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慕留朝霞

小村子里的嫁娶,是大家最喜闻乐见的事儿,早几天前就开始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新娘子的家人,挑了扁担运送嫁妆,络绎不绝的走街串巷,熙来攘往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向来不爱凑热闹的裴应宸,此刻正依在廊下望着小池塘边叽叽喳喳的小雀,连讲电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润非常,语气中满是为这雀跃气氛渲染出的几分笑意。

小院里的姑娘们,纷纷簪上了花围,或许也想趁着这好日子美美的打扮起来,沾沾新人的喜气罢。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们,嬉闹着自拐角处过来了,鲜花着锦,沸沸扬扬的热闹场面直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饶星辰侧目同舒馨有说有笑的走在边边,两人皆是簪了满头鲜花,景明丽影下的仪态万方,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风姿绰约并婉转动人。

然裴应宸最先看到和唯一瞩目的,不过是那众人其间的一个…

身着红色旗袍的娇俏姑娘,头上的“花园”仿若彩色斑斓的似锦仙境,馥郁芬芳。

她如同一朵盛放在晨曦之中,饱含清露的芍药,娇艳欲滴,端庄秀雅的独特韵味令人神往沉醉。

那一抹温情的羁绊,大概是纵然身畔花海遍地,也只须一眼,即刻便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并且深感于你的婀娜多姿。

即便人群之中听到了你的声音,都会不由自主的回头张望,哪怕仅仅只是瞬间的相视无言,也是酝酿了许久的一场怦然心动。

这一刻,裴应宸似乎终于可以心平易气的体会到她怀里Angel Cheeks的真正涵义…

于千万人之中,情之惟系,于茫茫人海之间,心之所向…

人群与他擦肩而过,唯她为他驻足不前。

那一瞬,他愣了神,电话里谁人讲得话已然不再重要,此刻,满心满眼,只余她微仰着面,一抹淡笑漾于唇边,俏生生的轻轻唤了他一声:

“阿宸…”

缱绻旖旎,葳蕤生香,君心沦陷,四海潮生……

婚礼前一晚的通宵仪式笑声不断,欢乐洋溢的气氛却驱不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困意。

邓子明感觉身体被掏空,大脑无法集中,眼皮上下直打架,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睡觉!

可无奈床铺却成为了向往中最遥远的地方!反倒是杨奕扬,手游打到激动处,手速快得直叫人眼花缭乱,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后,他暴呵一声,抬起头才想到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哥!子明哥!快醒醒!别睡了,没我的觉,你睡不明白!快起来嗨!!”

裴应宸窝在沙发角落,单手扶额,瞥他一眼。

时间在“嘀嗒”的细微声中悄然流逝,可夜的深沉却无法吞噬他俊逸儒雅的面庞。

“我要睡了~”

自手机那头传送来的饶星辰的消息。

“别睡了。”

“哈?”

“没我的觉,你睡不明白…”敲下这行字,又点击发送的裴应宸抿唇一笑。

抬眸见邓子明将杨奕扬往边上一蹬,翻了个身含糊道:“这是我与困意斗争的战场!尽管疲惫,依然……算了!我放弃……”

“叮…”的一声,消息进来。

“您呼叫的用户由于电量已经耗尽,现在开始充电,请明天再重新联系。Sorry……”

呵呵……

挣脱了黑暗笼罩下的大地开始逐渐复苏,晨曦柔和洒落,夜晚四仰八叉倒了一片的年轻人们,又朝气蓬勃到叫人羡慕不已。

“笑死我了!”

杨奕扬前仰后合,乐不可支道:“我宸哥终于也在这!开上了四轮轿车了!”

邓子明同杨奕扬勾肩搭背的站在近前,回忆了一下裴应宸之前窝在饶星辰小电驴后面的“窝囊”样,同此刻坦然的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他,判若两人,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裴应宸赏了他俩一人一个白眼后,指尖轻动,车窗缓缓升起,再看不见他的清俊侧颜。

新娘子一身红衣,撑了红伞,周围是头戴簪花围的长辈们,拿柳叶枝条沾了水,泼洒出对新人的无限祝愿…

绿树掩映下的小村大席菜,炊金馔玉,人们彼此分享着纯朴的喜悦。

主家热情的款待,同宾客们的祝福声,不绝于耳,大伙儿聚在一起畅谈生活琐事,伴随着欢声笑语,享用美食的同时也享受着团聚的温馨。

沾了邓子明的光,小院里平时玩得好的小伙伴们挤了一桌,舒馨麻溜的将饶星辰推向裴应宸的身边,邓子明的边上当然也少不了嫣娘的身影。

桌上摆了许多盘子,里面装着各色瓜果点心,等菜的间隙,随意吃上两口消磨时间。几人才刚坐下,就被热情的递上碗筷,催促着开动。

待正菜端上桌的那一刻,满室生香,美味佳肴,香味浓郁,令人垂涎欲滴,味觉在一瞬间被完全唤醒,直叫人食欲大开,迫不及待的动筷品尝,其中以海鲜食材尤为新鲜,口感嫩滑,细腻而富有弹性,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大快朵颐。

饿了小半天的众人,早已摈弃了面上的矜持,快速地扒拉着桌上的美食,几个大小伙子更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塞,其间还不忘举杯畅饮。

酒香扑鼻,热闹非凡,连姑娘们的面前都被放上了漫溢的杯杯美酒,在灯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轻轻摇晃小杯中的晶莹液体,缕缕酒香自杯中扩散开去,扑鼻而来沁人肺腑,饶星辰轻抿一口,轻瞌眼帘,感受那自舌尖一路烫至内心深处的炽热,一时间沉溺其中,齿颊留芳,余韵飘香。

她微醺的时候,两颊泛着淡淡的桃粉色,犹如夏日天际染了半边红霞的锦绣缤纷,温暖而迷人。

同裴应宸交换眼神的间隙,饶星辰自桌下无人发现的角落,勾过他的指尖,扬着天真烂漫的无辜笑容,歪了头问他要不要尝一口。

裴应宸反手捉了她正欲松开的手,轻轻在她掌心划下几笔,面上却是一脸的道貌岸然,他坐姿端正,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

推杯换盏间,把酒言欢,觥筹交错时,映照出众人的喜眉笑眼和爽朗笑声,桌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美酒佳肴香气四溢,一群人嬉闹着共享这美食的盛宴。

一顿饭真吃得是香甜可口,中途却突然下起了雨,纷纷扬扬的水滴打在棚顶上,犹如指尖轻敲,反让人心情愉悦,感受着世俗的美好。

雨水渐小,邓子明要折回头拿伞,然饶星辰却扯了裴应宸,冲进雨幕,笑声顷刻间漾于低垂夜幕之下,他无奈又好笑的将她圈入怀中,脱了冲锋衣外套罩在二人头上,可自奔跑时飞溅起的串串水珠顷刻间就溅湿了鞋面和裤脚,索性也就随它去罢。

路过一个小水洼,裴应宸拉扯不及,她一脚踩进里头,本就不太干净的鞋子刹时染上了泥水,污渍斑斑,他又想拽她出来,可饶星辰却喜笑颜开,趁他毫无防备,躲闪不急时,一把拉了他到身旁…

这下好了,从一个人半身沾垢变成了二个人一同脏了衣衫。

看着她似得逞般的狡黠笑容,他哑然失笑却也无可奈何。

裴应宸黑发微湿,面上似有雨水,路灯昏黄的光线为他周身覆上一层薄薄暖光,长夜下的破碎感,让他不显狼狈反倒比白日里看起来更清俊些。

湿漉漉的雨夜,让她的潮思盈满缱绻下的温情,那情丝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急需破口而出,面对近前这个温和而挺拔的身姿,饶星辰的言语在心中酝酿,最后化作一句:

“阿宸…我好喜欢你!”

冷不丁的一句告白,自她的小嘴里冒出来。

那一刹那,时间似乎静止,寂寥而神秘的帷幕下,自空中飘下的轻柔的雨丝,将四方之地渲染得宛若朦胧一幅山水画卷。

“嗯?”

瞧她微醺迷蒙下妩媚又呆萌的小模样,裴应宸淡淡一笑,垂目看她。

饶星辰不讲话了,听见就听见,听不见就算了罢!

想到这里,她仰面看他,眼尾是染了薄红的笑,面颊似初生朝霞,可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出一个嗝。

“等酒醒了,睡饱了同我再说一遍。”

裴应宸轻点她微微泛红的挺翘小鼻尖,这个已然微醺的小姑娘,怕是一觉睡醒了,已浑然不知在今夜同他说过些什么话吧?

“裴应宸……”

她搂上他的腰,小脸搁在他的肩窝,软嫩面庞蹭了蹭他脖颈处的皮肤,话里亲昵非常:

“我困了……”

第一次这样主动靠入他怀里的姑娘,软糯而娇憨的叫他心头塌陷了好大一块。

裴应宸将手里的冲锋衣抖开,为她披上的时候,才发现这姑娘身上的旗袍是露背的,整个后背几近半裸,他眉心轻跳,宽松的外套将她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又为她拉上拉链,倾身将她打横抱起。

他坚实有力的臂弯里,是她安心依偎的乖顺模样,此刻,他只想为她挡去风雨,精心呵护。

静谧的夜空下,繁星闪烁,这一刻,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交融,让人静静体会岁月的沉静同生命的美好。

“星星…”

他轻轻唤她,奈何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拥抱你的路上,没有太多的坎坷……所以,回程的时候,要不要也和我一起?”

此刻的裴应宸,并不觉得会得到她的半点回应,然怀里的小姑娘,却懵懵懂懂,轻轻一动,半梦半醒的嗯了一声,似是回答。

和煦温暖的笑容自唇边绽放,如光束冲破乌云的桎梏,驱散了夜的黑,八方之地黯然失色,顷刻间,颠覆了整个世界,向她倾斜而去…

多年后,小村雨夜里的这一幕,仍叫他记忆犹新。

海浪交织,心间澄澈,万象皆映,于无波澜处见爱慕,留梦朝霞。

“那……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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