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少爷，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浑身酒气胸口大敞的年轻男人站在酒吧门口，雨帘下红红绿绿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映得尤为阴沉。一个西装革履的魁梧男子站在他身旁撑着伞，眼神凌厉地盯着一身狼狈出现在前的不速之客，双拳紧握像是随时要动手发难。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与男人对峙的是另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这人身材瘦削，身高一七五左右，留着一头长到肩膀的黑发，手上脖上戴着不少奇奇怪怪的配饰，身上穿着一件材质极薄且不大整齐的白衬衣。他生得俊美，此时些许发丝被屋檐外密密落下的雨微微打湿，贴在苍白的面颊上，像一件精美而易碎的纯白色瓷器。他孤身面对两人站着，努力挺直身体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咄咄逼人，语气中不由自主的颤抖却早已出卖了他，让他看上去不堪一击。

“哦？我说什么了？”那站在伞下名叫覃李的男人顺手从怀中抄出一支烟点上，傲慢而不懈地洗了一口，边说边吐出袅袅消散的云雾。

酒吧内放肆大响的音乐/透过雨声隐约传入他耳内，附近不知哪间包间里的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欢爱缠绵，不远处一群刚聚完餐的大学生吵吵嚷嚷被尚且清醒的同伴塞进出租车送走。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是如此热闹，衬得他这出被辜负而后离别的戏码尤为可悲可笑。那位谭小少爷闻言更绝望了几分，眼角泛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你说过会好好对我的。”他尽力压着自己声线中的极大悲伤，不想在此时此刻露怯，“你说过要一直跟我在一起，你说过要让我永远幸福，你还说过……”

话未讲完，覃李便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那谭小少爷的话于是戛然止住，眼睁睁看着半小时前还情意绵绵同他耳鬓厮磨的人发疯般站在伞下大笑，直到笑够了才再次勉强匀给他一个眼神，嘲笑似的说道：

“就这些？看你那骚/浪样子怕是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怎么还信这个？”

“我刚才就跟你说过那是我的——”

“初/夜是吧，每个拼了老命往我床上爬的男人和女人都这么说。”覃李闻言嗤笑一声，见那人似乎还想辩驳，于是又说，“老实说吧，管你初/夜不初/夜，上你还没那些专门卖的**鸭鸭有意思。这点技术就别拿出来丢人显眼了。”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覃李和那魁梧男子身后。那薄情的年轻男人转过身走向车的方向，待魁梧男人伸手为他打开车门后，他站在车门边面向雨幕另一侧的人，最后说道：

“谭澈，别来缠着我，咱俩今天一炮两断，回去谁也不认识谁。”

“你——”心上人翻脸如翻书的态度让小少爷的世界瞬间崩塌。他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冲出酒吧屋檐下那唯一能让他栖身避雨的干燥处，想要跑到覃李车边说个明白。覃李却只是轻笑着进了车内，魁梧男人一把关上车门，随后单手拦住跑过来的谭澈，冷漠的语气与他追随的少主人如出一辙：

“离少爷远点。再死缠烂打，少爷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鸿都混不下去。”

说罢，魁梧男人将谭澈向外狠狠一推。原本就浑身颤抖的青年踉跄着摔倒在雨中，地面上积累的污水瞬间将他衬衫上的素色吞噬，染成一幅肮脏混沌甚至无法称作艺术品的画。

魁梧男人于是收了伞上车。黑色的轿车打开大灯急速驶走，离开酒吧区域的路上差点撞到一个撑伞站在路边的大学生，随后便带着刺目的车灯光消失不见。

谭澈独自一人倒在地上，瓢泼大雨相比方才丝毫不减，雨滴一下一下敲打着他早已不堪一击的肩背，身体上凛冽刺骨的寒意和心理上漫无边际的绝望反复撕扯着他的灵魂，像是要把他撕碎在这片残酷的雨里。

为什么？

为什么又这样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他付出真心，然后又被辜负？

雨水裹挟着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朝他袭来，二十二年来与无数男人相处的画面浮光掠影般在他脑海中闪过。覃李是他遇到后最为信任也最为行动的一个男友，曾许诺给他天花乱坠的山盟海誓，半小时前刚进房间时还在他耳边温声细语，不想缠绵过后就转身翻脸，毫无温情。

他遇到的人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抱着目的而来，要么为了他的钱，要么为了他的身。那些人或阳光帅气，或成熟稳重，初见时总是一副深情样，到最后却总是占完便宜转身就走，只留下他一个人困在原地，痛苦不堪。

除了……

不知怎么，谭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张脸清晰起来的前一瞬间，谭澈就狠狠甩了甩头。大抵有水流进了他耳朵里，现在的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将他的五感隔绝在外，就像他马上就要死了。

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明明又不喜欢。

谭澈狼狈地趴在水泊中，嘴角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苦笑。他的长发此时已经完全湿透，连同衬衣一起湿答答贴在他身上，让他特别难受。

那人很优秀，擅长理科，鸿大在读，据说成绩还在院系里名列前茅，曾把一腔年少真心双手奉上全给了他，只可惜他不喜欢。

真可笑啊，执念就像一个不断循环的怪圈。

雨中的酒吧后门不常有人进出，因此店员也不会来，只留下他一个人身心俱疲地躺在原地。谭澈于是索性躺平，感受着地上肮脏的积水侵蚀他的发丝。

深爱我的人我不喜欢，我深爱的人却又弃我如敝履。

事业低谷，朋友背叛，家庭不幸，放在心上爱着的人却又一次辜负了他。谭澈觉得自己的心大抵也和肉/体一起被雨水浸凉了，感受不到半分生气。

不如死了吧。

这样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法一旦出现，便再难收拾。本科四年种种不幸萦绕在他心头，让他的心逐渐死去。

就死了吧，死了好，死了还能解脱。

谭澈这样想着，缓缓闭上双眼。关闭视觉后的触觉变得格外灵敏，他能感受到每一滴重重击打在他身上的雨，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反复刺痛他麻木的灵魂。

挺好的，这雨估计要下一整晚。等明早哪个店员路过后门再给他收尸吧。如果店员联系不上家属随便找个地把他埋了也不错，反正比活受罪来得自在。

忽然，雨停了。

谭澈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已经没有多少感知外界的能力，却隐隐觉得有个人打着伞在蹲了下来，同时带走了敲打在他身上的雨滴。

覃李？

兴许是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谭澈挣扎着抬手抹掉了眼睛附近雨水与泪水混杂的水，缓缓睁开了眼。他的视线在一片混沌中慢慢聚焦，一个男人半跪的身影在他视野中逐渐清晰。那人五官立体，眼眸深邃，却不是那绝情的花花少爷。

怎么会是他？

谭澈一瞬出神，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眼前人，是方才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曾炽热爱着他的少年。

他再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大抵真要死在这雨夜里了吧。只是为何死前出现幻觉，见到的却是邢墨雨……

邢墨雨对他再好，他也对这个人没有感觉。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人再爱他又怎么样，他们终究走不到一路去。

见到他，还不如最后让他海市蜃楼似的再见一遍覃李，或者某个他曾真心喜欢过却有始无终的富家男人。

谭澈如此想着，想要再次合上眼。

“谭澈。”

忽然，那男人叫了他的名字。

谭澈半死不活的灵魂再次被这杂音刺了一下。随后他感觉一只手伸向了他，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有力而干燥的手就掐住他的下颌骨，将他强行带了起来。

这一带，谭澈彻底清醒了，毕竟没有幻觉会莫名其妙掐他下巴。

难道真是邢墨雨？邢墨雨怎么会出……

这份思绪在他看清来人眼神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几乎是在一刹那，谭澈本能地应激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眼前人的眼神太陌生了。

这人长着邢墨雨的脸，眼中却没有那人当年看他时的满腔温柔与爱意，而是装满了阴鸷可怖的负面情绪，就像一条盯住猎物的冷血毒蛇的眼睛，不带半分温度。

太陌生了。虽然他和邢墨雨已经快四年没见，但还是太陌生了。

“你……”谭澈想出声，嗓子却早已沙哑地不像话。大抵是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还是活人，那长相极像当年邢墨雨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手中脆弱不堪的猎物，一字一句开口道：

“好久不见啊。”

这是篇发疯狗血大雷文，没什么文笔且很难看，疯完就会关进专栏一动不动。由于有一部分现实经历的投射，可能会不可避免地与之前的文出现相似要素，希望大家谅解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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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