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月满西楼兮,烫酒梦年少

没人说话,那就算是都说完了,我十指交叉,手肘放到桌子上,组织片刻语言之后,开口道:“另外就是,以后开大会时各部门负责人轮流派人守外面,上次那样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

“还有,比武大会快开始了,各部门负责人也要积极招人。”

顿了顿,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拓跋裕景,剩下的事情就是合作的问题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没有替大家做决定,给了大家选择的权利。”

深吸一口气,这才接着说:“我决定让堂中的成员去帮助二皇子夺嫡。”

不少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没有人跳起来骂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不是以聚义堂的名义,而是个人的名义,我也只是一个代为传达的意思,各位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不必为难,也不可能与二皇子交恶,如若他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话,那也不值得我们合作。”

“如果还有想问的,会后可以问问慕风,想去的也找慕风登记。”

复又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交待的也比较多,不过,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召开大会了,势力范围扩大之后,最远有数千里的距离,经常把人召回也会烦了我,日后再有交涉,也都是通过苍鹰传信。”

众人点头。

伸手拍了拍身旁慕风的肩膀,开口道:“慕风,剩下的事情麻烦你了,我跟你二哥私聊几句。”

“不麻烦。”慕风伸手握住我的手,在手心上轻吻了一下,痒痒的。

我的心也痒痒的。

站到拓跋裕景的身旁,挑眉开口:“聊几句?”

“好啊。”拓跋裕景才不会推辞,他见到我真的宣布了事情,也是高兴。

我本来也就不会食言。

几步走了出去,正午的太阳很大,很耀眼。

“你怎么过来了?不去陪着浮霄吗?”我率先开口道。

不会这就失败了吧。

他如果这耐心的话,我还是要仔细考虑合作的问题。

“哦,美人说他想帮你,要白天来帮你,晚上的时候陪我,可是一来一去要好几个时辰,我心疼美人,就和小妹商量了一下,她允许我自由出入聚义堂,我就赖在美人的房间里陪他,这样也不会耽搁他。”

“那你呢?”我开口询问,正午的太阳直射下来,投在他的脸上就是一片阴影,更是显得他眉眼深邃。

他夺嫡在即,哪里有空陪着纳兰浮霄。

“我怎么?”

“你有空吗?”

拓跋裕景嘿嘿一笑:“我可以在美人的房间里处理事情,只要父皇不叫我过去,一切都好说。”

“那就好。”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向堂中订购了一批武器?”

实话实说,他不像是缺武器的人。

“就当是给我们合作提供第一批资金,毕竟,也不能让你一点好处没有。”拓跋裕景这时候的神色就跟慕风很像,一样的、精明的商人。

就像是师父所说的那样,他们都精明到不可思议。

“嗯。”我偏头看向站在我另一侧的纳兰浮霄,他没有在看什么人,那双紫色的眼眸总也是淡漠的,仿佛融进了冰雪,“浮霄,你愿意让他睡你的房间吗?如果不行,我叫人给他再扫一间也行。”

纳兰浮霄也只是轻轻摇头:“堂主的好意浮霄心领了,他只是睡我的房间,又不是睡我,没什么的。”

忍不住摇头轻笑:“心里有数便好。”

“堂主,我不会对什么人动心的,你可以劝劝他吗?”纳兰浮霄轻声开口,这时候的声音很轻,像是细水流淌,“一年、两年、十年,我心如寒冰,如何能动?”

他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浮霄……”我开口回答,“人的心很奇怪的,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悄悄爱上什么人,同样的,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突然就不喜欢一个人了。”

拓跋裕景先纳兰浮霄一步开口了,他几步挪到纳兰浮霄的身侧,开口:“美人,你心如寒冰,那我就先把你的心暖化了,那样就会动了。”

“你少说几句,我们还能和平相处。”说罢,纳兰浮霄对着我躬身行礼,道,“堂主,那便先告辞了,不打扰你。”

“嗯,万事小心。”

“会的。”

后面的事情发展的很快了,转眼间再一次入了冬,年关将至,聚义堂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大规模的组织。

已经遍布了中原的所有区域,先前提名的洛阳、建康、平城……几座城池也都有了渗透,更是趁着比武大会的一波再次招到了几千人。

每一个地点都是慕容云落他们几个亲自去找到、协商,然后投入实践的。

建成之后我也都有一一看过,都是没有问题的。

各部门在当地招人、做任务,帮助百姓们解决事情,不论大小。

风评也是好得没法。

如今也已经几乎与中原所有的门派、势力都建立了合作关系,错综复杂的联系交给阿依古丽和盖鹿卡处理,我也一切都放心。

人数也有从前的几千人扩展到了如今的三万人,还在呈几何倍数增加。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总觉得一切如梦一场。

彻底发展起来了,我这堂主也就终于是闲下了,平日里也只是问下发展情况,只要不是天塌了那样的事情,我几乎都不需要出面。

最近在筹备着向西域发展的事情。

都说中原关系复杂,但是深入之后才会知道,无非就是两个超级强国之间的争锋,周围的小国家各自选择站位。

但是西域地广人稀,最北方的匈奴不参与这些事情,也就不提他们。

除过乌孙一个超级大国之外,更是多个强国林立,在强国之下,各个小国也是关系复杂。

如果真的要延申势力,我怕是需要师父或是乌舛他们的一些帮助,也免不了要跟流红交涉。

微微叹息。

武林盟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君玦似乎真的被触动了,半分声响没有。

真是奇怪。

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

可是,无尽的平静之后,真的会是天翻地覆吗?

无解。

拓跋裕景那边一切都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值得一提的就是,他竟然真的坚持了一年。

几百个日夜。

几百个日夜的守候,换来的都是冷漠,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宫变的事情也是迟迟不见提醒。

不过听人说如今的北魏君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或许很快就会真的撒手人寰。

大皇子立为储君,拓跋裕景接着藏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当初踏入江湖,以为自己能够真的独立,后来才知道,没有谁会是一座孤岛,都要跟别人交涉、联系。

之前问慕风她的生辰,她却是死活不愿意说,我也就只能作罢。

这天清晨,收到了一封信。

是巫师念给我的。

字迹依旧清瘦干净,他还是会常常给我写信,不过信的内容也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平静又安逸。

今年春天种下的那颗种子真的发芽了。

我也感觉不可思议,因为沙漠里要中成一棵梨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更是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耐心。

是啊,我以为他需要保护,但他又那样坚强、那样一步步长大。

展开看内容。

公子亲启:

年关将至了,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阿念只是莫名有些想念公子了。

一天天地冷了下来,公子奔波于自己的事情,也一定要注意休息。

不知道今年过年公子还会回来吗?

阿念想抚琴与公子听。

如果要是来不及,那便算了,阿念与郑洋他们一起跨年也不是不行。

公子做自己的事情便好,阿念不想成为公子的顾虑。

今日见了君上一面,君上更不同了,冷冽、霸道,阿念见到都感觉吃了一惊。

几番不敢相信。

郑洋他们和君上起了一些冲突,不过好在及时制止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阿念和君上聊了些许。

如今的君上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只是单单坐在那里,便会让人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或许是阿念对男生太敏感了。

但总觉得君上的眉宇间隐藏着挥之不去的疯狂。

似乎扯远了些,公子见笑。

天气越来越凉,公子注意保暖,阿念这里一切都好。

天寒露重

望君保重

阿念

这封信我反复看了两遍。

流红怎么变成了那样……怎么会……

眉头紧皱到了一起。

我以为这些事情伤害不到我了,可是……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心脏的刺痛并不是假的。

对啊,他怎么变成了那样?

我的印象里……明明还是那个纯粹又认真的少年,看向别人时,那样诚挚,叫人舍不得去糟蹋他的真心。

可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怎么会?

沉吟片刻,这才提笔回信,却发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阿念亲启:

阿念尽管放心,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发展都很顺利。

不可思议的顺利。

只是今年过年怕是没机会回去了。

我提前答应了堂中众兄弟要开庆功宴的,都忙碌了整整一年,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等明年吧,到时应该会有时间的。

也有些想听阿念抚琴了。

流红他既然已经是君王了,那就该有君王的威仪。

这是必然的。

阿念万事小心便好。

身体不好的话,照顾好自己。

渐入寒冬

善自顾己

公子

写完这封信,不自觉地心里有些烦躁,正巧也到了早饭的时候,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了。

这几日里和南齐那边的合作出了些问题,似乎是有人举报我们的武器质量有问题。

这很显然就是来闹事的。

因为制作武器的工艺不外传,都是由工人打造好所有的零件,全部交由阿依古丽组装运过去的。

每一件都经了阿依古丽的手,不可能有问题。

慕风就去处理这些事情了,本来由阿依古丽他们几个交涉处理就好,实在不行的武力镇压。

但牵扯到了南齐皇室,不免有些混乱,只能让慕风亲自去一趟。

主殿也要留人守着,我就没有离开。

推门出去。

凉风迎面扑来,微微呼了口气,抬眼看空中的阳光。

冬日里的天空比其他时候都要白净许多,不知道是被云层遮住了,还是雾气太重,总感觉这时候看到的天空不够真实。

但阳光却会格外刺眼。

很明亮,可是又没有一点温度。

有个人……在哭?

我听到了抽泣的声音,没有分辨出男女来。

分部之后,主殿留下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办事的,大部分的人都跑到分部去了。

是受欺负了?

我循着声音望去。

那人着一袭黑金的衣袍,坐在擂台边沿,一个男人,却抱腿蜷缩着,看上去小小一只。

似乎是也没心情去收拾自己,那衣袍穿得混乱不堪,长发披散着,胡乱垂在身后。

这是……拓跋裕景吧?

我几番确认。

心中微微一颤,几步走了过去。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个这样自信的男人哭成这样。

刚坐到他的身侧,一个字都还没有冒出来,拓跋裕景就抬眼看我了。

跟我想象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一样,他虽然眼圈确实是有些红,不过一滴眼泪都没有。

“妹夫……我是不是真的追不到他了……”

我真是为难了,甚至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面对他的,抿唇开口:“你……还能坚持吗?”

如果不能坚持就算了。

分明几个月前还信誓旦旦地要说一定能追到纳兰浮霄的……也是,纳兰浮霄确实是冷漠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也难怪他难受。

“我能!”他信誓旦旦地点头,漆黑的眼眸亮若星辰。

那他哭个毛啊!

我莫名有点无奈,正要吐槽两句。

就听到他接着说:“可是……可是,他……我……不是,快一年了……我连手都没牵到……这,这不合理……”

放在纳兰浮霄身上就很合理了。

我心里暗想。

努力地组织语言,费力地从自己为数不多的词汇量里面挑拣出合适的话来。

一个字都还没吐出来,就感觉到了极大的推力!

好歹是个成年男人,我毫无防备之下,直直地就被扑倒了,甚至怀疑他刚刚哭是在演我!

脑袋狠狠撞在擂台边沿,撞得眼冒金星。

头痛欲裂。

“喂,你做什么!”

“妹夫,要不咱们先试试,你评鉴一下我的技术,说不定就知道我为什么追不上他了。”

这一撞之下,我还真就被当场卸了力,身上还压着个男人,一时半会动弹不得:“二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用力地喘息了一下:“我是你妹夫啊!”

而且,对方喜不喜欢他,技术都是次要的吧。

拓跋裕景手快,这就开始扯我衣服,交领的衣服很轻易就给他扯开了,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本来还不怎么清醒的大脑更是清醒了起来。

“操,你有病啊!被浮霄看到就更追不上了!”我真是无奈,推也推不开,打又不能打,怒气升腾而起,真怕自己被气死。

“看到?看到就看到,他才不管我。”拓跋裕景的手是半点也不停下。

要不给他一拳,把他揍下去,等到时候再说道歉的事!

妈的,再扯没衣服了!

“我真是操了!”

几辈子没骂过人了!

“你们做什么?”纳兰浮霄的声音恰恰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声音似清泉流淌而出,听不出起伏来。

拓跋裕景却是瞬间被唤回了理智,“蹭”地一下弹了起来,生怕慢上一步纳兰浮霄的蛇酒扑过来把他咬一口那种。

我更是感激得几乎要痛哭流涕,连忙坐起身整理衣服,下意识看纳兰浮霄,他可千万不要误会才好。

纳兰浮霄情绪非常稳定,丝毫看不出恼怒的意思,微微歪着头,像是好奇的小孩一样看着我们。

紫色的眼眸更是平淡,平淡得仿佛融进了冰雪。

“浮霄,我可以解释。”我终于是把自己衣服整理得像话了,站起身来开口道。

纳兰浮霄微微颔首,道:“浮霄相信堂主。”

说罢,目光又看向了拓跋裕景:“让他解释。”

那双眸分明没有什么情绪,但就是感觉很危险,像是被蛇盯着一样危险。

“美……美人,我开玩笑的……堂主是我妹夫,我肯定不做什么……”说着,还嘿嘿笑着挠自己的头。

“那你刚刚做什么?”纳兰浮霄接着询问,声音没有起伏,但却给了人无形的压力。

偏头能看到拓跋裕景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知道说不出什么好话了:“是这样的……我怕第一次把你弄疼,和妹夫先试一下,就有经验了。”

纳兰浮霄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来,剑眉都皱到一起去了,看上去跟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你在下面不就好了?我技术很好的。”

“可是……可是……我……”

纳兰浮霄白了他一眼,向着我躬身行礼,说道:“堂主看笑话了,正巧到了早饭时间,浮霄先去吃饭,你们如果不饿的话就接着探讨吧。”说罢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妹夫,你说美人刚刚是不是吃醋了?”拓跋裕景拿胳膊肘怼了一下我,贱嗖嗖地开口。

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追不到纳兰浮霄了,就这欠揍的嘴,还是闭上最好了。

我摇摇头,开口:“刚刚他想让你死。”

纳兰浮霄什么情绪都没有表达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肯定不会让拓跋裕景到他床上去了。

“那不是吃醋吗?”拓跋裕景接着说,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纳兰浮霄的背影。

那样孤高清瘦。

像是堪破红尘的仙人一样,真的有人能入了他的心间吗?

“不是吃醋,是单纯看不惯,想弄死你。”

“啊……”拓跋裕景的俊脸都皱到一起去了,“那我先去吃饭了,妹夫你也别饿着。”

说罢,人就已经快步跟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了纳兰浮霄的背影。

纳兰浮霄本来走得很快的,这时候却像是在等拓跋裕景一样。

拓跋裕景伸手把胳膊搭在纳兰浮霄的肩膀上,开口:“我跟堂主探讨得非常完美,我们今晚试试?”

可以想象纳兰浮霄优雅的白眼,他声音并无起伏:“你在下面还能考虑一下。”

说着,就眼睁睁看着那条手腕粗细的大白蛇顺着拓跋裕景的脊背爬了上去,缠在拓跋裕景的身上,吐着猩红的信子:“管好自己的手。”

我也只能摇头轻笑。

我把御灵部设在了洛阳附近,一方面是离皇城近,方便拓跋裕景,另一方面就是,如果纳兰浮霄跟拓跋裕景交涉的话必然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利用了他们的感情。

但看纳兰浮霄对拓跋裕景也不是一点感情没有,他越是冷漠,就越是温柔。

温柔刻入骨髓,不露外表。

纳兰浮霄就一直住在主殿,他说那里太吵了,吵到他的蛇。

他很喜欢他的蛇。

这天白日里依旧平静,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留下了坐镇也是无聊,找不到什么人陪我聊天。

相熟的人早都派到了各地,谁都在努力奔跑,都在不断前进。

在赶赴天下的洪流之前,都渴望拥有能改变世界的能力。

哪怕前路渺茫,哪怕公平悬殊,哪怕胜负已定。

是的,人就是这样,固执倔强到了极点。

与天斗、与命争,要在荒芜之地上种下遍地鲜花。

我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着漫天星斗。

怀中一壶烫酒,仿若回到了年少时那个天下大定的梦。

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我恍惚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一个轻功下了房顶。

“堂主,堂主,不好了!”

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轻声开口:“别急,慢慢讲。”

“副堂主……副堂主被围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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