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月在一阵吵闹声中醒过来。
她躺在一个干草搭起的房子里,身下是件黑色缀金边花纹的长袍,她在空气中闻到一些带有白茶香的气味。
楚映月摸了摸自己身体,裴温聿抱着她跳进海里的时候,她感觉她的五脏六腑都被海水冲击、撞碎,而她身下的人只会承受力度更大的撞击。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只记得他温暖的怀抱,一直紧紧箍着她。
楚映月下床,推开木门,外面是一片森林,她这才发现她所在的房子居然建立在树枝上。
不远处有翻滚的海浪声,叽叽喳喳的海鸥在天空吼叫,楚映月脚上绑了一根黑色的绳子,可能是裴温聿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绑上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去码头整点薯条。
她已经恢复成人体,那些嘎吱响的玩偶关节不再成为她的困扰。
楚映月踩着沿着楼梯小心地走下去,她不确定这棵树的承重力有多大,搞不好她一不留神,她就把家给毁了。
楚映月在林间穿梭,沿着地上的痕迹一直走向沙滩,烈日当头,脚下的沙砾烫脚难受,她躲在阴凉处,仔仔细细地盯着海面上的动静。
她在晕过去的时候,看见了裴温聿身下的大尾巴,尾鳍的长尾像在风中被吹动的薄纱。
如果她醒着,她肯定会去摸他的尾巴。
楚映月没等来裴温聿,反而等到一群整齐游向岸边的小人鱼,这些小人鱼在水中吐着泡泡,有些发育好的小人鱼凭借尾巴的力量跃到空中,再哗啦入水。
一位浅红头发的女孩站在岸口,用毛巾把小人鱼们擦干净,它们的尾巴上岸后就变成了双腿,显然这些年幼的孩子还没有掌握如何自然地使用身体。
楚映月盯着他们,岸口停靠着一艘轮船,看上去并不新,轮船的铁锚扔在港口,绳子系在岸口的木桩上,下一批小人鱼坐着三轮车到轮船上,由带队的大男孩带着他们一起跳进海里。
楚映月:我勒个豆诶,人鱼集体跳海事件?
她不由地想,裴温聿是不是在她睡觉这段时间里去教小人鱼游泳去了?
楚映月偷偷摸摸地走过去,坐在岸边有些小人鱼看见她来了,不但不觉得奇怪,反而朝她扔了一些贝壳和小鱼。
带队的男孩莫林害羞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敲了敲小人鱼的脑袋,“不要乱扔东西,也不能把贝壳扔到喜欢的姐姐身上。”
“哦!”
小人鱼们朝着楚映月挥挥手,然后接连地跳进海里,漂亮的尾鳍在水中波动。
有些排队等着的小人鱼在带队姐姐的默许下,悄悄坐在楚映月身边,摸着她的头发,感兴趣地戳着她的皮肤。
楚映月玩心大起,张开手掌,“哇”地朝它张开嘴,企图吓吓它。
结果这些小人鱼也学着她一样,朝它“哇”了一声,还凑到她面前做鬼脸……
楚映月尴尬地笑了笑,把脚伸到海水里面玩,她突然想到,这些小人鱼的尾巴会长到多大呢?
“嘿,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见过这么大尾巴的哥哥?”
楚映月在空中比划着,“他的尾巴应该是蓝紫色的,长得还挺帅。”
小人鱼摇摇头,用尾鳍拍打着海面,溅了楚映月一身水……
“嘿,你这小孩!”
楚映月的脚显然没有它们的力度大,可她并不服输,掬起一把水就泼到它们尾巴上去。
带队的缇娜把捣乱的小人鱼塞回车里,对楚映月说了声抱歉,“你在找裴温聿吗?”
楚映月点了点头。
缇娜说:“他现在应该在蜕皮,我带你去吧。”
小人鱼七嘴八舌地说:“我也去,我也去!”
缇娜嘱咐莫林盯好这群小人鱼,带着楚映月往另一条森林小道去。
楚映月跟在缇娜旁边走,看见她的脚上也有一条黑绳,缇娜的红色头发在林间晃动,很难让人不注意。
迎面走过来几个男孩,他们看见楚映月后惊呼了一声,然后赶紧搂紧身上的衣袍,脸上的鳞片还未完全消散,走在边缘经过楚映月后连忙跑走。
缇娜笑了笑,“这是第一次蜕皮的孩子们,男孩们蜕皮后如果有家属陪伴的话,就不会表现这么紧张,你看对面那个。”
楚映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一块木质平台上,一个男孩窝在家人的怀里,脸上红红的,过了会儿,男孩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褪去了人鱼的特征,向他们走来。
“缇娜,你是来接谁的吗?”
安东尼继续问:“莫林已经过了蜕皮期了吧?”
安东尼把视线放到棕色头发的女孩身上,惊讶地往他姐姐身后躲。
楚映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们为什么看见我这么大反应?”
缇娜笑了笑,“因为你是大祭司的女朋友吧。”
什么?
缇娜拉起她的手,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个小法术,她手腕上展示了一串珍珠的手链,这也是小人鱼戳她的原因。
楚映月晃起手,甩了甩,手链依旧牢牢地扣在她的手上。
裴温聿什么时候给她带上的?
缇娜领着她走上楼梯,进入盥洗室内,“而且,你身上有他的气味,虽然有些淡,我们都闻得到,人鱼的嗅觉很灵敏。”
缇娜只能说到这了,至于她身上怎么沾上裴温聿的味道,缇娜作为一个生理健康老师,不想知道这件事。
“裴大祭司在25号单间。”
管理员皱了皱眉头,“大祭司已经在里面待了两天了,如果今天再不能蜕皮……”
他眼前一亮,“很好,他的伴侣可以帮他进行蜕皮刮除的仪式,真的太好了,更不用说他现在正处于发热……”
缇娜打断了他,“门卡给我们吧,剩下的事交给她就行。”
“好的,好的,路上的监控都关掉了,大祭司蜕皮的过程不会被记录下来,守卫一直在巡逻,不会有人打扰他们的。”
缇娜和管理员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楚映月听到泡泡破开的声音。
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墙壁上挂着很多注意事项,比如刚成年的人鱼蜕皮的注意事项,必须要有家属在场,蜕皮时场外必须保持安静,房间内的录制视频会告诉初次蜕皮的孩子应该怎么做,有些孩子可能过于害怕自己的鱼尾掉落的碎片,经过认可后,他的家人可以进去帮他。
人鱼一生要经过四、五次蜕皮,初次是最痛苦的,在这个时间段必须保证新生的人鱼的安全,偷猎者会在人鱼脆弱的时候袭击安全所,当然,大祭祀在多年前已经降下神喻,绞杀过这些毫无人性的偷猎者。
然而,大祭司的任职是有期限的,族长维尔莉特看得出他的身上还有没有神赋予的能力,裴温聿的力量很不稳定,他很久未能为岛屿上的人鱼祈福,而且他去了人族,用逆行的法术拐回了一个人类小姑娘,现在他身上的力量所剩无几,他用什么来保护这些新生的小人鱼呢?
维尔莉特去探测过楚映月几次,她的脖颈处有个不起眼的小孔,人类不能在海里自由呼吸,裴温聿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把一部分能力转换给了她。
媞娜说:“大祭司为我们奉献了这么多年,新生的人鱼中也许会有拥有更多神力的孩子。”
维尔莉特摇了摇头,“祭司是神明选中的,而且他身上有无法消除的咒语,如果他再不发挥出自己的天赋,他就会陷入无尽的循环,或许我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要知道人鱼死后,灵魂可以进入了到下一个世界,可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域境,那是一个在生死徘徊的地方,我不知道他遭受了什么惩罚,可以说,如果裴温聿出现什么意外,他将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他会消失,我们的小人鱼也会消失吗?”
媞娜忧心忡忡,她们这个看上去被祝福又好像被诅咒的种族,生存已经是极大的问题,如果祭司不能保护她们,那偷猎者岂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剥去她们的鳞片?
维尔莉特用木头点了点楚映月的额头,荡出一片金色的光,“这个女孩,是我们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楚映月的眉头狂跳,看着墙上的注意事项,伴随着媞娜的解说,她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管理员刚刚说,裴温聿现在正处在发热期,你可能对发热期没有什么概念,像大祭司这样的人,发热期不仅仅会和伴侣交合,如果他没能成功蜕皮又把你当成敌人的话,你很可能死在池子里,变成泡沫化为虚有。”
楚映月听着门后背猛烈的拍击声,心突突地跳,裴温聿会伤害她吗,应该不会吧……
“你确定要进去吗?”
媞娜把一把剪刀放在她的面前,“用这个可以剪掉他尾巴上附着的鳞片,你听到了,他现在正在撕裂自己的鱼尾,我们都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或许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确定要进去吗?”
楚映月拿着剪刀,“我相信他。”
“而且,我不会让他受伤。”
男主发热期到了。
楚映月:斯哈斯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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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人鱼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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