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处理抄袭你的人吗?”郁凌端来一盘切好的果盘与廖颜前面的糕点换了换。
廖颜不动声色地撇眼,看着这多余却娴熟的动作,记忆被猛地拉回了上一世,她所创立的设计师品牌第一次遭遇抄袭,那一年是她的低谷期。
那天晚上她面对几百页厚的产权资料以及铺天盖地的倒水黑料,几近崩溃之时,郁凌敲响了房门,那是他难得一天的假期,他端来了精心制作的果盘,放在她工作室的茶几上,两人默契地两头坐着,过了一会儿,郁凌走上前,递过来一份详细的作品时间线整理以及律师给出的三套方案。
郁凌家三代都是从政的职业,这是他头一回请了家里的关系,但这只是铺垫,完美的收尾是廖颜拿着他给出的证据,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重新拟定好的三套主题高定登场米兰时装秀,并且在压轴谢幕上公开了这份证据,狠狠甩了那些污蔑她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想讨回公道吗?”郁凌的话如同坠入伊甸园的毒蛇,靠在她耳边诱惑,“她们三位都是太后身边的人,你若想,我便做。”
“你想借刀杀人?”廖颜假意靠在他肩膀上,极轻的语气质问他,“拿我做盾牌,把我推出去又假惺惺讨好我回来,很有意思吗?”
两人凑得很近,廖颜从鼻尖喷出的温热气息尽数扑在郁凌颈间,她明显看到那块光滑的皮肤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呵,抓蛇要拿七寸,郁凌的七寸便是她对他的质问和失望。
“不,颜颜。”他哑声回答,“我只是想给你撑腰。”
“好啊。”
廖颜明朗一笑,不怀好意之色透出眼底,只是刚想发挥自己绝妙的演技,就听到尖细的太监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朝最上头主位平坐的两人行跪拜礼,廖颜刚想学着大家做时,身边站如一棵松树的人一手将她捞了起来,两人特立独行地站在一众跪拜人群中,宣太后一眼便盯住了她。
“霆浩,这位可是你口中未过门的妻子?”宣太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廖颜,好似要把她的身体盯出一个窟窿。
郁凌点头:“是”
宣太后哼笑了一声,抬手让身边的小太监倒上酒,举起与郁凌对视:“哀家身子弱,怕是喝不了你的喜酒了,这被就当是哀家先喝过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太后向摄政王敬酒还真是前所未闻。
但论辈分,宣太后与摄政王同辈,且两人只相差两岁,先帝在世时,郁凌是先帝嫡亲弟弟,宣太后是先帝的德妃,因膝下无子过继了如今的小皇帝,先帝驾崩后,肃王意图谋反禁足宣太后与小皇帝,是刘家军与皇家骑双方协作冲出了一条血路,才开拓了新的千周。
那晚的紫禁城城门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挂起来,整整三天无人问津,任由鸟禽啃食,等取下来时那颗人头早已腐烂发臭,至此之后,无人再敢挑衅皇威,也无人敢忤逆摄政王。
因为那是摄政王亲手将手足兄弟肃王的项上人头砍下挂于高出立威。
至此之后,摄政王的名号便传开了,残杀血亲被百姓们冠以活阎王爷的称号,小皇帝登基后,宣太后虽垂帘听政,但大部分的抉择权都在郁凌手中,小皇帝也只是个皇权摆设罢了。
只不过日积月累的无权,让宣太后十分不甘心,借着母家的势力,暗中勾结了不少与郁凌对着干的大臣,暗戳戳地使绊子,例如上回丽妃小产,也是出自她之手。
席位上的男人稳坐如山,手搭着酒杯边缘迟迟不肯举起来。
“太后不如让大家先起来?”他有些怜惜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众臣。
宣太后干笑着让大家起身,举酸的右手又换了左手,美目中早有怒意:“摄政王不会不给哀家面子吧?”
众所周知摄政王从不喝外来酒,这是铁打不动的规矩,就算喝也是王府自带的米酒,可宣太后的意思是这杯御赐酒他非喝不可。
可郁凌是谁?他怎会让宣太后如愿。
“这酒是朝州产的雨露酒吧。”
“霆浩不喝酒,但却懂酒,不错,正是哀家的母家朝州送来的雨露酒。”
郁凌面露笑意,将酒杯举于鼻尖闻了闻:“听闻朝州酒坊的酿酒人会在清晨第一波露水滴落时,取桑叶中最大最清澈的一滴露珠加进酒坛中,需不简单加一百天方可酿成佳作,每年供应皇宫的数量只有一百坛,不少酿酒人为了能及时赶在辰时取露水,情愿熬着夜,熬坏了身体也要酿出这绝顶佳酿。”
宣太后脸上忽地笑容僵硬,厉声道:“摄政王这是何意?”
郁凌笑意更甚,话语间讽刺意味明显:“朝州酿酒人多数都死于心猝,这酒里共熬死了三十八人,不多不少刚好是一个酒坊的人,太后用此酒敬微臣,微臣却不敢喝这人血酒。”
身旁人说的如此真实,还没把宣太后恶心到,倒是先把廖颜恶心上了,她原本就爱喝酒,刚刚一壶雨露酒她闻着嘴馋,想咪一口,结果就被郁凌换成了龙井茶,现在想来真是庆幸,若是真喝了,她可能当场就得吐出来了。
啪嗒——
主座上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传入廖颜耳中。
回过神看到宣太后手中的酒杯犹如滚烫的炭火被她扔至身下,她面露难色,像是被恶心到了似的,抚着胸口喘息道:“如此残忍,哀家竟被那些庸臣蒙骗的团团转,来人!”
郁凌此时又小心地出声提醒:“太后可别抓错了人,朝州知府乃是安阳在。”
“哀家还没老,分得清人!”宣太后咬牙切齿,忍痛命人将她的心腹安阳在擒拿入狱。
“既然朝州知府暂时缺人,倒不如让朝洲通判杨威上任,重新整制朝州的不良风气。”郁凌慢吞吞抬手指向席位中的一位,那枚被他佩戴在食指的墨玉扳指似乎是圣旨一般,“杨威接旨。”
他手带的玉扳指乃是先帝亲授,拥有此物者可随意调令三省六部,也可替天子下旨,唯独一点,不可谋权篡位。
“臣,接旨。”杨威立马低头跪下。
“嗯,麻烦,明日换身官服去换了安阳在的位置。”郁凌脑中想了数千遍的台词,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简短一句吩咐,倒显得他有些不重视朝洲了。
不过又如何呢,朝洲是宣太后的地盘,杨威是他的人,在敌人的地盘换掉了最高执行者,朝洲入他的囊还不是早晚的事。
“颜颜可满意?”郁凌邀功似的将她面前空着的酒杯中又添上了新的茶水。
廖颜疑惑道:“我满意?朝洲知府更替与我有什么关系?”
郁凌点着几位坐在对面的人,提醒道:“安阳在的夫人,那身竹纹罗纱裙。”
哦,穿盗版货的丈夫。
廖颜这才反应过来,郁凌口中的讨回公道便是将人直接从官职上拽下来,不过听刚才的对话,这安阳在估计是太后的心腹,朝洲盛产晶矿,繁荣程度仅次于京城,是郁凌迟迟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如今他当着众大臣的面公然指出朝露酒的产出方式血腥,惨无人道,无疑是让宣太后难堪,为了保全自己在朝中的威严,又得全身而退的情形下,换任是最好的选择。
一场小闹剧过后,宣太后重整凤貌,将话题又引到了朝露会上,宣太后被将了一军,却仍有作妖之意,她那双野心满满的眼睛盯向了正低头打瞌睡的尉迟敏玉。
“敏玉,如今也十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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