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时见裴应宸来了,忍不住调侃他道:“哟,能把你裴博士请出来,当真不太容易!”
裴应宸唇角轻勾瞥他一眼,韦时又说:
“不过今个倒是难得的爽快,嗯!破天荒的头一遭,可见阿宸果然还是更喜欢‘颐清’些!”
韦时眉目染笑,简单地做起介绍,圈子里面即便人不熟,但名字多少会被旁人提起过,就好比面前这位还不满20岁才读大一的文二爷家的小公子,是颐清茶馆新东家的亲侄儿,韦时这个人精自然愿意卖他个面子。
文清禧面上落满震惊,此刻站在门边的这位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年轻男人,居然是陵城声名赫赫的簪缨世族,名门裴家的二公子!而他在家里听长辈们提到最多的,却是那位风流儒雅的裴家老大,有机会在此遇到,果真难得!
“宸哥!”
文清禧顺水推舟地诚邀他们二人一同饮茶,韦时倒也不推辞,裴应宸顺理成章地进了雅间。
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她的家人,会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堂弟,裴应宸双眸如星,额首一礼,唇角含笑浅浅地点了个头算是应了。
“裴先生。”饶星辰放下茶盏,将那大家闺秀端庄贤淑,恪守礼仪的姿态演绎得入木三分,若不是见识过她笑容肆意,洒脱自信不甘桎梏的模样,裴应宸差点都要信以为真了!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叫他“阿宸”的女孩儿,此刻确是知书达礼了,可他裴应宸偏不。
但见他慢条斯理地落了座,修长指尖点了点耳垂的位置,缓缓开口道:“那日自绅城回来,星星,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饶星辰眼尾一跳,瞥见他唇角微扬,面上是一抹熟悉的淡笑。
饶星辰:……
文清禧:???
韦时:啊,认识?
此话一出,文清禧瞪大眼睛看向饶星辰,怎的堂姐啥时候认识了裴家的二公子?而他和文清怡居然完全不晓得?!
面前三人两脸懵笔的表情让裴应宸为数不多的好意释放出了一点点,他提醒道:“耳坠子落我西装口袋里了……”
文清禧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瞪着眼看向饶星辰,一副“他说了什么?还是我耳朵不好听岔了!耳坠子?掉他衣服口袋里?!”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格外引人注目。
“你?你们?”
饶星辰白了文清禧一眼,佯装淡定地回了裴应宸两个字:“有劳…”
就这样?
文清禧探究的目光在二人面上来回游走,试图捕捉到一些难以察觉的微妙讯息,然那帅哥肤白却皮厚,此刻只唇边一抹笃定的淡笑,而他堂姐,整了整衣裳,站起了身。
饶星辰先前应了文清禧要弹古筝,便入了内室做准备,纱帘轻轻垂落只余她婷婷袅袅的一点背影。
她今日话很少,存在感却极强,加之文清禧没有管她叫“姐”,韦时一个大直男,只当她是文家公子的女朋友,可观她举手投足间并无半点拘束反倒更像是在自家小院儿一般自在松弛,忍不住好奇得悄声向文清禧询问。
那文家小少爷面若冠玉,笑容灿烂,却明显不是个着调的人,他打趣饶星辰道:
“她啊!音乐学院的大学生,勤工俭学来着。”
裴应宸嘴角不自觉的翘了一下,勤工俭学?嗯……这想法倒是清奇,若不是早前相识,又见识过她抬腕间轻轻松松就是过亿的买卖,他差点都要信了那文小公子的鬼话!
饶星辰淡淡撇去瞪文清禧的那一眼,风娇水媚,裴应宸抿着唇,不动声色的捏起桌上的品茗杯小啜一口,一屋四个,独韦时一人如坠云雾,疑惑不解。
饶星辰低头全神贯注地挑动古筝的琴弦,每一根手指的动作都细腻到位,弹的正是那曲《离人写相思》。
“春雨落花写相思,苦非苦,乐非乐,一时执念谁人知……”
边上的文清禧,配着曲调儿,轻声哼了两句。
就着这词儿,裴应宸放下手中小杯,隔了道轻纱花帘缓缓看她。
饶星辰一身春辰色中式重缎真丝刺绣小褂,长发盘起露出的天鹅颈白皙欣长,除了耳边别致的翠绿坠子,再无旁的装饰,美得清丽脱俗,特别在这弥漫着花草芬芳的宁静夏夜里,更显雅致。
霓裳映日,珑璁一树春无色。
优美的音色和独特的韵味悄然铺开一幅烟雨朦胧的江南水墨景,春愁别绪被弹得婉转细腻,含蓄隽永,诗意般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她垂目看似轻盈的指尖拨动着弦线,琴音袅袅,裴应宸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弹古筝!
一曲结束,韦时真当她是文清禧口中那个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来着,闹着还要再来一首,她嫣然一笑,抬眸却同他对上视线。
饶星辰的心跳漏一拍,裴应宸在看她,这不奇怪,可她好怕他会看穿她的紧张和强装镇定下的伪装。
裴应宸扬唇一笑,饮尽杯中茶水,起身短暂离席,却独独没再看她一眼。
见他离去的饶星辰缓缓松了口气,这人外表端直雅秀,看人的目光却分外犀利,坐在那里明明什么也没干,却没来由地叫她心悸又慌张。
他不在,她没出息的想念;他来了,她又怕被他看穿了想藏起来的心事。这复杂的情绪让她坐立难安,险些弹错几个音唯恐被他听出破绽,直到这一会儿,才将将稳住心神,长叹一声,还好他走了……
茶桌边,那二人侃侃而谈的话题她没有丝毫兴趣,饶星辰出了雅间,站在廊下仰头赏夜上明月。
树影婆娑,月影斑驳,她低头想找个坐的地方,一只胳膊却突然被人拽着拉出了走廊!
饶星辰吓了一跳,慌忙要呼喊,熟悉的淡香冲入鼻息间,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确认,果然!将她按在墙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那个中途离席的裴应宸!
“你有病吗?”饶星辰声音颤抖,惊魂未定。
“你有药?”
多么熟悉的对话!
饶星辰缓了口气,正经道:“裴先生,你……”
“叫我什么?”他打断她后面的话,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她的软唇提醒道:“再想想?”
“你不要太过分!”饶星辰双手抵着他的肩。
他油盐不进,作势慢慢靠近,不依不饶。
“裴应宸!”
肩头那点儿力气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拨开她的手,男人眼里染笑,轻捏她的耳垂说了句:“乖些,如果不想让他们听见……”
裴应宸细长食指抵在唇边。
饶星辰os:偷感这么重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想问你一句?”
安静下来的饶星辰,美得像是暗夜里来摄取他心魂的小妖精,此刻正张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向他。
“先前在蚵壳厝小院用的手机号呢?饶星辰……从何时起,你我相遇开始变得需要靠刷人品和碰运气了?”
他的指节磨蹭着她红润的面庞,语气却徒然冷硬起来。
“不是只问一句吗?”饶星辰小声嘀咕。
裴应宸“啧”了一声,捏了一下她的软腰,这突然却亲昵的小动作惹得她抖了两下,打着颤儿差点跳起来哼出声,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发间,姿势是那样的亲密却又有一些僵硬,他在等她的回答。
“丢行李箱里面了……”
饶星辰能感受到身边的男人听到这里,整个人微微一顿,随即放松下来,她的一截小腰还在他掌心下,痒点也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只得继续说:“箱子扔衣帽间了……”
“所以是没空收拾?”裴应宸眼尾染笑,眼神却变得有些凛冽:“还是想同我一刀两断,自此再无瓜葛?”
他的手心隔了薄薄的衣衫摩挲着她的细腰,稍稍用了点力气,似乎是在提醒她,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饶星辰:呃……
裴应宸其实对问题的答案没有太多的兴趣,他拥紧怀里到他肩头的女孩儿,轻抚着她散开的长发,鲜果般清甜的淡淡发香出奇的好闻,他长舒一口气用以平复内心的波动,那压抑了几天的憋闷心绪在她柔软的几句话中奇迹般地疏散了……
“电脑的事……我早已派人调查,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饶星辰徒然僵硬的身体瞬间为他所感知,她双手紧握成拳,两肩轻颤仿佛为雷击中一般,面上满是震惊,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裴应宸轻抚她软嫩的面颊,终于开口道:
“我知道,你或许想同我说,没有身在其中,何来感同身受,往事可以不提,但介意的事情,永远都会介意……”
他语气坚定,不容动摇的神情让她为之动容:“自幼家里长辈就教导我,君子重诺,其心荡荡,轻诺之人必寡信,因此我从不轻易向人应承些什么,可今时今日,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是我郑重向你许下的第一个诺言!
不因为你是文家的大小姐,也无关乎我是裴家的二公子,仅仅只是蚵壳厝小院里,那个为了头戴簪花围的星星而动了心扉的阿宸!
没有安抚你的心情,却选择了先解决事情,是我的错…”
裴应宸的声音染上了些缱绻的情浓,鼻尖划过她的面颊,贴上她的耳边,缓缓道:
“所以……星星,你还会信我吗?”
饶星辰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放松,他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说没有半点触动,是不准确的,那些难以言表的情绪,轻轻拍打着饶星辰的心弦。
隔了半晌,她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软话:“我想回家了……”
裴应宸微微一笑,玩笑道:“嗯,和我回家?”
借着朦胧月光下婆娑树影的掩护,饶星辰红了脸,故意问他:“你经常带女人回家吗?”
可裴应宸却不答反问道:“你呢?有没有带过男人回家?”
饶星辰os:穆贞算吗?
舒馨os:他不算,他是姐妹!
饶星辰os:好的~
穆贞os:说的就跟我想去似的!
“没有!”
“Good girl!”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面前男人突然的靠近让饶星辰惊慌的贴上墙壁,头偏向一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得厉害,这局促又羞怯的模样惹他怜爱地轻拍她的脑袋,好笑道:
“星星住哪儿?”
听她说出泰川一澜旗下那个高端楼盘的名字,裴应宸想起方才文清禧的梗,忍不住调侃道:“噢!原来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文二的鬼话你也信……”饶星辰小声嘀咕。
“明天见面好不好?”他一点都不想放她走。
“不好!”饶星辰双眸闪烁着微光,佯装高傲地扬起下巴,仿佛优雅的白天鹅,可她傲娇的外表下,分明有着温暖又柔软的心。
裴应宸嘴角微弯,垂目看她,月上梢头,为她长发镀上薄薄一层柔光。
那些相逢,从不止于夏夜里的一场瓢泼大雨,悸动的痕迹,于无形之中遁入心门,因此,聚散也何该皆由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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