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苦逼的乱世毁了我,也成就了我,凌绝顶之上,我仍会忆起那时、那人。
——题记
……
引言:
乱世纵横,没有谁能做到独善其身。
这是一个无尽的苦难与挣扎的岁月,人命如飘萍,这是一个豪杰辈出的岁月,英雄挺膺。
乌孙,楼兰,乌兹……西域三十六国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变局。
直到再找不回,
曾经的我们。
才知奔向的,
只是同执剑的人。
……
一行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走到了宫里,宫里有为他们准备欢迎宴会,我本来打算跟归海静穆说宫中常办宴会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百害无一利,但是一想到他们这么久不见面了,难得见一次,好好庆祝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宴会刚开始,归海静穆说了几句类似庆祝的话,我也没有在意,就在一旁和流红亲亲我我,我们这么多天没见,想说的话也很多。
流红抬头轻轻地咬着我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道“小花,我真的好想你。”他漆黑漂亮的眼睛温柔得如同春水一般,十分深情地看着我。
“嗯。”我没法开口,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起手来,按住流红的头,加深了这个吻,我也很想他,这些天来不见他,我每天都会想他,我甚至想过直接去到他的身边,可是归海静穆总跟我说流红很快就会回来,我信了他的话,竟然就这么被他拖了这么多天。
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们分开过的最长的时间,虽然短短数天,可是我对他的思念却在这几天里达到了最高峰,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那是一种恨不得把人绑在我的身边,让他永远都只能看着我的执着,甚至是偏执。
不论是谁,哪怕是鬼宇都没有让我有过这样的感觉。
流红十分听话地搂着我的脖子,身体几乎和我贴在了一起,我能感觉到他跳得非常快的心脏,我可以想象到我也是这样的。
分开之后,流红喘息着趴在我的胸口,嗔怪一样地在我的腰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嘟着嘴说道“小花,你今天兴致太好了,我都要受不了了。”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搂着他的细腰,笑着说道“多练练就好了。”
“小花……”流红的脸红红的,就像是漂亮的苹果一样,他张开嘴,在我的锁骨上轻轻地咬了一下,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小声说道“还练……”
“不喜欢吗?”说着,我俯下身,就要再次堵住那诱人的嘴唇。
流红抬起手,挡住我的嘴,连那洁白的耳朵也变得通红“喜欢……”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有人举杯到流红的面前,成功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互动,说道“太子殿下此行担得起‘举世无双’一词,鄙人,当敬一杯。”说罢就一饮而尽。
应该是到了敬酒环节了,这个环节太磨人了,不亚于打一场仗。
我先前答应了流红不再饮酒的,就是真的想要替流红挡酒那也是不敢的。
我不想让流红觉得我不守信用。
流红嘟着嘴,无奈地替自己倒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点头致意。
那人离开之后,一直在跟归海静穆叙旧的归海吹雪竟然走了过来,他的手里端着酒杯,竟然是向我这边走来的。
我顿时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完了,流红大哥敬酒我不能推辞,我有些无奈地看了流红一眼,要是真喝了,恐怕流红就要生气了,流红似乎懂了我的意思,他止住我给自己倒酒的动作,先我一步站起身来,说道“大哥,小花不能饮酒,不如让他以茶代酒敬你。”说罢,他就回过身来,在我面前的杯子前倒满的茶水。
归海吹雪并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人,他虽然觉得我不能喝酒很奇怪,倒也是没有多说什么,说道“好说,好说,流红的爱人哪里需要那么多讲究。”说罢,就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请。”
我不敢怠慢,赶忙站起身来,把酒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大哥见笑了。”
“欸……你怎么总是这么生分。”归海吹雪把手里的酒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笑着说道“下次再这么我可要生气了。”
“是,大哥说的是。”
归海吹雪这么搂着我胡乱说了一些没有逻辑的话之后,就离开不打算接着打扰我们了,他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吃着宴会上的食物,还时不时地有人向着他敬酒,他也就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应承了,可是我却能注意到他有意无意地向着我们这边看来。
到后面,流红已经喝得很多了,都有些站不稳,可是每次我想要替他挡的时候,他都会用一种可以说是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就只能作罢,但是流红还小,真不能这么喝,我实在心疼得不行,在下一个人敬酒的时候,从流红的手中拿过酒杯,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入喉,我甚至都没敢回头去看流红的表情,肯定对我失望至极了。
可是真的就这么看着流红喝,连我自己都要看不起我自己。
果不其然地,我感觉到我的手腕被人握住了,流红的声音很小,但是却让我听得清清楚楚“小花,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质疑。
我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去,抬起手抱紧了他,说道“我有错,但是我不悔。”
“你骗了我……”流红也是喝得多了,很多话就没有掩饰,他的眼圈有些红,抬起手在我的胸前轻推了一下,但是没有使真力,或许是因为全身使不上力这才没有推开我。
我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为我们之间的最大的罅隙来源,可是流红的那句“你骗了我”还是让我的心止不住的疼,我当然知道我骗了他,让他失望了,可是我不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这么喝的。
流红赌气一样地嘟着嘴不说话,也不推我,就和我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的脸太红了,红得不正常,他的身体也是滚烫的……我难受得不行。
很突然地,我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归海吹雪,他看着流红这样的神态也是皱了眉,自言自语道“那群混账东西,灌醉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本事,有能耐跟我喝!”语毕,他抬眼看着我,他的那双眼中没有归海静穆的算计,也没有流红的纯真,而是明朗的,如同长空一般明朗,他对我说“流红真不能喝了,你先带他回去,这边我应付着。”
听到这话,我点点头,低声道谢,我也是正有此意。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流红出了宫门,怀里的人从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我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他不能再路了,我叫了一辆轿辇想要扶着他坐上去,可是,他竟然宁可自己跌跌撞撞地走都不愿意让我碰他一下。
上去之后,他看上去有些烦躁,皱着眉,头靠在一旁,我坐在他的旁边,有些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搂着他的肩膀,没想到他轻轻地抖了抖肩膀,竟然不愿意让我搂他。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歉“流红……我知道错了。”但是如果在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打算这么做。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得太多了些,流红就这样闭着眼,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怎么办,我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而且这次确实是我不守信用了,我也不知道流红喝醉之后会是什么情态,也不知道该这么做才能让他消气。
我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流红就已经率先开口了,他伸出靠近我的那只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下次还这么做吗?”我知道,他这么问我已经是在给我机会了。
但是,我不是那种会说什么违心话的人,我反过来握紧他的手,就像是在说出什么誓言一样说道“做,下次、下下次、再无数次……依旧这样。”我知道他会生气,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是看不得他难受的。
“呵……”流红轻轻地笑了出来,神色看上去有些自嘲,他换了个姿势,歪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就好像……不打算让我知道一样“你才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呢。”他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底下乌黑的眼珠,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我刻可以想象到他漂亮的眼眸中的伤心。
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忍不住微微痛了一下,细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我虽然每一件事情都尊重流红的意见,可是最后每一件事情到最后却都是按照着我的意愿做的……在我与他的想法产生冲突时,我好像确实是从来都没有乖乖听过他的话。
我抿着嘴唇没敢言语,我心里清楚,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我不在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不说话,流红也同样地保持沉默,就那么静静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地动了一下,随后似乎还是不太清醒一样地把他的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来,我不敢硬握,生怕他更生气,但是手里得了空,我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地不安。
我感觉到他的手伸到我的身后,轻轻地搂住我的腰,然后似乎是笑了“小花,我不生气了。”说着,他还飞快地在我的侧脸上吻了一下,说道“我不该管你那么严的,你只需要答应我不许喝醉,就好了。”他也是确确实实的作出了让步。
“好,我答应你。”我俯下身,堵上了那软软的,诱人的嘴唇,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到天荒,我始终知道我性格中有着无法弥补的缺点,我知道我有些过分的自私,过分的不听劝,我知道那是我的错,可是我改不了,我真的改不了……流红却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甚至都不记得那晚我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觉得有些恍惚,等到第二天醒来时,我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床上。
归海吹雪竟然在外面等候多时了,他是从归海静穆那里得知我要带流红离开这件事情,特意来送行的,我本来以为他好歹要阻拦一下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赞成了我的说法,不过就是交代我一定要把流红好好地带回来。
然后我又去辞别了归海静穆,归海静穆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可以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担忧的成分,想必他打心底里还是不太愿意的。
然后,我就带着流红离开了,晨曦不愿意戴鞍,我为了方便另骑了一匹马,流红的骑术也是不错的,就没有和我同骑一匹,路途遥远,我害怕流红的身体受不住,特意放慢了速度,不过,路上倒是没有出什么事情,虽然多费了点时间,不过十天之后,我还是见到了乌兹国的城门,无需通关文牒,守城的人认得我的脸,直接就放行了,没有作任何停留。
边城有些混乱,我其实不想停,不过,我考虑到流红可能有些累了,再加上城内不允许纵马,所以就下了马,陪流红在街上走着,我们随便找了一家茶馆歇脚,里面并不繁华,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我们找了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我们甚至都没有点菜,只是要了一壶茶水。
我时刻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抬起手翻开流红面前的水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柔声道“流红,这里不很太平,我们稍微歇一下,去下一座城再休息。”坦白说,路途遥远,我实在是有些心疼流红了。
流红却是一点抱怨都没有,他漆黑的眼眸发亮地看着我,从我的手中接过茶水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小花,这确实是一段我从未经历过的旅途。”他很自然地将茶水凑到唇边,笑着说“我喜欢。”
相比我们刚认识时,他的纯真无邪,现在的他,似乎沉稳了许多,可是这似乎并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似乎跟我印象中的他不能重合,甚至很难交替。
我明明心里清楚,在跟一个人深入交流之后,难免会发现他与我心目中的那个人的差距,难免会失望,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抱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很多沉默的时候,我都会陷入一些自我的胡思乱想当中,我无法克制地去想,甚至无法克制地责备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的。
不过,留给我胡思乱想的时间似乎很少,没过多久,就有一大堆气势汹汹的人闯进了这家茶馆,来人实在是不少,一家不大的茶馆当即就被他们给挤满了,我抬起手来,轻轻地握住流红因为紧张而有些轻微颤抖的手,柔声安慰“别害怕。”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想来他还是难免害怕的。
哪里想到,流红被我握住的那只手紧握成拳,低声骂了一句“混蛋!”他自小在皇家长大,平日里都是非常有教养的,我和他认识的多半年里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骂人,想来这时候也是气急了。
那群人是来收保护费的,收完就会离开,坦白说,事情没有发生到我的头上,我是半点也不愿意管的,所以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到流红的眼圈红了,他漆黑的眼珠近乎深情地看着我,神色中有明显的祈求的成分,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问道“不管管吗?”语毕,握成拳的手舒展开来,反握住我的手。
我受不了流红那样的神色,立刻就垂下眼,不敢看他,摇摇头,说道“管不了。”城中的黑恶势力盘根错节,凭我一个人的能力很难处理,哪怕我就是真的解决了他们,可是事后必然会有其他的势力崛起,遭受欺压的百姓们依旧得不到解脱,甚至可能会被欺压得更狠,而且现在我出了手,我离开后,他们必然会受到这群势力的恐怖的报复,现在的状况又何尝不是一种平衡呢?
“小花,可是他们……”流红黑亮的眼睛一瞬间就暗了下来,我明白他失望了,他自小在皇宫中长大,想来并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感到于心不忍也是正常的。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不入江湖命不由己。
着并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决定的。
弱肉强食本身就是世间的法则。
我们相对无言,后面的路也是非常平静的,仅仅三天的时间我们就到了皇城,没有多做停留,我们直奔皇宫而去,我们应该会在这里多停留几天,到时候有的是时间陪他逛,现在关键问题还是先回去跟乌舛复个命去吧,早结束早超脱,我也是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那个冷硬的君王给我一种他需要陪伴的错觉,当然,那肯定就是错觉了。
皇宫里的人认识我,连拦都没有拦,我们一路长驱直入,直奔偏殿而去,此刻下了朝,乌舛应该是在偏殿处理政务的,到了门卫那里,我问他“王上可在?”
门卫点点头,看到我之后,神色有些怪异,但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在,我进去通报一声吧?”
我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流红的手,他因为紧张而手心出了不少的汗“就说,我带着我的爱人来找他。”
“是。”
“流红,你到时候不必跪他。”我扭过头来对着流红说道,流红不是乌兹国人,当然不需要跪乌舛。
“小花,我有些紧张。”流红抬眼看着我,脸色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他不知道对于他的到来乌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自然紧张。
我轻轻地松开他的手,反搂住他,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脊背以示安慰,柔声道“他还没那么大的胃口,吃不下你。”我故意这样说,想要逗逗他,缓解一下他的紧张。
“小花……”听到我这样的话,流红在我的胸前轻推了一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人这么形容别人的。”
“我呗。”我俯下身就要吻他,但却被他一侧身巧妙地避过了。
他扯了扯我的袖子,脸红彤彤的,声音低到我都要听不见了“有,有人看着。”
“有人看怎么了?”我反握住他的手,我没有握过女人的手,但想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应该更加可以给人安全感。
流红还没有回答,通报的门卫就出来了,他向我行了一礼,说道“大人,王上让你们进去。”
我点点头,回应了他的话,随后扭过头去看向流红,说道“走吧。”只要进去,一切的谜题也就都得到答案了。
许久不见,我也是难得听话地向着他行了君臣礼,一时之间,竟有些隔世之感“见过王上。”
“爱卿快快请起,怎的许久不见还生分了这么多。”在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手,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是左手握的笔,他的动作还有些生疏,如同幼童学习写字一般。
怀着好奇的心情,我抬起头来看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这还是我印象中那个出可征战沙场,入可纵横朝堂的君王吗?
他正当壮年,两鬓竟然就已生满了白发,印象中,那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眼竟然有些……浑浊?他右边的袖子空空,左右肩不太对称,竟然是被人齐肩斩断了右臂,大半年不见,他看上去竟然老了十余岁还要多,就像是一脚踏入黄泉的老人……
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我的鼻子不自觉得有些酸,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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