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秋还没说什么,凌遂抗议上了,“不是,为什么方案的校对要让刚来一周都不到的总助做啊?”
“公司不是有人可以顶上吗……”
到后面,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的……”
凌遇光是站在那,压迫感就足够强力,浑然天成的上位者alpha气质,盖过凌遂一头。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凌遇眉眼间多了一分矜贵疏离。
凌遇不带情绪问道:“我中午和你说的忘了?”
“……没忘。”凌遂不甘心回道。
云落秋来公司是学习的。
他伸手揉乱云落秋的头发,压低声音说:“你先忙,晚上下班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去吃宵夜。”
凌遂一走,凌遇身上的攻击性卸下不少,语气缓和:“跟我上来一趟,带上笔记本和方案。”
云落秋利落应了声‘好的’
凌遇前脚离开,秘书办的除鸟以外群聊消息蹭蹭蹭往外蹦。
【有人能get到吗?!大凌总和小凌总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反正我是分不出来,往那一站像夹心饼干似的,心当然是长相甜甜的云总助啦!】
【凌总一点也不懂风情,人家小夫妻刚订婚,约个会吃晚饭很正常嘛,怎么还拿工作压,注孤生……】
【不懂,但凌总气场好强,俺都不敢动一下了。】
【是谁传的云总助爱骂人脾气大不好惹,我感觉他挺好相处,温声和气的啊,谣传拖出去打八十大板!】
【附议!】
【不过鸟今天被云总助气得脸都发绿了哈哈哈哈】
唯二不在群聊里的人,云落秋和陈鹏。
陈鹏的工位正对着下楼电梯,但他特意绕路从云落秋旁边经过,昂起头发出矫揉做作的哼声。
见云落秋毫不在意,陈鹏变本加厉。
“才来几天,加这么多班,有这么忙吗?装给谁看的呀。”
“本来就是为了追男人进来的,本末倒置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
“我现在啊,要和遂哥吃饭约会了哦~”
云落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他,就听见徐端公事公办的机械语调怼人:“已经28分了,正事没干一点,还想蹭半小时双倍加班工资?”
“公司大方也不是给你这么造的,我让人资现在查一下你的考勤怎么样?”
陈鹏愤愤瞪了一眼徐端,扭着胯离开。
云落秋大大方方朝徐端表示感谢,眼里闪过畅意,“本来改方案就忙,还得听他一直叽叽喳喳。”
闻言,徐端哈哈笑了两声,“所以我们都管他叫鸟,是不是还挺符合的?”
云落秋一愣,随即摇摇头,“叫鸟是抬举他了,应该是蚊子,招人烦又没用。”
“锐评。”徐端竖了个大拇指,他没想到云落秋看上去温柔乖顺,骂起人一点也不含糊。
“凌总还在等你,赶紧上去吧。”
云落秋点点头,抱着笔记本上了楼。
电梯门开,一股饭菜香气扑鼻而来,香到云落秋的肚子咕噜叫了好几声。
“是让我上来吃晚饭的?”云落秋说着,已经坐下开始琢磨从哪一道菜开始吃。
“也是学习的一部分,按时吃饭是为了保障身体,听叔叔说你忙起来忘了吃饭是常有的事。”凌遇说,把晾得温热的汤放在云落秋手边。
云落秋嘴里塞得鼓鼓的,边吃边打开电脑,打算和中午一样,吃饭同时兼顾着工作。
岂料‘啪’的一声,一只大手把电脑屏幕又合上了。
凌遇平静阐述:“吃饭看工作对消化不好,先吃饭。”
“……”云落秋头顶飞过六个点。
你中午怎么不说对消化不好呢???
可很快,云落秋发现凌遇说得都是真的。
吃饭就是吃饭,不聊天、不谈工作、专心吃饭,偌大的办公室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闭目眼神二十分钟后,以极高的效率完成工作对接。
倒是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云落秋腹诽。
等他带着满满当当的修改意见下楼,办公室还亮着灯。
徐端一脸苦大仇深,严肃脸敲键盘,周身怨气十足。
云落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怎么这么晚还在加班?吃饭了吗?”
“没呢,”徐端摸了摸瘪掉的肚子,“被研发拉着开会对需求,刚结束没多久,需求白纸黑字写那么清楚,非得叫上我一个字一个字给他们解释。”
“他们是脑子跟着一起出差落在酒店没带回来,还是人被雨泡发了脑子也一起进水了……”
云落秋以前在云氏作为上层管理者,没有可以一起吐槽工作的同级,下属也不敢对他抱怨些什么。
这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鲜活的吐槽。
他忍不住笑出声,越想越好笑,清脆的笑声充斥办公室。
好不容易止住笑,刮掉眼角憋出的泪珠,认真夸赞道:“你是懂比喻的。”
徐端被笑声感染,疲惫不知不觉没了大半,脸颊泛红,不好意思挠挠头,“那可不,上班上久了是这样的。”
谈笑间,云落秋手机来了条消息,是凌遂发的。
【到公司楼下了,在车里等你,下了班发消息给我。】
云落秋冷下脸,现在看见凌遂的消息,只会联想到小人嘴脸的陈鹏。
偏偏又没法直接说清楚,堪堪靠装傻做戏维持着表面平和。
云落秋回消息。
【我还得两个多小时,你先回家休息吧,别累坏了,车里睡着不舒服,也不安全。】
凌遂:【不要,我要等你,我们已经超过72小时没有黏在一起了。】
【我好想你。】
莫名地,云落秋想起上班第一天,凌遇到家里来接自己。
那时他睡得半梦半醒,能感觉到有人靠近,但睁不开眼。
同样的一句‘我好想你’,凌遇说得要更轻一些。
云落秋知道他说服不了犯犟的凌遂,干脆随他去了,回到位置专心修改方案。
几小时后,云落秋按下保存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徐端两小时前说他熬不住吃宵夜去了,现在刚过零点。
云落秋收拾好东西给凌遂发消息,对方没有回复。
他猜可能是在车里睡过去了,在车里睡觉是很不安全的行为。
出电梯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小跑起来。
正门口的侧边位置,凌遂喷漆改装过的暗紫色SUV安静停在那。
一靠近,车载智能系统识别到认证手机的靠近,自动解锁,云落秋拉开驾驶座车门。
刚想拍醒睡得正香的凌遂,一辆车开到他们的正对面,忽然亮起的近光灯照得视线白茫一瞬。
车上。
云落秋坐在倒数第二排靠左的位置,右手边是凌遂。
后方是凌遇,视线犹如鬼魅缠身。
正前面的挡板升了起来,静谧的空间透着一丝难言的尴尬。
这还得从十分钟前说起。
凌遇拦下他时,凌遂刚好醒过来,迷迷瞪瞪起身抱着他哥不撒手,嘟囔着不愿意开车,要凌遇送他回家。
云落秋完成扯不动跟八爪鱼一样的凌遂,于是只能跟着上了凌遇的车。
结果成了现在的局面。
云落秋低着头,解锁手机,点开微信刷新,上滑退出,熄屏。
同样的动作重复着无数遍。
几分钟后,凌遂终于从瞌睡中清醒过来,探个身体靠近云落秋,问:“夜宵想吃什么?我让厨房提前准备好,去家里一起吃,还是拿过去你家吃,都行。”
酸涩的黄柠檬味直冲天灵盖,夹杂着一丝刺鼻的浓香,云落秋被逼得后退一步,背部紧贴着车门。
完全是下意识的避让。
对上凌遂错愕的神情,云落秋顿了一秒,反应极快捂住头,“盯数据看太久了,头晕。”
凌遂腾地一下半起身,握住他细白的手腕,指腹摩挲着,扭头朝凌遇抱怨,“都说了让公司其他人做,给喏喏这么大压力干什么……”
“那你来?”凌遇懒懒掀起眼皮,嘲讽反问。
凌遂立马噤声不语,眼神飘忽。
云落秋抓着这空挡,赶忙说:“今天晚上不吃夜宵了,我回去洗漱完就休息,想睡个好觉。”
他不想被夹在中间,自然是能跑多快有多快。
凌家两兄弟各怀心思,没有拦着他,云落秋到地方之后匆匆道别,头也不回。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强度比周一只增不减。
除了正常上班时间,云落秋回到家还得继续处理工作,加班到凌晨两点式常态,眼下也泛起淡淡的青色。
另一位难兄难弟是总秘书徐端,他们俩像一块砖,哪儿需要就往哪搬,大大小小的会议都要拉上他们。
徐端的加班时长和云落秋相比略少一点,但对工作蓄积的怨气是呈指数增长。
两人苦中作乐,怒骂已读不回的研发工程师,在相伴加班的日子竟然生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上天不负有心人,方案成功在周四下班前通过审核,这其中也得多亏陈鹏没有在耳边嗡嗡叫捣乱。
看到手机里凌遂发来恭喜信息的时候,云落秋恍然大悟他这几天和凌遂寥寥几句问候之外,再无聊天。
以前大部分时间是凌遂突突突地一下给他发好几十条,他看完之后逐条回复,他很少主动发消息。
现在凌遂不发了,两人聊天频次直线下降。
几乎是第一时间,云落秋联想到了陈鹏的异常表现。
或许陈鹏没来捣乱是因为天天在陪着凌遂。
谁知道呢。
云落秋毫不在意耸耸肩,随手丢了个表情包,收拾东西打算下个早班。
明天是弟弟的誓师大会,总要给小孩准备点礼物。
他和云爸约好了去手作工作室,两人手工制作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送给云至夏。
千挑万选,淘汰了无数个方案,最终敲定了刻章,由云爸设计章的款式,云落秋负责执行落地。
云落秋左手拿着一块青田玉,右手拿着一把小钻头,仔仔细细对照着云爸画的线打磨。
他做得专注,目光坚毅,长长的睫毛卷而翘,半边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透亮。
云爸盯着他头里的石头看了一会,视线向上移,瞳孔轻颤,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迅速拍了一张。
无他,只因云落秋现在的眼神太像他亲生父亲了,那个救人,牺牲自己的人民英雄。
云爸心里清楚,救人的行为是伟大的,但他总是忍不住埋怨男人太自私,一点也不考虑他和刚才满六岁的云落秋。
“喏喏。”云爸忽然开口叫道。
云落秋应了声,没有抬头,迟迟没听到下文,又回问了句:“怎么了?”
云爸垂下眼眸,惆怅长叹气,温柔摸了摸云落秋的头,“没什么,好好干!”
说罢,他让工作人员拿多一块青田玉,撸起袖子开始雕刻。
云落秋诧异扭头,举起手里磨到一半的石头,“爸,你也要刻吗?那我手里这块……”
“我设计了两个,你手里那个给你弟,我雕的这个是给你的。”云爸戴上护目镜,低头用马克笔认真描线。
“到时候要保管好的啊,印章认证之后是具有法律效益的,别到处乱放。”
云爸不会说太多漂亮好听话,他从来都是以实际行动告诉云落秋:别人有的,我们家喏喏也会有,没什么不一样的。
云落秋心里泛起酸意,随口答应,“知道了爸。”
岂料云爸无心的一句叮嘱在日后成了拯救自己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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