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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倒计时分秒流逝，圣莱依上空的蓝色波纹趋于平静，而唯一亮着的路灯越来越暗，只透出一丝光，仿佛盖了层厚重的幽黑幕布。

这一路上尸体随处可见，血腥溶于空气无孔不入，一呼一吸都变得沉闷。

兰伽可以说服别人为己所用，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些死去的人只是一团数据，他的步伐愈发滞重，纤瘦的脊背在阴影中细微战栗。

起先商稚没注意到，直到他走不了一会儿就要放慢速度，这才发现兰伽的异常——兰伽盯着手电筒打在地上的光，垂落的眼睫投下两片颤动的影，步伐僵硬得像被看不见的丝线勒住关节的人偶。

兰伽被吓到了。

他到底是没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尤其路上这些人还是以人的姿态死去。

只是骨子里的高傲改不了，当商稚提出或背或抱时被兰伽无情拒绝，他不允许自己连走路都需要人帮忙。

商稚故意出声：“你还好吗？”

不出所料兰伽回答：“我很好。”

面对这样倔强的小少爷，商稚深知硬来只会适得其反，最好的方式是让他独自一人，亲身体验那些话语的真假。

只有当兰伽真正感受到孤立无援，他才会明白自己的逞强是否值得。

兰伽看着商稚逐渐下滑的设定恢复值，隐隐感到不妙。

商稚根本控制不住内心那恶劣的想法，他恢复了正常的走路速度，很快和兰伽拉开距离，三米，五米……

黑暗如潮水涌来，商稚的身影渐行渐远，兰伽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求助，心却猛地揪紧，手里亮着光的手电筒又开始忽闪，可他只剩了最后一块备用电池。

兰伽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触到一点湿润，他不明白，商稚的脾气怎么如此古怪，上一刻关心得无微不至，这一刻就把他抛到脑后。

每当这种时候，兰伽越发想念慕封，恨不得慕封立刻出现，再危险也要在他身边，而不是像现在，先被好朋友下药，又被陌生人羞辱，最后还要被丢下。

兰伽虽寄人篱下多年，却从来都是被呵护着、爱护着长大，在今晚之前，根本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前面的商稚走出去快十米，眼见就要消失在黑暗中，身后终于传来慌乱急促的一声：“商稚！”

那声音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颤|抖。

商稚第一反应是真好听，他甚至不满足兰伽怎么只说了两个字，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声音不仅像被吓坏了，好像还带着隐秘的哭腔？

他立刻转身去看兰伽。

十米开外的兰伽陷在一团黑雾里，其实没有雾，而是光线太暗，一眼看上去跟黑雾没什么区别。

他曾经也看到过这样的雾，那是兰伽第一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时候，那时的雾亲密缠绕，这时的雾张牙舞爪。

后方的兰伽并没有站在原地不动，他紧握着手电筒很慢地向前走，但光晕没有打在正前方。

商稚猜兰伽的手臂可能因为握得太用力抽筋了，抬都抬不起来，手电的光只能垂在地上，在兰伽脚边变成一个很小的光圈。

兰伽的另一只手挡在脸上。

不是在遮挡视线。

商稚怔了一瞬飞快动身往回走，距离越近，越能看清那张脸上湿滑的泪痕。

这和之前在保安室流的泪不同，那滴泪是带有目的、虚假的眼泪，可现在不是。

商稚脑子里的想法开始打架，他在想为什么明明知道兰伽害怕，自己还要这样对他，但很快，当他回到兰伽面前时，愧疚被另一种情绪吞噬。

兰伽掩着脸啜泣，肩膀微微地颤，发出细碎的呜咽声，他这模样太可怜，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可偏偏，兰伽的脆弱只勾出商稚心底的坏，让他生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念头——想让兰伽更痛，想看兰伽流更多的眼泪，直到那双眼睛失去焦距，彻底被泪水浸|透。

商稚沉沉看着兰伽拧紧的手指，和那一缕钻出帽檐、正跟着兰伽的抽泣而晃动起来的银发，卑劣的念头生根发芽。

那一刻商稚想，原来兰伽的眼泪是长满尖刺的温床，任何披着假面兽皮的人都要在他的眼泪下暴露真身，没有人能例外。

【商稚（NPC）设定恢复值：2%。】

商稚被自己的不可控逼得后退半步，旋即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商稚（NPC）设定恢复值：10%。】

兰伽的推测是正确的，那群人倾巢出动又尽数归巢，他还没来得及分析商稚的数值为什么反复浮动，就被劈头盖脸的一掌看呆了。

路上寂静空荡，商稚那一掌响亮到像对着扩音器打出，动静太大了。

口腔破裂，鼻息间也涌出鲜血，两股血从商稚脸上流出，让他看上去更阴森以至于到了可怖的程度。

原本兰伽快止住的眼泪唰一下又掉下来，他恨不得自己转头逃跑，可周围一片黑，兰伽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商稚随手擦去脸上的血，按捺心底的兴奋，熟练道歉：“我错了兰伽，我不该走那么快，我知道错了，你别哭，别哭……”

再哭他可真要控制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看着像要把兰伽生吞了一样，万幸此刻的兰伽泪眼模糊，听见这人跟他道歉，取舍后点了下头表示接受。

兰伽平淡吐露真相：“别再这样了，我…怕黑。”

看似无所谓地说完后，兰伽迅速将帽檐压低，遮住大半张脸，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什么。

“好。”商稚没有惊讶太久，虽然他平时看不上怕黑的男生，但兰伽嘛，怕黑怎么了。

他想帮兰伽擦眼泪，被兰伽低头躲开，兰伽又道：“也不要随便碰我，我不喜欢。”

商稚漫不经心地应着，心里却想着这事谁说得准，他的目光落在兰伽身上，忽然发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兰伽惊慌之下口不择言，竟犯了和他哥一样的失误。

他弯身凑到兰伽面前，带着玩味，“我从来没说过名字，你为什么叫我商稚？”

*

279L：虽然我也喜欢看兰伽哭唧唧，但还是不要太过分吧，看给孩子吓成啥了。

280：兰伽就应该被欺负啊，每次兰伽被欺负都会被我录屏成为手冲视频，没办法，他太会哭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对着镜子练过，专门出来勾|引人的。

281：楼上你？你……你快发我一份，谢谢。

*

商稚现在才知道，原来抓住兰伽的把柄是这样一件令他愉悦的事，他看着兰伽晕湿的眼睫，越发想听兰伽辩解。

兰伽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慌张还是可怜？哪一种可能都让商稚呼吸急促起来。

他总想越过兰伽划出的安全距离，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到他能清晰地感受兰伽。

就在商稚一步步靠近时，身后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紧接着一阵凌厉掌风直逼商稚后脑。

商稚自幼在街头摸爬滚打，反应极快，立刻转身与来人扭打在一起。

这人戴着眼镜，一副斯文模样，出手却极为狠辣，见商稚肩上有伤，重重落了一拳上去，逼得商稚险些没站稳。

两人缠斗了会儿，拳脚|交错间带起一阵风声，兰伽站在一旁，冷眼看了许久，终于淡淡开口：“别打了。”

兰伽的声音不大，却瞬间止住了两人的动作。

霍祁放下拳头，“他就是商稚？就是他……”

兰伽打断，“不是他。”

这两人像在对暗号，听见霍祁的声音，商稚猛地皱起眉头，这声音他记得可太清了，大约几个小时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梦里逼问兰伽。

「你在他床上也不愿意叫吗？还是说，我艹得不够用力？」

霍祁抬手扶了扶眼镜，然而不等他走向兰伽，兰伽冷声喝止：“站着别动。”

他知道兰伽在气什么，霍祁试图重新用温和的那一面挽回形象，“兰伽，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兰伽飞快回绝，仿佛霍祁再多说一句，都会让他更加厌烦。

见状商稚好似旗开得胜的护犬，大摇大摆顶开霍祁走回兰伽身边，不想同样被兰伽呵斥，商稚脚步一顿，最终停在距离兰伽一米远的地方，脸上带着不甘，却又不敢再往前一步。

兰伽的目光略过商稚，看向霍祁脑袋上高达90%的设定恢复值。

霍祁的原设：“撒谎成性，心机深重。”

90%意味着霍祁嘴里的每一句都有可能是唬人的鬼话。

在设定值极低的副本主角商稚和近乎贴近原设的好友霍祁之间，兰伽更愿意偏向前者，即便他与二人相识的时间天上地下。

兰伽在逐渐接受，接受身边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代码，相信变化的数值更有说服力。

“周凪呢？”兰伽问。

闻言霍祁平静道：“走散了，他非要回去救人，可能已经死了。”

【霍祁（NPC）设定恢复值：95%】

兰伽捏紧手指，上前往商稚身边走了一步，商稚偏头瞧了眼兰伽的表情，识相地挡在兰伽身前——他看出兰伽不愿那人接近。

他低声和兰伽说：“他是不是逼你上、做……做不好的事了？”

兰伽表情微妙，小声回他，“你怎么知道。”

***！

商稚指关节拧得咯嘣作响，兰伽方才提到的周凪，指定就是录像的第三个人，梦里的那些……

这时商稚又听见兰伽扬着尾调说：“我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呢。”

后颈一凉，商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几米外的两人光明正大说悄悄话，霍祁忍着不快，低声下气唤了声兰伽的名字，道：“你要和他去哪？现在哪里都不安全，最安全的地方是后山。”

商稚先声夺人，底气十足：“我们啊？哦，我们去操场，顺便去趟食堂，给兰伽找把刀玩。”

“简直胡闹。”霍祁摇头，劝道：“我观察过他们的路线，大概率操场就是大本营，兰伽，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要和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况且他也是一名特招生，身上还带着枪！”

“枪是我们抢的，兰伽非让我拿。”商稚像就在等他说这个，摸着枪管舒心道。他认识兰伽没多久又怎样？现在兰伽选择的人是他。

兰伽轻声一句，“我必须去操场。”

听到兰伽如此回答，霍祁只稍作思索，便道：“我明白了，我也陪你去，前面的路上没有持枪人但也不安全，很多情绪失控的幸存者聚集在一起，可能比那些人还要危险。”

霍祁说着，露出腿上的伤。

他的膝盖像是被某种刀具刺中，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没有什么效果，因为裤子颜色太深，一时间没人分辨出他还受了伤，眼下说话间血液已经浸到地面。

怕兰伽拒绝，霍祁又放出消息：“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发现，和你有关。”

兰伽在看到他腿上的伤时便有所犹豫了，他这伤一下把兰伽拉回十天前的游轮夜。

那天他在幻境中见到的霍祁，同样是膝盖部|位受的伤。

兰伽预感两者有所关联，他是不喜欢霍祁，也不喜欢霍祁对他用药，但远远没有到无视生死的地步，如果和主角同行能救下霍祁，他会答应的。

*

282L：完犊子，你们看兰伽那眼神，他绝对心软了！这只笨猫！哎！

283：兰伽静静看他俩打架那段太幽默了，belike一猫看俩狗互殴，我笑了。

284：商稚请问你还记得自己上一秒在干嘛吗？刚想说智商上线结果又下线了。[我有一点无语.JPG]

285：那可不，因为在他眼里兰伽选了他大于一切。[笑哭]

286：兰伽太不长记性了，怎么能心软呢！@系统，我想看兰伽被教训得无处可躲、被人蹂|躏到神志不清浑身喷|水，最后哭着承认自己就是小口口小口口，可以安排吗？

287：哎？有什么奇怪的人混进来了[惊恐][惊恐][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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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欺负一下怕黑小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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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圣莱依的美丽传说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