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斯、戴维尔和阿罗尔德被带到了左兰德城主母居住的宫殿，宫殿很具有精灵特色，到处都是花纹浮雕和精致的摆件，外表辉煌而华美，但内里显露出颓败的冷然和空洞。

路西斯跟着那巨大畸形的虫化祭祀走到了主殿门前。

“进去。”虫化祭祀命令道。

路西斯和阿罗尔德对视了一眼，既然都走到这里了，那就只能进去见见这位主母了，旁边的虫化祭祀还虎视眈眈，也容不得他们不进去。

殿门自动打开，路西斯和阿罗尔德踏入之后又轰然关闭。

殿内很暗，唯有一束光从前上方打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束光，让路西斯看见空气中有某种泛着银光的粉末在飞舞。

路西斯身边的阿罗尔德第一个动作就是捂住口鼻，但路西斯没动，他知道这是没用的。

如果室内的空气中都充满这种粉末，那他们只要在殿内就根本无法躲避。

捂住口鼻，这些粉末也会落到眼睛里、皮肤上。

除非穿现代那种封闭的防化服或者开法师盾，其他简陋的防御基本都是无用功。

而现在，路西斯也没法动用魔力开法师盾，况且也晚了。他们踏入殿内再到注意到空气中粉末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那些粉末沾满他们全身。

路西斯的注意力被那束光吸引了，光的源头是前上方一座巨大的神像。

神像上半部分碎裂了，只剩下下半部分庞大的蜘蛛躯干，光就是从那仅存的蜘蛛雕像躯干上散发出来的。

半身蜘蛛雕像下安置着一张没有椅背的王座，一位黑暗精灵女性背着光坐在那里，依稀仍旧能看出还保留着精灵的体态。

沉默、空洞、绝望。

她坐在哪里，仿佛是另一座已经破碎的雕像。

“阿娜丝·瑞亚·左兰德。”她开口，说道，“我是左兰德城的主母，罗丝忠实的侍奉者。”

左兰德主母是在说话，正常地说话，而不是用精神波的形式沟通。

她背后那束幽微的光让路西斯能看清她的模样。

阿娜丝有着一头和维克梵纳一般无二的银白色的长发，五官完美符合人类对精灵容貌的任何美好想象，黑色的皮肤衬托得她宛如一块黑宝石般尊贵而美丽。

但此刻，她背后却生有一对银白色半透明的蛾翅，前翅上有波光状起伏的花纹，翅脉末端有银白色的翅缘线勾勒出流畅的翅形，后翅上有一对蓝色眼状的斑纹，在微光下远远看去如同流动的玻璃。

流动的玻璃，路西斯意识到自己这个形容的矛盾。

显然，眼前这位主母也已经虫化了，她曾经是黑暗精灵的主母，现在是虫族的虫后。

“主母，”路西斯还是用黑暗精灵的称呼叫她，“您为何要见我们呢？”

“你之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阿娜丝开口道。

“是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罗丝，为什么是黑暗精灵，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

“你能给我个答案吗？”

明明隔着一段距离，路西斯还是感受到左兰德主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于此同时，精神威压如海浪般从四面八方潮涌而来，一层又一层堆压在路西斯身上，像是想将他淹没，又像是想将他掩埋。

宛如置身深海一般的压力让路西斯感到窒息，左兰德主母在精神力上绝对可以匹敌圣魔导师巅峰。

她不是罗丝宠爱的祭祀，相反，罗丝甚至对她有某种隐含的敌意，这是维克梵纳跟路西斯说过的。

维克梵纳在他们进城之前对他说过一些关于左兰德主母的情报。

但维克梵纳毕竟是个男性卓尔，在左兰德城内地位比较低，他很难了解到更多关于主母的情报。

维克梵纳只能把自己察觉到的一些事都告诉路西斯。

尽管如此，阿娜丝依旧能能在罗丝那样偏执恶毒的神祇手下成为黑暗精灵第二大家族的主母、幽暗地底第二大城市的主人，可见她究竟有多么强大。

路西斯此刻怀疑虫化后的她估计已经踏入了超凡的领域。

神之下皆凡人，超脱凡域才能成神。

用玩家的等级分级来说，99级是凡人的巅峰，101级才能说是神的领域，而超凡者就是中间那100级整的存在。

他们一只脚已经跨入神境，但另一只脚还留在凡人的领域。

路西斯毫不怀疑，如果他没有给左兰德主母的一个满意的答案，下一刻他就会被主母扔去虫坑化成液体任虫子吸食。

“这或许要从地表那群精灵那里说起了。”

“几千年前，哦，不，或许是近一万年前，请您容许我的无知，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不到百年。我们对时间的概念是模糊的，几千年和一万年对人类来说同样遥远。”

“在那个时候，大地上的统治者是高等精灵。他们寿命悠长，聪明、美丽、强大，同时善于学习。他们从元素生物那里学来了如何驾驭元素从而衍生出了魔法，光精灵擅长光明系魔法，而暗精灵则从黑夜中寻得了庇护。”

“暗精灵夜视能力强，可以在黑暗的丛林中穿梭。他们擅长魔法、弓箭，精于布置陷阱，善于用毒。可相对应的，他们无法承受白天太过强烈的阳光。”

“他们从丛林中走出来，凭借着魔法和智慧在大地上建立了精灵帝国，与远古巨魔、沼泽蛇人等相抗衡，同时也催生出了精灵神系。”

“可惜……繁荣的精灵帝国并没有延续多久，权力的争夺和对魔法理解的不同让光精灵和暗精灵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直到曾经巨魔创建的帝国崩塌，巨魔败退入荒漠、高山和雪原等绝境，精灵帝国达到了鼎盛，背叛也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

“光精灵提拔了木精灵一族，暗精灵被放逐入地下，暗精灵信奉的主神罗丝受到精灵神系的诅咒而变成半精灵半蜘蛛的模样。黑暗精灵如今的命运，在那时就已经被注定了。”

路西斯讲述的是真实的历史，这些事都是发生过的。

曾经统治这片大地的是巨魔帝国，巨魔依仗自己的血脉力量在这片大陆上横行无忌，混乱邪恶又有食人的习俗。

人类曾经只是巨魔豢养的食物，就像现在的人类豢养牲畜一般。

后来精灵从元素生物那里学习到如何驾驭元素发明了魔法后，他们走出森林创建了精灵帝国，并与巨魔相抗争。

精灵们从巨魔手中救下了不少人类，并将自己会的魔法教给了人类，让人类与精灵一起并肩作战。

但后面发生的事却不怎么样，在巨魔帝国土崩瓦解后，精灵帝国内部发生了一次分裂和夺权。

光精灵比起暗精灵更加亲近人类，因为光精灵的光明系魔法，人类也天然地趋向于光精灵的阵营。加上光精灵提拔了自然系的木精灵上位，光精灵在人类和木精灵的支持下赢得了那场夺权。

但光精灵中也有同情暗精灵、指责另一部分光精灵同室操戈的一部分，在这部分的争取下，暗精灵并没有被赶尽杀绝，而是被放逐到幽暗地底。

后来光精灵内部也因此事发生了一场分裂，坚决想要灭绝黑暗精灵的那部分光精灵成为了后来的日精灵，同情黑暗精灵的那一部分成为了月精灵。

也就是原本精灵的主体是光精灵和暗精灵，后来光精灵放逐了暗精灵，暗精灵成为了黑暗精灵，光精灵内部又分裂成了日精灵和月精灵两部分。

日精灵、月精灵和趁机上位的木精灵，这三支精灵才是后来被人们广泛熟知的高等精灵。

但曾经不是这样的。

人类寿命短暂、总会遗忘，但黑暗精灵从未忘却过那场放逐。

不过说来也很讽刺，光精灵夺得精灵帝国的统治权后，统治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被自己亲手救下并培养的人类结结实实捅了一刀，曾经庞大繁荣的精灵帝国土崩瓦解。

高傲的日精灵不接受这个结局集体出走远离了大陆，只有月精灵和木精灵还在大陆南边无尽的森林中勉强维持着一个小的精灵国度。

曾经他们走出森林，之后又被迫撤回森林。

元素潮汐衰退，进入低魔时代，也进入了人类的时代，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路西斯说这些历史，主要是为他的答案作铺垫。

“您应该也很清楚，虫族之所以会找上罗丝，就是因为她被诅咒后所变化的形态有一半是蜘蛛。而且罗丝展现神力的形式之一，就是可以控制人精神、探听人思想的无形蛛丝。”

“祭祀和虫后都有统御低级虫族的能力，虫族的主宰想必也是通过精神力统御虫族的，罗丝的力量对于她来讲正好是她需要的。而且黑暗精灵在地底经营了这么久，人口、资源都是虫族入侵主位面所必须的。”

“所以她找上了罗丝，吞噬了罗丝，通过罗丝的力量虫化你们，再统治整个黑暗精灵。而这一切的源头，是给罗丝下诅咒、让罗丝变为半精灵半蜘蛛形态的精灵神系。”

路西斯酝酿了良久，终究将矛头指向了地表精灵。

听上去真的很扯，因为万年前给罗丝下诅咒的精灵神系，也不可能会预知到万年后会有虫族入侵啊！

更不可能会预知到罗丝居然就这么猝然陨落，更更不可能想到黑暗精灵会变成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精灵神系简直天降一口巨锅。

但就像戴维尔告诉路西斯的，希望让人偏执、仇恨让人疯狂。

黑暗精灵的仇恨压抑太久了，他们蛰伏在地底近万年，没有一刻不想返回地表将曾经遭受到的一切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从因到果这么推算，精灵神系当然不该对黑暗精灵落到此时的境地负责。

但如果从结果去推一个原因、去要一个答案，那么从黑暗精灵长久以来的仇恨来看，地表精灵和精灵神系这个锅是背定了。

精灵神系，天降一口巨锅。

怎么说呢，黑暗精灵落到今日的境地，首先最恨的肯定是虫族。毕竟虫族杀了他们的主神，还把大量黑暗精灵转化成了虫子。

但主母这样的虫化之后，她又不能恨自己，她又在虫族主宰的控制下，她的仇恨和愤怒需要一个宣泄口。

转化后还活着的虫化卓尔们也需要一个宣泄口，长久以来积压的仇恨导致这个仇恨的宣泄口只能是地表精灵，路西斯也就是煽风点火、顺带看看能不能搞事。

关于左兰德主母的蛾翅，我放图片在wb啦，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另外阿罗尔德这个名字，脱胎于阿波罗，他还是个蛮重要的角色。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精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