为自己找借口。
小心地看一眼林瑞祯,乐豪谨慎地斟酌着发言:“之前那位围着宁三小姐转悠的冯公子……如今这些时候,似乎和陆家人走得很近。”
林瑞祯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身上可是系着冯家的希望,怎地在京中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也就罢了,还这般么有耐心,这里沾两下那里走几步的。”说着就摇了摇头:“这样怎么能救冯家。”
乐豪赔笑了两句表示赞同,又悄声说:“爷,要不要派人去盯着一下陆家?”
林瑞祯却没什么兴致地摆了摆手:“不必了,陆家如今都靠着宫里头陆贵妃维持体面,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停一停,他又说:“倒是之前和我们谈生意的那位,你们可查到了什么究竟?”
乐豪不料他提起这个话头,顿时缩了缩脖子:“爷,我们的人跟到江南,如今尚未有消息穿回来。只说人是进了扬州城。”
“扬州。”林瑞祯将这个地名念一遍,忽而笑着摇头:“今年倒是听了好些扬州的事。那四海绸缎,似乎也是扬州来的?”
“如今四海绸缎倒是安静许多。”
乐豪连忙说:“四海绸缎据说找上了齐王府,如今被齐王府纳入庇护。”
“他们倒是会找人。”
“据说……也是宁三小姐牵的线。”
林瑞祯听到这句话,沉默半响,方才感叹道:“她倒是能耐,只是却不知道自己的事又准备怎么解决。”
宁三要怎么解决这种事,林瑞祯确实不知道。不过第三天,他知道,宁家人将宁玉盈送到了郊外的庄子里。
马车队远远地从京城出来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等进了庄子,方才遮盖了那些打量的目光。
距离不远的林瑞祯自然也很快知道旁边庄子里来了人,只是等乐豪告诉他,他才知道,来的人是宁玉盈。
“只有她?”
乐豪低着头:“除了几个丫鬟婆子,就只有宁三小姐。”
林瑞祯转一个圈,将手中的草丢到地上:“宁家人倒是舍得。”他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仿佛是烦躁,似乎有什么想从心底钻出来,这种变化让他烦躁不安。
旁边的马打了个响鼻,将头靠过来在他身上蹭了蹭,将他从思绪当中扯出来,勉强勾了勾唇角:“不必管。”
他冷淡地说:“想来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翻身上马,他居高临下地坐在马身上吩咐乐豪:’“派人去提醒一下宁家,这边可比不得京城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不懂规矩的,让宁三好生在家里呆着,休要出来然后被人冲撞了。”
乐豪在心中闷笑,响亮地答应,当下就叫了小厮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
宁玉盈方才从京城里出来,只觉得浑身轻松。
郊外的庄子昨天就已经派人过来收拾过,虽说比不得宁家本宅华丽,但四周草木葱翠,风都疏狂许多,对她而言反而更加畅快。
飞霜与银屏带着丫鬟们又将屋子布置一番,统统按照她在扬州的习惯来,反而比在宁家的日子舒坦。
收拾了大半天,庄子上的管事过来求见,说隔壁庄子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来人是个七八岁的小厮,小小年纪正是可爱的时候。见了宁玉盈眼中明显有惊艳之色,然后迅速地低头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让宁玉盈见了也生出几分欢喜:“你家主人是?”
小厮轻快地说了,宁玉盈在心里头却想,原来是熟人,脸上的笑容更多几分。
又听小厮说自家主人想提醒她注意安全,她倒是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这秦王世子,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当下笑容中就多出几分真意,含笑道:“倒是要多谢你家主人了。”说着让飞霜送那小厮出门。
不一会儿,飞霜回来,她方才知道,林瑞祯在这里已经居住了许久,平日里是不太回京城里的秦王府的。
“年年夏秋都在这边庄子里,倒是春日与冬日回去的时候多些。”飞霜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小姐,那秦王世子平日里想必有另外的事情,在庄子上的时候虽说是夏秋多,但也时常外出游山玩水,并不在庄子上。”她将游山玩水几个字重重地说出来,银屏在旁边听得想笑,唇角忍不翘了翘。她这般说,又有谁不懂她的言下之意。
“看起来也是个有秘密的。”这般说了,她就将这件事放到脑后:“既然人家特意派人过来提醒,又送了礼物,我们也该表达一些感谢才是。”
银屏心中一动:“小姐,难道……”
“好歹也是合作者,不是吗?”
乐豪从书房里出来,好容易将事务都处理完,他现在只觉得头昏脑胀。
如今天气越发地热了,屋子里有冰盆还略显得清凉些。他只是出来站了不到片刻,身上已经满是汗水,头发都被打湿了。
他连忙就想回屋子里去,一错眼却看到外头小厮提了个食盒进来,看起来颇有分量,一双手臂被扯得直直的。
“你这是从哪儿来呢?”他好奇地问:“哪来的食盒?”
小厮连忙上前行礼,脸上带着笑:“乐管事,是隔壁宁家庄子上送过来的谢礼。说是给爷的谢礼,谢爷提醒。”
乐豪心中好奇,顺手将食盒捞过来:“行了,我去帮你送。”
话音未落,提着食盒的手就直直地往下落,差一点从他手中滑出去。他连忙提稳了,心道这里头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重。
不过宁三小姐送过来的食盒,他摸着下巴想起林瑞祯上次从郡主那里抢走吃食的场景,决定还是给自家爷留着。毕竟自家爷上次也难得地说了,这宁三小姐还是有几分手艺的。奈何上次是为了给郡主找不痛快才特意做得那般寡淡无味。
这次是为了还礼,想必不会这般了。
他将食盒提到面前来闻了闻,只觉得一阵甜香,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
不过如今天气热,只怕这好东西送过去自家爷也吃不下什么,到时候说不得就便宜了自己。他这般想着,喜滋滋地将东西提过去,正好趁机清醒下头脑。
慢悠悠地过去,守在门口的小厮这次远远地就打了招呼,好奇地盯着他手上的东西。乐豪也不在乎,提着东西进了门,当先将东西放在门口的八仙桌上:“爷你猜这是什么?”
天气燥热,虽说屋子里有冰盆,林瑞祯依旧脱了外裳,只是披在身上。这般衣冠不整的模样众人却已经司空见惯,乐豪更是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一个。
此时听乐豪这样说,他抬头盯着那食盒看了两眼,挑眉道:“隔壁宁家送过来的。”
乐豪惊:“爷你怎么猜到的?”
“若非如此,又怎么值得你送过来。”他起身往这边来,问道:“是什么?”
“尚未看过。不过挺重的。”
林瑞祯抬手打开盒子,乐豪探头一看,顿时震惊:“难怪这般重,里头居然是一整块冰。”
林瑞祯盯着那冰块看了两眼,一伸手将冰块取了下来,乐豪这才发现,这冰块居然只是一个盒子,里头另外有东西。
一盏琉璃盏被小心地放在冰块当中,里头的东西还在冒着冷气。
“这是,酪酥?”
可没有酪酥非得用冰块来保存的道理,而且,这般琉璃盏……
林瑞祯将琉璃盏拿出来,令人取了勺子过来舀一勺子放入口中,只觉得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分外可口。这般炙热的夏天,实实在在令人胃口大开。
乐豪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爷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干净净,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这东西,看上去还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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