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午饭顾怀予就回来了,气冲冲的脸色不太好看,自一进屋眼神就落在祝颂身上,像是来要债的一样。
祝颂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了?”
顾怀予在祝颂面前坐下也不说话,瞿州白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然后起身去给他盛饭,“午饭还没吃吧,我去给你盛。”
顾怀予应了一声,瞿州白就去了,祝颂问道:“到底怎么了?”
顾怀予的眼眸闪了一下,这才说道:“幸好林枫被处死了,林家人就是被烧死的,根本没有什么冤案。”
“什么?”祝颂震惊得直接站起来了,“没有冤案?”
顾怀予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祝颂瞪大了眼睛,“我..我都跟圣上求情了,怎么能没有冤案呢?”
顾怀予挑了挑眸,语气有些不好,“证据都没有,你拿什么跟圣上求情的?”
此时瞿州白端了饭菜过来,接了话说道:“用他脖子上那东西。”
顾怀予狠狠的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祝颂,“他说的是真的?”
祝颂没有说话,顾怀予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凛声喊道:“祝颂。”
祝颂还是没说话,瞿州白赶紧劝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起气来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别气了啊别气了。”
祝颂看向他,“你现在可以去买防沙帽了。”
“啊?”瞿州白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又看了顾怀予,心瞬间一沉,瞬间猜到了状况,“林家人不是被人杀死的?”
祝颂坐了下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进宫跟圣上说清楚的。”
顾怀予冷哼了一声,“前脚去打包票,后脚去认错,你以为圣上是你爹啊?”
祝颂站起来就往外走,顾怀予喊了他一声,“你去哪儿?”
祝颂头也没回的应道:“去找林枫,他给我下了这么大的绊子,我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顾怀予快步跟了上去,拉住了祝颂的胳膊,祝颂回头看他,瞿州白在旁边看着急得跺脚,“我也不会放过他的,气死我了。”
顾怀予还是没放手,祝颂疑惑的看向他,见他脸色虽然难看但更多的凝重而不是担心,一般顾怀予生气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看似很严肃的表情,祝颂猜疑的问道:“林家人是被杀死的吧?”
瞿州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颂哥,你不是受刺激受大发了吧,顾二怎么会用这种事骗你啊?”
顾怀予的眼睛不自然的闪了一下,这是他被说中心事的反应,见状祝颂心里也有了底,知道顾怀予是担心他,便拍了拍顾怀予的肩膀,“顾怀予,你知道我的,我们身为百姓父母官,为百姓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那可是三十一条人命。在说了,圣上给了我半个月时间,我相信我肯定能把真相查出来的。”
祝颂说得认真,顾怀予看着他突然就泄了气,“算了,我也管不了你。”说罢拉着祝颂就出了门。
瞿州白端着饭菜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诶,还吃不吃饭啊?”
一碗饭端在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终还是端着追了上去。
又来到舒云山庄,衙役们还在挖尸骨,顾怀予拉着祝颂来到蒸好骨面前,拿起颈椎骨递给他,只见颈椎骨中段呈现红色,颜色稍稍发暗,拿起来对着太阳照看,则呈现鲜红色,这是生前受伤的缘故。
全身尸骨只有这一道伤,换言之,那就是一剑封喉,必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才能做到。
祝颂将骨头放了回去,“现在挖出了多少尸骨?”
顾怀予回道:“不知道,没穿。我粗粗看了下,大概十二三具。”
祝颂道:“要将所有尸骨都致命伤都确定。”
顾怀予点头,祝颂接着说道:“只有半个月时间,我们得抓紧。”
“嗯”
顾怀予这人的特点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情绪过去了就跟没事人一样,应了一声就要去干活了,瞿州白喊他,“还是先把饭吃了来。”
祝颂也与他说:“吃饭。”
顾怀予接过瞿州白手里的碗,蹲下去吃了起来,祝颂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忍不住笑,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滑稽。
顾怀予察觉到他的视线,“这有什么好笑的?”
祝颂还有闲心与他玩笑,“让顾大美人受委屈了。”
顾怀予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祝颂余光瞥到瞿州白也搁那儿笑,没好气道:“赶紧干活去。”
瞿州白耸耸肩,小声嘀咕道:“哎哟,也不知道是谁说这事不要你管了,现在指使起人倒是不客气。”
“赶紧的。不然治沙拖着你去。”
瞿州白道:“不用拖,我愿意去。”
祝颂跟他说不清楚,直接上手拉着他走了。
三人带着众衙役,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才把林家三十一具尸体的致命伤确定下来,无一例外,全是一剑封喉。
祝颂细细的确定尸骨的所在位置,全在住宅区内,也就是说对方的动作非常快,所有人都没有逃跑的迹象,能做到这种程度,凶手绝对不止一个人,根据舒云山庄的布局,祝颂初步估计,凶手至少有十人。
这么大批量的高手,这个幕后黑手来头不小。
与此同时,祝颂派出去打听情报的各路人马也回来了。
林家是做鲛珠生意的,十三年前,林家主林司乘出海意外得到了一座稀世罕见的红珊瑚,林司乘号称要将此物当成传家宝,但却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在京中公开展出了十五次,每次都引得万人前往,价格一度被炒到了十万两黄金。
舒云山庄大火后也曾有人质疑过是那座价值连城的红珊瑚引来的祸患,但到底没有证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除去林家的消息,剩下的就是关于林枫的。
不过林枫确实没有说谎,他确实在京城乞讨了三年,也确实被人给接走了,但他后面的消息就完全查不到了,就好像突然之间就在京城消失了一样。
祝颂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抬眸问道:“有没有人看到当年接走林枫的马车是什么样子的?”
手下回道:“只有一个老乞丐看到过,但他的年龄大了,记忆有些混乱,表述也不一定准确。”
祝颂道:“尽量去问清楚”
手下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祝颂与顾怀予对视了一眼,顾怀予为他倒了一杯茶,“红珊瑚。难道是为了谋财买凶杀人?”
祝颂垂眸看着茶杯里有一片漏掉的茶叶,在茶水中上下起伏的翻飞着,就像是林枫一样。突然杯中的茶叶散开,原来是两片,只是刚才贴在了一起,祝颂没有看见。
祝颂抬眸看向顾怀予,“我在想,接走林枫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顾怀予分析道:“能在京城完全掩盖一个人踪迹的,不是权贵就是富商。”
祝颂道:“那为什么林枫不寻求他的帮助,而要在京城闹这么大一出呢?”
顾怀予想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祝颂摇头,他也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那个人既然能养林枫十年,想来也是有感情的,可林枫却没有求助他,而他在林枫出事后也一直没有出现。最重要的是林枫好像很不想提起他。
祝颂与顾怀予同时站了起来,“走,提审林枫。”
结果两人才刚走两步,衙役就来报,“大人,门外来了俩男人,一个自称是林枫的舅舅,一个自称是林枫的表哥,想要见大人。”
祝颂道:“请进来。”
“是。”
衙役走后,祝颂与顾怀予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说话。
两人刚刚坐好,衙役便带着人进来了,两人皆是儒生打扮,长相皆好,祝颂隐隐的闻到了两人身上的药味。
衙役道:“这是祝大人和顾大人。”
两人齐齐行了礼,“草民许沥竹、许菘蓝参见两位大人。”
祝颂道:“不必多礼。”
顾怀予问道:“你们二位可是医学世家许家的人?”
许沥竹拱手回话,“回大人的话,草民正是。”
许家的杏林堂遍布梁国,大名鼎鼎。
祝颂敛眉,“林枫的母亲是你们什么人?”
许沥竹回道:“不敢欺瞒大人,正是在下的胞妹。
十三年前,杏林堂还只在青州,听闻林家的噩耗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半月了,母亲因为此事一病不起,我于家中伺疾,本想等母亲身体好转在来京城给妹妹一家收尸,可谁知母亲收到的打击太大,清醒后竟然忘记了妹妹一家被灭门之事,我也不敢再提,生怕惹得母亲在受刺激。
逝去之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更加小心翼翼,这些年我也只敢在清明时节悄悄去舒云山庄祭奠,不敢多待,生怕惹母亲生疑。
时间一晃竟然就过了十三年。
前些天青狌的事闹得很大,母亲也听闻了。今天母亲知道青狌就是她的外孙,被刺激得当即就恢复了记忆,拉着我的手说让我一定要去把林枫认回来,说完就仙去了。
草民恳请大人让我见见林枫。”
许沥竹说着就跪了下去,许菘蓝也跟着跪了下去。
许沥竹继续说道:“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来了京城,那孩子也不会受这么多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替他受罚。”
祝颂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公事公办的说道:“林枫现在是重刑犯,你要见他必须有衙役在场看着。”
许沥竹磕头,“多谢大人。”
祝颂朝衙役说道:“带他们去吧。”
衙役应了一声,在两人的再三感谢下带着两人去了大牢。
等他们走了出去,顾怀予略有怀疑的说道:“这许家怎么又突然冒出来?”
祝颂将桌子上的案卷材料递给他,“看看这个。”
“舒云山庄的女主人,许晚吟,在十三年前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与青州王家的大公子定的娃娃亲,但许晚吟十八岁那年偶遇了林家家主林司乘,对他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远嫁京城。出嫁十年,许晚吟从未回过许家。
许晚吟虽然成了亲,但追求者依旧数不胜数,其中就有青州王家的大公子王世昌。在林家火灾前一个月,王世昌还送了许晚吟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但被许晚吟给退回去了。”
顾怀予听着他说话一边看案卷,不仅许晚吟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就连她的一双儿女,林秋蝶与林枫也有着金童玉女的美称。
顾怀予看向祝颂,“你的意思是此案有可能是情杀?”
祝颂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不是经常说只看证据不讲猜测嘛”
顾怀予道:“现在此案毫无头绪,合理的猜测亦是破案的良方。”
祝颂老老实实的说道:“其实我也是才看了资料。”
顾怀予从卷宗里抬眸看向他,“找到王世昌。”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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