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回到住处时,吕依正踮着一只脚在厨房煮面吃。
听到动静知道是她回来了,吆喝着问她:“要不要吃面,吃的话我多下点。”
陈染不饿,点心和水果她在那吃了不少。大概是当时得知周镇的采访继续不下去,压力使然吧。
“不用,你吃吧。”陈染回她,然后进去卧室,洗澡换衣服。
收拾好之后躺到床上,陈染拿过手机,正准备给沈承言打通电话,对方却是恰巧打了视频过来。
陈染接通视频,喊了声“承言——”,却只见视频里边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晃动了一下,对面就又挂了。
视频通话结束。
前后不过三五秒钟的时间。
陈染想着他是不是又喝多了,心里不免担心,重新又拨了过去,拨过去小半天才被接起。
这次对面的视频画面不再是黑黑的,沈承言一张晃动的脸出现在里面,喊她:“染染,”问她:“吃饭没?”
沈承言头顶晃着一盏灯,看装潢风格像是卫生间一类的地方,陈染问他:“你是不是还在忙?”
沈承言往外边的宴会场瞅了一眼,说“是”,但是看的出来他很高兴,心情很好,同陈染讲说:“我今天认识了不少人,改天带你跟他们认识认识,对了,还有你们新闻行业里的人呢,都元老级别,电视上常常露面那种。”
“是么?”陈染笑笑,“那你还是要少喝点酒。”
“没有。”场面大是大,但是今晚这场面里的人,大多都是被身后人捧出来的,说一些场面话,维持一些场面关系就行。这一刻光彩夺目,下一刻得罪了背后人,说不准就是过街老鼠。
压根不同那晚在会所里的阵仗,需要时刻小心谨慎,因为捧今晚这些人的,就是那些人。
陈染看着沈承言一脸的兴奋,想问他还记不记得他说的约会,说要一起在餐厅吃饭的事。
但是没等她想好是否要开这个口,他那边就隐约过来一道女音喊他说:“承言,闽和的甄总说想见见你。”
视频里,沈承言转过脸看过外边,连忙应声说:“好的,我马上就来。”
“那你忙吧,我们先不说。”陈染主动开口。
“行,那染染你先挂。”沈承言满眼不舍的看着陈染。
“好。”
陈染先挂了视频,这是他们谈恋爱这么久以来一直遵守的习惯,沈承言从刚开始那会儿就对她承诺说,没有意外,不会主动挂电话,会等她先挂。
陈染没那么较真儿,但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确每次都是她先挂的。
他承诺遵守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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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半夜又开始下雨,雷声阵阵,陈染一晚上睡的都不踏实。
第二天过去上班,曹济又把她喊进了办公室,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大致就是人物专栏这块之所以最后选择交到陈染手里,是台里几番商讨下的决议,夸她学历高,成绩好,还说她之所以能进北城财经电台,还是之前见到了传媒大学新闻系的阚院长,阚院长对她评价很高。
说不能让师长失望。
还说几天前传媒大学创刊校报,期间又见到了她们学校的校领导,特意将她夸奖一番。
说了这么多客话套话,只有陈染知道,最终落到她的头上,无非就是没人再愿意接手,她资历浅而已。
因为共事这么久以来,她多少对曹济这个人有些了解。
陈染从曹济办公室里出来,然后拿上包,喊上摄像同事周琳,一起出去跑外勤。
人物专访的事情悬着,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别的内容和稿件可以适当多增加点。
夏季高温连绵有雨,前段时间联系了一个果蔬种植基地,规模挺大的,邀请她们特意过去做个专访,写个稿子。
就是地方太偏了。
在最南边,毗邻蒙山脚下的地方。
两人交替开着单位里的采访车,一路坑坑洼洼的来到了地方。
因为刚下过雨,走的路又泥泞不好,原本干干净净的采访车等到了地方,下半边像是被泥糊了一层一样。
“天呐,北城居然还有这么偏的地方?”周琳拿着车里的一片废弃书页,剐蹭车前脸的泥,因为实在是太难看了。
“不需要翻山越岭的,就不算偏。”陈染想过之前一次广告部一主任接下来的一个外采工作,那是占了几乎半座山的山竹林,那次带上了她,她当时还没过实习期,说是让她见见世面。
她也是真见了世面,车子压根进不到里边。
半路只能丢下车放在了路边。
坐的是直升机。
对方老板过来接的他们。
“也是,市区的地皮寸土寸金,种东西自然还是选这种地方。”
两人停了没几分钟。
基地老板便很是热情的迎了出来,先是让人端茶倒水的招待,四五个人陪同,主要是想陈染她们把稿子写的好点,照片拍的美点。
喝完茶水,跟着他们专业的指导人员一起换上专用胶质靴子,起身过去基地现场。
拍照片,录视频,稿子之类的需要回去写。
最后那老板热情的给陈染周琳她们装了半车厢的苹果还有西红柿,水灵灵都是新采摘的,还带着雾水。
周琳开着车,方向盘旁边放着的苹果在眼前一晃一晃的,她只想走两步咬两口。
陈染低着头在整理规整这次采访的资料,因为回去还要写稿子,这会儿多弄点,回去就少耽搁点下班时间,少熬点夜。
正翻着看着,车子咯噔一声,停了。
她整个人也惯性的身子向前一斜,头生生的碰到了车上。
陈染疼的嘶了声,手摸过额头,转而看周琳。
周琳脑袋缓缓的移过来看她,“坏事,抛锚了!”
“......”
幸好那老板送了她们每人一双橡胶靴,换上后就开始一前一后的推。
推了半天没动静,最后陈染找了块石头垫在车轮下边,周琳在车里加足了油门,才把车子从泥坑里弄出来。
陈染累的手疼,坐上车后也再没了心思去整理采访资料。
临到市区找了个加油站,加油洗车。
陈染过去一边的商店里买水喝,因为天太热,又买了两个冰激凌用来降温。
结果刚出来商店门口,就碰上了负责文化栏目的咸蔓菁。
一身精致的晚宴礼服,手挽着一个中年男性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哑灰色卡宴。
“豁得出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识时务一点,至少不会像我们今天这般泥里来水里去。”周琳拿着一颗苹果,走过来,站在陈染身边咬一口,咬一口的吃的津津有味。冲那辆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卡宴抬了抬下巴,八卦着说:“那车不知道得多少钱,我今晚做梦时候想买一辆。”
“......”陈染视线只是跟着远处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将手里的一个冰激凌递给身边的周琳:“行了,天热,降降温。”
“什么味儿的?”周琳也的确是热,没有客气,直接拿到了手里。
“草莓的。”陈染将外包装揭开,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
陈染回去又写了半截稿子,忙到很晚,才豁然想起了一件被她几乎完全抛诸脑后忘却的事。
周庭安让她五点之后打电话拿耳钉来着。
松下手中握着的笔,忙拿过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迟了三个小时。
总归已经这样了,她翻出他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被接通,陈染先开的口:“您好,周先生让我联系您取耳钉,请问现在方便吗?”
周庭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朋友的一处私宅里。
期间一位英国待了一年的常星文常家的小公子,刚回来,手里搓着麻将正在吆喝。
男男女女,坐的四零八散。
还有几个周边艺术学院里的学生,也不知道是谁喊过来的。
只听那常星文声音最大,信手摸了一张牌过去,偷偷撇了眼看过桌上在坐的各位,不着调的说:“这么干玩挺没意思的,不如咱们做点赌,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自己脱还是带在身边的脱,都行,你们说怎么样?”
他不婚主义,生活向来不拘泥,一贯的放任。
旁边坐着的一位长者模样的,手执一支烟点着敲打他,说:“星文,你这刚回来,还是低调点好,省的常老那边什么时候气不顺了又拿你是问,把你再发配出去。”
周庭安原本里边的屋子里坐着休息,接到电话后走出来外边清净的走廊里。
陈染这边等了会儿,方才听到对面传来了声音,回她说:“我没记错的话,约定的时间应该是五点。”
她握着手机的动作一僵,忙移开瞅了眼那个电话号,这才注意到,一水的连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就是周庭安的电话?
“周、周先生,没想到是您?”陈染尴尬几分。
“不然你想是谁?”
下了一场雨,远处高空的月亮像是被水洗过似的明亮。周庭安就立在外边走廊里,视线扫过去一眼。
陈染心里一紧,觉得他说的话有时候很是难懂,她回答“想是你”抑或是“不想是你”,就身份来说,明明都很不合适。
“我......今天出去外采,时间的确耽搁了,这点是我的错,那您看,您说的可以去拿耳钉的事,还能做数吗?”陈染话说的其实有点心虚,但她不至于会傻到说自己是几乎彻底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是她不知道,她停顿那一下,就已经被周庭安听出了个七八,知道她是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陈染也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多半约好的时间说几时几分就是几时几分。他可以失约,但她不行。
“那——我还能跟您再约个时间吗?”陈染尽力挽回,虽然觉得希望不大。
“我在东韵华府,你可以现在过来。”
陈染听到他回话的时候有点出乎意料的愣了下神,但接着便起身找外套,换鞋子,拿钥匙出门去。
一边下楼,一边同电话里讲说:“好,我现在就打车。”
“放心,我不会失约,天黑注意脚下,别那么慌张。”他电话里听见她那边腾腾腾走阶梯下楼的响动。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这话陈染听起来总感觉带着些意有所指。
他说他不会失约。
而她在三个小时前爽了他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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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韵华府是起先的老皇城根,住达官显贵的地方。
周庭安嫌里边嘈杂,接完电话,出来了外边,坐在车里等人。
半个多小时后,一辆出租车行至大门口,接着周庭安便看到一个纤妙的身影从车里走了下来。
不同工作时间里的她,下班后的陈染穿衣打扮都更生活化,略显宽松的清白薄衬衣,素软麻料的青色长裙。
但是纵然衣服松垮,还是不能全部遮住她婉转柔软的好身形。
大门对面的路另一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半边车门开着,周庭安就坐在那,看了她一会儿。
从陈染下车,到她没头苍蝇似的踮脚往大门里面看,再到最后她摸出手机,作势准备再次给他打电话。
“陈记者,这儿呢。”周庭安冲那道身影缓缓出声。
周边光线不太好,大门里边原本除了两边守卫人员,就没看到什么人,来这种地方,陈染本也就提着一颗心,压根没注意到对面身后的位置。
此刻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跟着也猛然翻涌,倏然转过了身——
这就吓到她了,胆子也没那么大么,周庭安心想。
视线没有移开,一直在她身上落着。
陈染稳了稳思绪,虽然面露了些惊色,但职业素养归束久了,调节能力也会比旁人强。
“周、周先生?”
周庭安嗯了声,回应她说:“是我。”
光线不太好,陈染走近了几步,方才将人彻底看清。
“我以为您在里边,正准备打电话。”陈染将拿出来的手机,重新放回包里。
周庭安则是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让她坐上车的意思。
陈染没想耽搁太多的时间,手里提着的,是在过来的路上时候买的一杯果茶。她只是想着,他毕竟帮忙收着自己的东西,没有表示的话,似乎太过没有礼貌。
“我就不坐了,”陈染说着将手里提着的果茶送到了他的面前:“这个是给您买的,麻烦你因为这点小事上心了。”
“这是什么?”
“果茶,好几种水果制的,最近很火,应该会很好喝,您尝尝。”
“是么。”
周庭安将那杯果茶接了过去,就着上面的吸管喝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陈染寻常的问。
周庭安嗯了声,移开嘴边,又看了眼上边的包装,五颜六色几种水果的贴图,小女生喜欢的东西,他其实喝不惯,但还是说:“挺甜的。”
可是她人已经来了,带来感谢的茶他也喝了,但是周庭安却是迟迟没有将耳钉拿出来还给她的意思。
陈染就那样看着他。
周庭安坐在车里,手里握着她送的那杯果茶,喝一口,又喝一口。
直到下去小半杯。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陈染终于按耐不住作势启口问他的时候——
周庭安却是估摸着时间,有预料一般的先她一秒开了口,也没看人,说:“耳钉不在我身上,在我住处收着,站着挺累的,先坐上来吧,我等下就带你去拿。”
一句话说完,周庭安方才撇过视线又看向陈染。
住处?
陈染心下一沉,听到这个字眼莫名觉得有点不合适,没想到会这么不顺利,以为他让她过来这里,东西就在这里。
况且天已经这么晚了,不免说:“既然周先生不方便,那我就改天再拿吧,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陈小姐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吗?”灰黄路灯光线打在陈染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周庭安陷在车内更加暗的视野里耐着心思问她。
语气轻飘飘的,温和是温和,就是问题让人不明所以。
“什么?”陈染显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言而无信,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周庭安言语轻飘,但是听在陈染耳中却是有着十足十的压迫感。
“没有,我是想着——”
“那是你想着,我又没说我现在就要休息。”
“......”陈染捏着包带的指尖一紧。她自认也采访过不少人,见识过不少场面和大大小小的领导,但是如今接触到周庭安,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难对付,着实很难不紧张。
“紧张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着,外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过来,然后去给你拿耳钉呢,走吧。”周庭安语调带着轻哄,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窘迫,特意开解。
“没有,”陈染微微呼吸,意思是自己没有紧张,平复自己的那点不自在,故作镇定的抬眼问他:“远吗?”
“不远,上来吧,一脚油门的事。”周庭安原本是在后边的车位上坐着,这会放下了手里的那杯果茶在一旁的车载茶几上,腿转而下来,皮鞋踩上地面,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陈染再踟蹰,恐怕会耽搁更多的时间,会更晚。
索性也没再犹豫,抬脚绕过去,走过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至于为什么那么紧张还要坐副驾驶,原因自然是他可是周庭安,让金尊玉贵的周先生当她司机,除非不想在北城混了。
空间封闭,靠的近了,周庭安闻到了陈染身上一点奶油草莓的味儿,不禁问她:“你吃什么了?”
陈染疑惑的看过他。
周庭安轻轻磨转了下方向盘,说自己猜的:“冰激凌吗?”
陈染明白过来他指的什么,嗯了声,说是,“天热,就喜欢吃点冰的。”
“女生,太贪凉可不好。”周庭安接着又问:“晚饭就吃了那个?”
陈染晚饭确实没怎么吃,“没有,还吃了一个苹果。中午吃的多。”
“手腕上伤怎么弄的,你们采访新闻,还能跟人打起来?”周庭安余光里扫过去一眼,白脂玉般的锆腕,划伤那么一道红实在惹眼,也不能怪他会注意到。
陈染手捂了一下伤处,她也是回去之后换衣服那会儿碰到伤口疼起来才知道的。
大概率是在郊区进果林那会儿一时没注意,被断掉的树杈给划到的。
陈染不免笑了笑,神情放松几分说:“您别不信,采访新闻打架倒是真会有这种事,不过我这个不是,是下午外采不小心划了一下。”
周庭安没再接话。
视线放在路况上,又过了十多分钟,车子行驶进一栋别墅里。
因为天黑,陈染对这边路况也不熟,只知道地理位置安静,是个不会被人打扰到的地儿。
大门守卫员主动开的大门,周庭安一路将车开到楼下停住。
然后下车往去屋内的台阶上走。
走了几步,没听到后边人跟上来的动静,周庭安特意停了脚步,转身看过去。
原本还在车里坐着的陈染,捏了捏手里的包带,到底还是跟着下来了。
先是余光里打量了一番周边环境,只觉得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
别墅屈说了,应该算是庄园。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黑的缘故,总之,陈染趁着那些绵延在地面草坪上的地灯,没有看到边。
周庭安推开门,进到客厅,然后对立在门口没进来的陈染说:“陈记者,随便坐,我拿东西给你。”
“谢谢,没事。”
周庭安此刻用了一种很官方的口吻,让陈染有种像是在工作中会客的感觉。
但是她依旧没坐,毕竟时间太晚了,她想赶紧取走东西就走了。
此刻脑中想的事情是,他这住处周边也不知道好不好打车。
周庭安拿上东西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她依旧那样老老实实的站着,看到他下楼,投过来一道礼貌的职业微笑。
够生硬的。
他想。
“陈小姐,这是你的东西,拿好可别再丢谁身上了。”
周庭安说话间走到茶几旁边,将手里装着那枚耳钉的首饰盒放在了上面。
而陈染在听到他口中的【丢谁身上】几个字时,则是想到了那晚她认错人的一点荒唐,不由得耳根跟着一热。
硬着头皮走过去将东西拿到手里,打开看了眼,正是自己的那枚星星耳钉没错,再次抬眼跟他道谢。
“一直说谢谢谢谢的,累不累?过来喝杯茶吧,省的说到了我这里,连被茶都没能讨到。”
绕了这么一圈,陈染确实口渴,嘴巴干涩的很明显。
周庭安话说的随意,她索性就过去端起了他倒的那杯茶喝了口。
“周先生,这里确定是您的住处么?”
“不然你觉得像什么?”
“我在想着也可能是您办公的地方。”因为太大了。
“雁明馆你问我是不是在那办公,这里又说会不会是办公的地方,陈记者可真是一颗心都在工作上了。”
周庭安说着低头拉开手边一个抽屉,大概是因为话说的家常,陈染不由得心跟着松散笑了下。
接着在手腕因为突然的碰触,手里端着的那杯水,却是差点被她洒了出来。
“怕什么,我很吓人么?”周庭安抬了抬右手,刚碰到陈染手腕的正是他手里捏着的东西,是要递给她用。
“......没有。”陈染稳住有点莫名的心绪。
“自己来。”
是一管药膏。
指着她手腕那道划伤旁。
周:我有那么吓人么?
陈:你有。
周:这才到哪儿,以后你可怎么办?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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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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