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指挥官是没醒还是在梳妆打扮?”
聂文信坐在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的客厅中间,再次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耐烦:“我已经等了他十分钟。”
佣人给他递来点心和茶水,又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
聂文信瞥一眼摆盘精致的花边蛋糕,讥笑道:“我不吃小女孩吃的东西。”
另一个王室哨兵捏起一块蛋糕,“这就是指挥官大人的最爱吗?啊哈哈哈哈哈……”
佣人敢怒不敢言。
“他爱吃不吃,梅纱,把这些全端走。”
一道稍显刻薄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引得客厅的人都转头看去。
况翎站在楼梯口,冷冷俯视这群在他家胡闹的人。
其他几个王室哨兵顿时闭上了大笑的嘴巴,只有聂文信翘着腿,胳膊搭在沙发背上,看见况翎,语气依旧未变:“指挥官叫我们好等,怕是一回家就变成小少爷,还要赖床呢。”
佣人得了况翎示意,都离开了客厅。
况翎从楼上下来,抬脚欲踩聂文信搁在茶几上的腿,聂文信飞快把腿收了回来:“怎么,还不让说?”
“聂大人,”况翎看向他,“你要是不想坐着,我可以帮你把腿卸了。”
聂文信啧道:“……什么臭脾气。”
况翎在他对面坐下:“有事快说,我很忙。”
聂文信瞧他那副样子就拳头痒,恨不得就在这里和他打一架,但他毕竟是皇太子的传话筒,只负责把话带到。
他从怀中抽出一张金色信纸,向况翎展示了一下落款处的蔷薇纹章,示意这是皇太子的命令。
“指挥官昨天当着群臣的面,收下了殿下的礼物。”
聂文信不怀好意道,“殿下限两位在半个月内完成结合仪式,并前往王庭拜谒。希望到时候能看见两位恩爱的样子。”
随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往况翎身后看了一眼,挑起嘴角,“指挥官怎么一个人?不会是刚到家就把人处理了吧。”
“不麻烦殿下惦记,我和他昨天就精神结合过了,”况翎说,“聂大人直接回去交差就好。”
“呵呵……”
聂文信的胸腔震动,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你也太天真了。”
帝国上下谁不知道况翎精神力禀赋,和向导的结合像是喝水,轻轻松松,一个没了就换一下一个,完全不受契约解除后的精神力反噬。
现如今连皇太子都敢不要,这会儿王庭还压着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帝国都会知道。
不过皇太子现在已经稳坐储君之位,况翎同样不再是他的必需品。
聂文信玩味地将每个字都强调了一遍:“殿下要求二位——肉、体、结、合。”
皇太子向来睚眦必报,他还以为况翎早就知道。
况翎端着茶杯喝水的动作一顿,半晌皱了下眉:“……”
正当聂文信以为他要破口大骂,却听况翎道:“知道了。”
聂文信:“嚯?”
他还以为是自己没表达清楚,“殿下到时候要看两位精神深度共振,指挥官要是想骗人,可瞒不过殿下的眼睛。”
况翎说:“我没聋,不就是身体结合么?”
聂文信再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由得再次看他一眼,“……指挥官真是能屈能伸。”
身体结合会在双方的精神体上打下烙印,比精神结合要牢固得多,轻易不能解除,一般只有成为恋人的哨兵和向导才会选择身体结合。
除了心意相通,双方的精神力等级适配也非常重要,曲逢周虽然曾经是双S向导,但是目前的精神力只有C级,比起况翎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不过一旦肉身交融,他况翎再怎么天赋异禀,除非死亡,这辈子算是彻底和曲逢周绑定在一块儿了。
就这况翎居然也能答应,他堂堂第三军团行动指挥官,甘心和一个废人结合?
聂文信从鼻子中发出哼声,棕色的独眼将稳如泰山的况翎上下打量一遍,忽然靠近他:“你别想耍花招——”
况翎抓住了他试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语气终于带了点儿波动,“聂大人不信?”
他说:“难道是在怀疑我对殿下的忠心吗?”
聂文信的面颊抽动,盯着他黑色的眼瞳,将信将疑地收回手。
他确实不信况翎会老实听话,但倘若扯上皇太子,那就另当别论。
皇太子对况翎的厚待有目共睹,况翎再怎么心高气傲,也该认得谁是主人,为一个向导忤逆皇太子,不至于。
况翎不带感情地笑了笑,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既然话带到了,聂大人就请回吧。”
……
一行人从别墅中离开,经过花园时,一个哨兵忍不住回头顾盼,艳羡道:“指挥官这地方真是好啊。”
聂文信心道皇太子亲自安排的地方能不好么,面上却不显:“别磨蹭,走快点。”
见庭院里还有一道人影,他粗眉一竖,呵斥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身形佝偻的人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在他身后,一个戴着大草帽、手持绿色花壶的男人,正在给庭院里的月季丛浇水。
再次看见曲逢周,聂文信顿时皱起眉。
还没等他多说,那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声音嘶哑,问:“都交代完了?”
聂文信瞥了几眼园丁打扮的曲逢周,才把视线收了回来:“本来就不是什么要紧事。”
希泽维:“殿下的事就是最重要的,我们先回王庭回禀吧。”
聂文信看着这人就生厌,一个丑陋的畸形种,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皇太子看上的,“那你去吧,反正殿下只要一个人汇报,我们兄弟几个去喝酒了。”
希泽维点了一下头,“好。”
孔雀行宫的附近就是繁荣的商业区,没了王庭的规矩,几个哨兵勾肩搭背地走远。
希泽维这才回到庭院里。
他隔着几簇月季,和曲逢周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大导师。”
“嗯。”曲逢周手上动作不停,将小小花苞挨个分开,浇湿下面干燥的土壤。
希泽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曲逢周,看着他现在的模样,眸光触动。
时间紧迫,再待下去恐怕引起佣人怀疑,他只能长话短说:“皇太子那边我会想办法拖住,只是况翎为人高调,难保不会在您身上借题发挥,您一切小心。”
曲逢周终于抬了一下草帽。
灰蓝色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在注视希泽维时,又多了些说不清的情绪。
他说:“不用。”
“什么?”
曲逢周叹了口气,“别插手,大殿下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去吧。”
希泽维:“……是。”
他一贯从听曲逢周的安排。
曲逢周和他短暂交谈了几句便不再开口,希泽维准备道别离开,却见他不经意抬头往某处看了一眼,又继续浇水。
希泽维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眼皮倏地一跳。
透过敞亮的客厅落地窗,可以看见别墅中装潢华美的墙饰,昂贵的家具……还有指挥官。
帝国最强大的哨兵,此刻乖乖地坐在松木餐桌前,由女佣给他系上餐巾,管家将今日的早餐端了上来。
他的表情依然冷淡,但是在舀着蛋糕放进嘴里的时候,眉眼间的雪似乎融化了一点。
唇角也弯起来了。
希泽维心头掠过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又看向专心料理花丛的曲逢周,唇瓣翕动,那两个字含在口中正要吐出,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朝曲逢周略一点头,离开了庭院。
-
早上的时光虽然插|入了一个讨厌的意外,但终归是美好的。
况翎用方巾擦拭了一下唇边的奶油,而后折起放在餐盘上:“那个家伙呢?”
多罗士:“您说曲……那小子吗?”
况翎狐疑:“不会还没醒吧?”
“那倒没有,”多罗士说,“他今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然后……”
他指了一下庭院,“他和园丁说,想学习料理花草,自个儿穿了衣服浇水去了。”
况翎往落地窗外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弯着腰在花丛中忙碌。
他眯起眼睛,不知道曲逢周在打什么主意。
真正的老实人会站在他一眼看得见的地方,装模作样地干体力活?
况翎扯开一抹冷淡的笑意,“他喜欢就让他干吧。”
他起身往楼上走,又想起了什么。
“加斯。”
章鱼在睡梦中被主人喊起来,不满地用触手拍了况翎几下。
况翎亲了亲它滑溜溜的脸,“你该去玩了。”
小章鱼傻傻地看着主人贴近的脸,眼中冒出粉红泡泡和蚊香圈,啪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几条触手又迅速动了起来,像是自动导路仪一样锁定了目标的位置,朝庭院爬了过去。
况翎这才满意地回到温暖的房间,扯开脖颈上为了见客扣紧的领带,衣服一脱,抱着枕头光溜溜滚到了床上。
这个家里只有自己才能睡懒觉。
……
另一边,庭院。
曲逢周不解地看着用八条触手盘着他的章鱼,“怎么了?”
他耐心地把水壶放下,想把章鱼抱起来,章鱼却推开他的手,转而缠上他的腿,像是要拖着他往什么地方去。
曲逢周跟它走了几步,发现章鱼想把他拉进别墅里。
“不行,我还没有换衣服,会把客厅弄脏的。”
曲逢周也不知道章鱼能不能听懂,他低头看一眼身上沾满花泥的半身围裙,试图把自己的腿从小章鱼的触手下解救出来。
谁知这个举动像是惹恼了章鱼,它小小的眼睛瞪着面前的人,忽然触手一抖,瞬间便在曲逢周面前变大了几倍。
曲逢周张开手都不能将它整个环抱,原本小小的粉白色吸盘变得犹如喇叭花大小,像是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不肯就范的曲逢周。
曲逢周感觉十分不妙:“等等,我跟你走就是了,先别——”
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巨型粉章鱼用触手捆住,看着它撞开别墅大门,在佣人的尖叫声中,将他一路拖拽。
最后拖到了况翎的卧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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