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司怀衍身上的味道让戚芜感到熟悉,这一夜倒是好眠。
清晨,司怀衍起身时,戚芜还没醒,他侧过身子,仔细打量着女孩梦中的睡颜,亲了亲她的唇角,翻身起床。
他的动作已尽力放轻,但还是惊醒了戚芜。她揉了揉惺忪睡眼,轻声问:“几点了?”
嗓音像只撒娇的猫咪。
“七点刚过。你再睡一会儿,我回房间换身衣服,再陪你用早饭。”
昨夜时间太晚,司怀衍将行李放在他的院落,洗漱完换好居家的衣服,才来到戚芜这边,此时只能返回换衣服洗漱。
戚芜坐起身,闭着眼睛摇头:“不睡了,今天要早些到公司,边诚说上午的会议需要我参加。”
“也好。”司怀衍抬腕看了眼时间,“会议九点开始,确实要抓紧了。”
戚芜呆呆坐在床上,目送司怀衍离开房间,直到门锁再次发出脆响,脚步声逐渐消失时,才磨磨蹭蹭起身,开始洗漱。
等到她妥善整理好一切,来到正堂时,司怀衍已然换好剪裁精良的衬衣,系好领带,坐在桌旁,正在翻看手机。
桌上布满广式早茶,玲琅满目,只看一眼就食欲大开。
听到声音,司怀衍收起手机,抬眼打量戚芜,目光是毫无保留的赞赏:“裙子很漂亮。”
这话倒是少听。
裙子是月白色的,胸前和衣角绣着繁复的花纹,和耳垂上绿松石的耳坠交相呼应。
戚芜笑着打趣:“你是在夸自己吗?”
“嗯?”司怀衍一头雾水。
戚芜低头看了一眼裙子,神情有些古怪:“你不记得这件衣服?”
司怀衍怔住,似有些困惑。他打量了一眼戚芜的神色,极有眼色的没有多问,而是认真思索。片刻后,他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是在巴黎穿过的裙子?”
“……”戚芜叹了口气,到底没为难他,“这衣服是你选的。”
遗失的记忆终于渐渐被找回,司怀衍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将几个品牌请到陈园挑选衣服的场面。
那时戚芜挑了几件后,撒娇让他也帮忙选几件……他做了什么来着?他实在觉得她穿什么都好看,想要刷卡将衣服全部留下,但被戚芜拦住,嫌他敷衍……后来他没办法,只能随便抽了几件……他选出后,戚芜似乎还很高兴,觉得他的眼光着实不错……
司怀衍只觉得一大清早,就后背发凉,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个合理的解释时,听到戚芜平淡无波:“你果然是随便选的。”
这声音似乎夹杂着浓浓的怨气和失望,他怎么有一种事情要大条的感觉。
戚芜看着司怀衍逐渐拧起的眉头,终是没忍住笑出声,紧绷的表情在一瞬间破功:“逗你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赶紧吃饭吧。”
……
早餐后,戚芜和司怀衍一同乘车前往云馥。
二人走到院子里,戚芜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你去门口等我吧……我要回屋找些东西。”
司怀衍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处,转身望着几步外的戚芜:“还没吃药?”
犹如一个响雷砸在戚芜脑袋上,让她半晌回不过神。她的神情是不加掩饰的错愕和紧张,手抓捏着包包的袋子,拧成一团:“你怎么知道?!”
司怀衍上一次帮她取东西,在她的抽屉中发现了一瓶药,他偷偷取了一片,另外找人确认了药的种类和治疗的疾病,也是那时起,他才开始尝试理解,那许多自以为对她好的决定,究竟对她带来了多大的负担。
她明明看起来如此正常乐观,却一直在黑暗中挣扎。
当然这些,司怀衍并不想告诉戚芜。他的表情与寻常无疑,走到戚芜身前,摩挲着她的发顶,温和地说:“下次回燕城,我陪你去看医生。”
他想告诉她,无论她是什么样子,都是他爱的那个人。
戚芜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她抬眼望去,司怀衍逆光而站,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她的声音怯怯的。
“知道。”
“你知道去医院开药时,要挂什么科吗?”戚芜垂下头,不敢看司怀衍的表情,“要挂精神科。怀衍哥,这个病我已经治了很多年了,治不好的,总是会复发……”
“这就是你一直不告诉我的原因?”
“我没有……”戚芜细细地反驳,没什么底气。
司怀衍叹了口气:“岁岁,如果我得了癌症,得了白血病,你会嫌弃、厌恶我吗?”
这叫什么话?
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
戚芜慌慌张张抬起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出更离谱的话:“呸呸呸,这种话不能乱说。况且,这怎么能一样呢?”
“这有什么不一样呢?”司怀衍捉住她的手,细细吻着她的掌心,“这是一样的。”
“你说的那些病,只要有足够的钱,总还能好好的生活……”
司怀衍打断她:“钱无法治愈的疾病太多了。你的病,治不好又能怎么样?总会复发又能如何?大不了你我,还有你的病,我们三个凑合着过一辈子。”
刚刚眼眶中的那丁点湿意在这一刻彻底消散,戚芜笑起来,露出小小的酒窝:“我不在的那些年,你也是这么哄姑娘的吗?”
“只有你一个。”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想要望穿进入她的心底,“只这么哄过你。”
……
在院子里耽误了些时间,二人乘车出门时已然有些晚。
炎热的夏季即将结束,道路两旁的树下有零星落叶出现。
尚没变黄,便不知被哪阵东风,强行卷落至地面,与尘土为伴。
戚芜随口和司怀衍聊着日常:“昨天公司里去了好多公关公司的人,你知道吗?”
“嗯,边诚和我提起过。”
“司氏应该有自己的公关团队吧?为什么要请别的公司?”
“虽然云馥和司氏是同一个老板,但同时也是完全独立运营的两家公司。”他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提前请公关团队,是为了应对后续的一些舆论。司氏毕竟还有不少司鸿名的人,若我们的方案提前被泄漏,那么公关团队不仅帮不到我们,可能还会成为击垮我们的一击。”
几句话将事情讲得颇为清楚,牵动着戚芜的思绪,将早晨的纠结放下大半,到达公司时,已然如往常一样。
二人到达时会议室里坐满了参会人员。众人听到声响,抬头看向门口,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目光落在戚芜身上,让她不自觉有些紧张。
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戚芜在角落摸了个空位坐下。司怀衍倒是老神在在,自然而然走到最前方落座,和边诚招呼。唐坚已经提前到达,将准备好的会议材料递给司怀衍。
众人已经到齐,会议如期开始。
许是自由自在惯了,戚芜加入云馥后,每一次的会议都让她颇为煎熬。
像是一个巨大的沉浸式剧本杀,一个一个的议题就如同剧本杀里的线索,参与的众人毫无形象地撕扯,努力甩锅,尽力洗清身上的凶手嫌疑。
今日的会议都是围绕着将要发布的香水,众人聚在这里商讨着后续的宣传,和面对司鸿名方可能发起的攻击时,应该作出的反应,发出的通稿。
戚芜缩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着市场部讲着他们的宣传策划,听着公关部建议尽早发布消息,避免司鸿名的宣传在大众脑海里留下难以覆盖的印象。
会议到下午才结束,市场部的同事们匆忙抱着电脑离开,准备联络各路媒体,并在自家的官网官博上公布香水的信息。公关部的同事们表情也颇为凝重,这次的新闻某种程度上算是战书,直指司鸿名非法窃取他人成果。可以预想到,用不了太久,对方就会发起反攻,而他们将要面临的是无休止的加班。
戚芜也没能离开,只因为公关部的同事想要和她详细聊一下关于这瓶香水的前世今生,以及她愿意展示在公众面前的。他们会根据这些信息发出最有力的通稿,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要让对方蜕几层皮。
等到和市场部聊完,天色已然有些暗沉。戚芜从会议室走出,一眼便看到坐在休息区的司怀衍。
窗外的夕阳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他的轮廓。他的神色有些疲倦,但唇角的轻浅笑意却未曾消退。
他的身边,唐坚正在喋喋不休地说写什么,余光瞥见戚芜,做了个封嘴的手势,嬉笑着离开。
司怀衍站起身,将一旁放着的袋子递给戚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从楼下便利店买了块小蛋糕,先垫垫肚子。”
戚芜没接,而是问道:“你呢?你吃了吗?”
“和边诚一起用了些。”
戚芜这才接过袋子。
塑料的袋子中放着三个不同口味的蛋糕,都是便利店的产品,谈不上有多好吃,重要的是挑选时这人的心意。
她挑选了一个巧克力口味的,撕开塑料包装纸,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我可能还要加班,市场部的约我过稿子,是明后天的拍摄内容。”
市场部策划了一个视频宣传,说服了戚芜出境,直接向大众介绍这款香水,并宣誓主权。在拍摄前,他们需要和戚芜逐字逐句校对稿件。
司怀衍抬腕看了眼时间,点了点头:“正好我要和边诚开个会,晚上可以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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