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尔的状态也不太妙，在路西斯眼中，戴维尔整个人褪色得非常严重。

整个人几乎只有黑白两色，立在原地，单薄的好像一张皮影。

这时候，路西斯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居然在禁咒下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让路西斯的精神猛然一松，紧接着就是无数混乱的念头和后怕涌上心头。

结束了吗？戴维尔没事？刚刚那瞬间的模糊似乎错开了禁咒的威力，那戴维尔这个样子是使用能力造成的吗？

然而比起这些乱糟糟的想法，戴维尔在爆炸来临之前，将他按在心口护住的动作更加震撼他的灵魂。

路西斯很清楚戴维尔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他，如果他没有背着戴维尔潜入火湖这边，戴维尔也不会追过来，也不会置于禁咒威力的核心范围内。

他不懂戴维尔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一个召唤物不是吗？

“还痛吗？”戴维尔低头问他。

路西斯心神巨震，被他握在手里有些仓皇地抬头看戴维尔，在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路西斯仿佛沦陷进了他那双漆黑深邃、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双眼中。

他问：还痛吗？

那瞬间路西斯甚至以为戴维尔什么都知道，他问的不仅仅是刚才他被炽翼领主吞噬时的感觉，仿佛也在问那个于主位面**而亡的路西斯。

还痛吗？

痛，当然痛。

火焰的伤疤烙印在他灵魂中，仇恨煎熬着他的心脏，过往的所有都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他当然痛，可让他可以呼痛的人都已不在了……

路西斯反射性地想要说不痛，但刚一张口，他就听见了一声脆响。

在路西斯惊恐的目光中，戴维尔的头部如同被外力打碎的玻璃般出现了龟裂的纹路。

随着紧接着的让人牙酸的碎裂声，戴维尔头部的裂痕向上半身蔓延，整个人如同即将破碎的雕像。

“还痛吗？”戴维尔又问了一遍，毫无温度的冰凉的手指揉了揉他的脸颊和头发。

“你……”路西斯慌乱地看着他身上的裂纹，看戴维尔仍然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路西斯闭了闭眼，放弃一般把脸靠在戴维尔的手指上蹭了蹭，说：“痛。”

不是身体在痛，是灵魂和心都在痛。

灵魂上的痛由来已久，他习以为常，可他的心此时却又添上了一抹痛，这痛是那么鲜明又清晰。

算了，反正他和戴维尔有主仆契约，如果戴维尔死在这里，他也会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路西斯都已经闭上眼，等待着随戴维尔一起消亡了。

神出鬼没的彼利亚却忽然出现在戴维尔肩膀上，他取下胸口别着的金色玫瑰胸针，吻了下花瓣簇拥的中心，开口道：“吾主存在于炼狱，亦将永存于炼狱。”

随着这句话落下，戴维尔身上的裂隙模糊了一瞬，紧接着慢慢消失，戴维尔又恢复了黑白两色的状态。

彼利亚站在戴维尔的肩膀上行了最后一个礼，紧接着他小小的身体如玻璃般轰然碎裂。

路西斯在听到彼利亚的声音那刻就睁开眼，亲眼见到彼利亚的身体碎裂成一片一片，紧接着那些碎片也凭空消失，宛如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所以彼利亚是代替戴维尔破碎消失了吗？

“彼利亚……”

“他没有死。”戴维尔说，“如果我需要，他还会回应我的召唤，出现在我面前。”

有些召唤物的确实是可回收重复利用的，路西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种，半元素化进度条没满，他不敢赌，但彼利亚显然是。

显然，戴维尔在他和彼利亚之间选择了他。

路西斯为彼利亚在心中默哀。

此时火湖边却传来了异动，一个怪异的身影从火湖上方的岩顶上攀行而至。

他在满是裂隙和嶙峋坚硬的岩石上如履平地，速度快得惊人。

那身影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是恐怖而庞大的蜘蛛身体。

在他出现的那刻，马尔辛立刻提剑护住墨尔菲斯，摆出了一个如临大敌的姿态。

看到那庞大而恐怖的蜘蛛身体，路西斯第一反应就是——这位大概就是彼利亚提过的，和墨尔菲斯分庭抗礼的那位“蜘蛛”。

原来所谓的蜘蛛，指的就是蛛化精灵吗？

黑暗精灵，又称卓尔精灵，卓尔精灵们生活在幽深的地底，他们信奉的是邪恶狠辣、残忍又反复无常的蛛后罗丝。

那位半人半蛛的女神本是精灵神系中的一员，后来因为邪恶的本性遭到驱逐，堕入无底深渊后异化成了半人半蛛的恶魔。

罗丝是一切黑暗精灵邪恶的聚集体，她对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满怀恶意和憎恨。

卓尔中有一部分精灵会因为没有完成蛛后赋予的任务、没有通过蛛后的考验或单纯只是激怒了蛛后，被蛛后变成和她一样半精灵半蜘蛛的恐怖形态。

蛛后罗丝满是恶意地将之称之为恩赐，但实际上这就是神罚。

遭到神罚的卓尔变成蛛化精灵后，会遭到整个黑暗精灵社会的排斥和诅咒，蛛化精灵是让蛛后罗丝愤怒失望的产物，在其他黑暗精灵看来，他们比奴隶还要低贱。

唯一让黑暗精灵能忍受蛛化精灵存在的原因，是他们代表着罗丝的意志，时时刻刻提醒着黑暗精灵辜负蜘蛛女神会是什么下场。*

但当这位蛛化精灵转头看向戴维尔时，看清了他容貌的路西斯心神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位蛛化精灵有着黑暗精灵标志性的银白色长发和黝黑的皮肤，与一般黑暗精灵不同的是，他有一双妖异的紫色的眼睛，轻薄精美的铠甲覆盖在他前胸、手臂和人身与蛛身交接处，但那张脸……

路西斯不会认错的，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维克纳梵·左兰德！

居然是维克纳梵！

维克梵纳曾经是理想国公民。

要知道，黑暗精灵信奉的蛛后罗丝秉持的原则一直是“女性优等、男性劣等”，这一教条对黑暗精灵社会影响巨大，将之塑造成了母系社会。

只有女性可以修习神术，成为罗丝祭祀，最强大的罗丝祭祀可以成为家族的主母，掌控权力和财富，而男性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战争的消耗品、繁殖的必需品和奴隶。

只有极少数的男性卓尔可以学习巫术，但学习巫术只是增强他们的实力，并不能让他们脱离罗丝祭祀和主母们的控制。

修习神术的罗丝祭祀最擅长的一招就是“思维探查”，她们的精神力可以凝聚无形的蛛丝探入无法防备的男性卓尔的大脑，感知到他们全部的思想和情感，厉害一些的罗丝祭祀甚至可以通过无形蛛丝直接控制男性卓尔。

直接被人探进大脑感知到一切，男性卓尔根本无法隐藏任何想法，因此永远处于被奴役的地位。

维克梵纳作为一个男性卓尔，曾经也是罗丝祭祀手下的奴隶。

就路西斯所知，维克梵纳是少有的天赋绝伦的男性卓尔，尽管他在做奴隶时期有意隐藏自己，还是被精通思维探查的罗丝祭祀发现了。

罗丝祭祀对他的隐瞒极其恼火，当即控制了他对他进行了身体和精神上双重恐怖的折磨，这种折磨也激发了维克梵纳的天赋，让他的实力不断增强，与之一同增长的，还有内心对于罗丝祭祀的仇恨。

黑暗精灵的社会永远充斥着各种明争暗斗，主母和罗丝祭祀们通过这种方式取悦他们反复无常而又残忍冷酷的蜘蛛女王。

在一次家族斗争中，维克梵纳终于抓住控制他的罗丝祭祀的重伤的机会，巧妙地让她死于混乱之中，相应的，他也摆脱了罗丝祭祀的控制。

但他的行为被左兰德家的主母注意到了，背叛是黑暗精灵的美德，主母尤其的欣赏维克梵纳的行为。

再加上维克梵纳的外表在黑暗精灵中也算得上是出众的，主母甚至想要维克梵纳做自己的伴侣。

做黑暗精灵主母的伴侣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这意味着摆脱奴隶的身份，拥有男性卓尔梦寐以求的地位和权利。

但黑暗精灵中的伴侣关系素来是由女性决定的，主母更是喜新厌旧。

当主母厌倦了自己身侧的伴侣，他们会沦为主母和罗丝祭祀斗争中可怜的棋子，曾经是主母伴侣的身份会让他们遭受更多致命而变态的对待。

维克梵纳显然不想沦落到那样可悲的地步，所以，他逃了。

他从黑暗精灵居住的幽暗地底逃到了阳光洒遍的地面。

阳光对于黑暗精灵来说是剧毒的，被地表精灵驱逐而进入地下的他们进化出了黑暗中的视觉和黑色的皮肤。

所有黑暗精灵自幼就被灌输“阳光是可憎之物”这样的概念，地表的阳光会灼伤他们的皮肤和眼睛，在黑暗精灵中，“愿光照在你头上”是一句恶毒的诅咒。

但对于维克梵纳来说，他宁愿死在阳光下无尽的驱逐和追杀中，也不愿再留在黑暗精灵的社会里。

＊引用自怪物图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蛛化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