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药效值:3

六七点钟的傍晚,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最为嘈杂的时刻。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黄昏里行色匆匆,只为能尽快回到熟悉的家,夕阳下的鸟儿,也朝着巢的方向飞去。

唯独许乐,在这能容纳一切事物的万千世界中,却找不到自己的巢了。

藏在熙熙攘攘的喧闹中,外表看起来吧,和来往的人没什么不同的,但扒开皮儿一看,才知道,里面是空心儿的。

心越来越空呢,身体就越来越重。

落日余晖洒在自己身上,像是有千斤重。

许乐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家。

当然,是许意的家,不是许乐的家。

家里安安静静的,好像没什么人在,这反而让许乐轻松了一点。

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这样也好,这样不。。。

砰——

“生日快乐!!!”

他刚打开房门就在缤纷落下的彩带下面愣住了。

这是??

“十八岁生日快乐!!”

站在面前的母亲,灿烂的笑着,手里面捧着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

一直没给过许乐好脸色的许禺,站在母亲边上。虽说看上去还是不情不愿,但手里还是老老实实的握着刚刚放完的礼花筒。

许乐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不知作何反应,像是礼花筒的声响还在自己耳边回荡着还没停下来。

刚刚还在苦恼的人,一转头,迎上了来自亲人给准备的生日惊喜。

母亲拿着蛋糕,目光期待的让他赶紧许愿。

身上的夕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映射在眼中温暖的烛光。

许乐闭眼,双手合十。

如果可以的话,许意,就让我悄悄地偷一点你的爱吧,就一点点。

许过愿望后,母亲把蛋糕端进了餐厅里里,让兄妹两人先吃蛋糕自己去准备别的。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许乐见眼前的小姑娘一言不发,埋头吃着自己盘子里蛋糕上的芒果,似乎并没有交流的打算。

他确实不知道在许意这对兄妹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

但既然今天你帮了我,那么我也帮你修复一下兄妹之间的关系吧。

许乐端着自己的盘子坐到了妹妹身边,用勺子将自己没吃过的蛋糕上的芒果挖出来,放到许禺的盘子里。

“喏,多吃点。”

然后主动示好笑了笑,尽量做出一个哥哥该有的温暖与和善。

可女孩似乎对此很惊讶,她的眼睛睁大,盯着许乐看。

逐渐的,眼里出现了一些类似于气愤之类晦暗不明的情绪。

总之这和许乐想象的不太一样。

可就在他想进一步探究女孩眼中的深意时,女孩低头将自己盘子里的芒果插起来,放进了嘴里。。

一直到睡前,许乐都觉得自己被包裹在温暖柔软里。

母亲亲切的带着爱意的注视与笑容,妹妹虽然看上去别扭,但是还是愿意陪自己过这个十八岁的生日,这一切都让许乐感到幸福又安心。

重生的第一个夜晚,许乐安稳入睡。

凌晨三点,许乐在睡梦中被吵醒。

敲响的房门被推开,在灰色的地板上照射出一条亮白色的光,母亲走了进来。

“你妹妹芒果过敏了,妈妈带她去趟医院。早上如果妈妈回不来,你就自己买早餐。”母亲走到许乐身边嘱托着,塞给了他几张钱,然后温柔的抚摸了他的头发,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微弱的灯光消失了,房间里重回黑暗。

房间外传来母亲埋怨的声音,“许禺,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明知道自己芒果过敏。。。。”

随后传来一声关门声。一切声音瞬间消失了。

母亲刚刚说什么?

许禺她,芒果过敏?

他脑海里出现了女孩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塞着芒果的画面,又想起了她的表情。

这一切都让许乐感到混乱不堪,但他仿佛感觉到那些安慰过他的,虚幻的短暂的幸福在刹那间,消失了。

“叮咚!”

许乐一清早是被叮咚吵醒的,后半夜许乐迷迷糊糊的,弄的现在头都有点晕。

可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

“你的药效值现在显示的就是3,你再问我多少遍它也不会涨一分的!!”受尽许乐折磨的叮咚无情的喊道。

“为什么?”许乐不相信。

“没有为什么?”

“你说!你是不是偷我药了?”

“我偷你药干嘛啊??我又用不上!”

叮咚急的扯着嗓子喊,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诽谤与侮辱。

“。。。。”

深受打击的许乐一下子无力的倒在床上。

怎么会是3,我明明黏着宋匪好半天啊,他大字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默默复盘。

十分钟之后。。

完全没有头绪。

算了,许乐认命道:“3就3吧,怎么说也涨了一分。”

最起码现在有宋匪,不至于给自己饿死。

“什么?你说宋匪今天请假了?!!?”

班长捂着耳朵,诧异的看着许意。宋匪请假对他影响有这么大吗?怎么跟世界就要大爆炸了似的?

世界还不如大爆炸,但世界偏偏不爆炸。它好好的在那里,看着我爆炸。

“天要亡我!”许乐仰天长叹。

班长还说了什么,许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一直到上课了都像只打了蔫的公鸡。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老陈今天也不像从前那般慷慨激昂。

看上去也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打了蔫。

为什么他是孔雀,我是公鸡??

陈孔雀将公式抄写在黑板上,转过头来的时候,面如纸色。

“陈老师,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数学课代表小声的问了一句。

“没事,我们来看下一道。。。”

下一秒,老陈晕到了讲台上。

教室里顿时炸了锅,乱成一团,班长立马跑出去找来了主任和校医。

老陈在被抬出去之前醒过来,不忘用虚弱的气音对课代表说:“去,去办公室拿套卷子。。。。做题。”

然后便被抬了出去。

许乐看着被传到手里的卷子,摇头感叹:“这究竟是什么大无畏的职业精神啊?”

随后不忘点叮咚:“你就能不能跟人家学一学有点职业素养,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系统?”

“你见过别的系统啊?”

“没有啊。”

“那你凭什么说我是最差的一届。”

许乐不语。

“嗯。。。。。”叮咚被许乐的一言不发弄得有点自我怀疑,动摇了问:“别的系统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了。你不信回去问问你二大爷。”

“那好吧。。”叮咚大发慈悲,“那我就给你一点点提示吧。药效值的增涨和你接触别人的时间的长短无关,你也许会在一瞬间获得百分之百的药效值,但也有可能在一瞬间就回到重生点。。”

“这是什么意思?”

许乐还想让叮咚说明白一些,但叮咚的慈悲很少,就只有一点点。

无论许乐再怎么叫叮咚,它都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许乐努力思索叮咚的话,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的话,那难道跟人有关系。。。。。

突然一个纸团丢在自己桌子上。

他慢吞吞的把纸团打开,只见纸团上写着三个大字:交卷子。

许乐抬头张望了一圈,看到坐在窗边的唐浔看过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桌子,意思是让他把卷子拿过去。

许乐一把抄起空白的卷子,走到唐浔面前,面不改色的把卷子放到他桌子上。

唐浔低头看许乐的卷子,一节课过去就在填空题上写了个c?

“嗯,我不太会做。。”许乐扣扣自己试卷上的唯一的痕迹,企图把那个C扣掉,但显然是没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看着唐浔试探的说:“要不。。你教教我?”

“我教你?”

“嗯嗯,”许乐拿起卷子盯着唐浔点了点头,生怕他拒绝,着急提醒道,“组长?”

唐浔刚张开了嘴,许乐就不给他一点反驳的机会,连忙说了句“谢谢组长”,然后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到唐浔边上。

还往进挪了挪,毫不客气的说:“往里点,分我点桌子。”

唐浔看了他好半天,像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往边上挪了挪椅子,将自己的桌子分给许乐一半。

许乐将自己的卷子放到正中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胳膊触碰到唐浔,然后面色如常的说:“讲吧。”

唐浔垂下眼看了许乐的胳膊一眼,貌似是想让许乐离他远一点。

许乐觉得这样轻微的接触在同学之间应该算是正常的事情吧,同桌之间还难免碰到胳膊呢吧。

于是他装傻,强撑着没把自己的胳膊拿走。

但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唐浔一直没动,就在许乐实在撑不住想着算了的时候,唐浔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哪道不会?”

“这道这道!”许乐生怕唐浔反悔似的,指着卷子的第一道题目说道。

唐浔拿过卷子讲题。

五分钟后。

“没有为什么!让你套这个公式就套这个公式!”

许乐难得在唐浔身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急躁的情绪。

“我知道了,这回真的知道了。”许乐赶紧说。

唐浔呼出口气,食指在许乐的卷子上敲了两下,示意他继续往下写。

许乐先是把唐浔刚刚重复很多次的公式抄写在空白的地方。。

然后。。

然后。。。

不是,我真会写!

但是唐浔在边上投来的注视的目光仿佛有实体一般,针似的戳在自己的身上,让许乐不免有些紧张。

许乐停滞了许久。

突然,他啪的把笔一放,站了起来。

唐浔被他吓了一跳,这,不能是做题做疯了吧?

他皱眉问:“你干嘛?”

“我,”许乐把自己的卷子倒过来一扣,“我去洗把脸。”

说完抬脚冲出了教室。

许乐心脏跳的飞快,他看着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脸,苍白的快赶上刚才的老陈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打自己的脸,然后拄着洗手台大口地呼吸着?

许乐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尖锐的指甲在上面摩擦着,他开始身体颤抖。

并感到一种羞愧、指责甚至是自我厌弃的心情。

许乐觉得这应该是来自于这副身体的本能反应。

不是??不就是做不上来一道题?

这有什么的啊?成绩都成倒数了,也没有见你怎么着啊?

许乐闭上眼,只能等待着这一切慢慢过去。

缓了很长时间,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他像是经历了重病发作一半,疲惫的抬起头。

可镜子中的脸却让许乐大吃一惊。

原本干净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在本就苍白的脸色下衬的更为明显。

许乐觉得发生的这一切就像一场吊诡的梦魇,明明自己刚才只是轻轻的用水洗了脸,让自己清醒一下,但怎么会。。。

刚刚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莫名出现这么多红色的印记,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他盯着镜子里的脸看,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突然变得很深,深不见底,镜子外的那双眼睛却变得很浅,浅不盛泪。

直到一颗泪珠像雨水般滑落,落到嘴角处,变得干涸,痛苦也就随之停下来。

许乐等着脸上的痕迹消散了些,又洗了把脸,回到了教室。

还好是印子在另一边脸上,而且不太明显了,不然还得找理由解释。

可他总觉得唐浔在盯着自己。

许乐有点心虚,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为了那点不知道有没有的药效值让他教自己了。

他心不在焉的把公式在纸上划拉了一遍。

许乐觉得唐浔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自己,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站在他面前,你什么衣服也没穿,但他穿的整整齐齐还是高定款,然后就这么看着你。

你都不用对视,就有点想躲。

他又用笔在纸上写了遍公式。

哎?

才发现,这笔什么时候没水了??

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道道笔尖留下的划痕。

许乐把笔甩了甩,又在白纸上画了几下,还是不行。

他嘟囔着:“刚才出去前这笔还是好好的,怎么回事?”

啪嗒!

一支崭新的钢笔落在自己的卷子上。

这支钢笔看上去精致漂亮,只不过被主人残忍的丢了过来,毫无怜惜之意,像是带着怨气。

“用这个。”唐浔说。

“你这笔一看就是新的,而且挺。。”

“你用不用?”唐浔抬起手就要往回拿,“你不用就还我。”

“用用用。”

这人平白无故的生什么气啊?

还是别招他。

你等宋匪回来了的,我绝对离你十万八千里远。。。

许乐墨迹了半天,终于把一张卷子写完了。

他看了看写的满满当当的卷子,颇为欣慰抖了抖,然后把钢笔盖上盖子,递还给唐浔。

对方没接。

过了很长时间,久到许乐以为对方走神了,唐浔突然开口道:“送你了。”

听上去不倒是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但是。。。

“哦,谢了。”

许乐也懒得管唐浔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药效值也蹭了,卷子也做完了。

他把笔往自己兜里一揣,拖着自己的椅子往回走。

他一边走一边愤愤的想:装什么大少爷,怎么,你的东西被我们平民碰过,就脏了?瞧你刚刚盯着我手看的那个表情。

你等宋匪回来的,我绝对离你。。。。

“许意。”

唐浔在背后叫住他。

“又怎么了?”大少爷。

唐浔站起身,走到许乐面前,盯着他的脸,眼里有歉意微微闪动,轻声说:

“我不是故意的,以后讲题我不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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