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被发落关到房间里禁闭,恰好去货栈打探价钱的小厮也回来了,货栈的报价的确比香兰报账的低很多,香兰哭了一上午,也不嘴硬了,认下了自己报假账的事儿。jiujiuzuowen
她打算的很好,为了这事王爷就算把自己送回京,老夫人会恼,但只要自己哭诉一下难处,多对老妇人嘘寒问暖,她也不会过于怪罪,自己仍旧有出头之日。
这点香兰明白,祁恽也想到了。祁老夫人现在年纪大了,一门心思礼佛向善,年轻时也是个雷霆手段的人,岁数越大倒越糊涂,被香兰这种口腹蜜剑的小人糊弄了去。
“打发她和同伙出府吧。”祁恽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他就没打算叫香兰再出现在母亲面前。
事实上,香兰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地位,祁老夫人接到信后只伤怀了一会子,身边的大丫鬟嬷嬷劝解几句,很快便略过了这茬。
*
第二日上午,谢阮收拾好了东西,和祁恽一起往大骊与陆卑的边界而去,那边有一片不大的贸易区,双方国君签订了合约,贸易区内无战事,免大部分税赋,是边境商人们的乐园。
谢阮不会骑马,坐的是马车,而祁恽的坐骑追风跑得极快,为此常走不了多久就需停下等等后面的马车。
越往北行,天地就愈加辽阔,笔直的白杨树立在远方,灰色的云朵缓缓游动。而谢阮拿着张帕子盖着脸,实在没半点欣赏美景的心思。
车轮碾过沙石小路,车身晃动不休,她坐在车厢里怎么躺都不舒服,胸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脸色也很差,喝一口水下肚就恨不得将胆汁都吐出来。
祁恽驭马回转,追风停在谢阮的车前,男人深沉醇厚的声音透过车帘传进来:“怎么了?为何行的这般慢。”
谢阮斜卧在坐塌上,闻言睁开眼眸,揉了揉心口,脸上全是痛苦难耐,从西青县回西海郡的时候她晕车吐得死去活来,也没见这位爷发发慈悲,叫大家行慢一些,这回她也不抱幻想。
“回王爷,没事,妾让车夫将车赶快些便是。”
谢阮把手肘撑在腰后的软枕上,坐直身子竭力稳了稳心神,轻声道。
无事?祁恽高坐在马背上,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绷直了唇角,声音都在打着颤,这叫做没事?
车外静默了一会,良久马蹄声哒哒远去,谢阮以为祁恽走了,揉了揉太阳穴刚舒了一口气,忽的车帘被掀起,一脸微愠的男人垂眸睥睨而来。
谢阮的心颤了颤,才发现祁恽将追风交给亲卫牵走了,她葱白般细嫩的手指下意识的勾了勾,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眨了眨,一派柔弱无辜的样子:“王爷……有事?”
祁恽没说话,伸手拉住谢阮的手腕,然后揽住她的腰,将人抱下了车。
外面的新鲜空气一呼吸,谢阮感觉好了很多。
“晕车为何不禀?”祁恽这话本是出于体谅之心,但他不知道,久居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他,能把每一句话都说成是命令。
谢阮当然是不敢。她都记得清楚呢,祁恽对她说过,让她识时务,她自然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小心谨慎的做人都要被他当做处置香兰的幌子,遑论拿这些小事烦他。
“妾是有些晕车,但只有一点点……王爷您别生气。”谢阮忽然想起,以前在京时,和闺蜜手帕交们聊天,曾有人说起过,大名鼎鼎的辽王殿下,最讨厌哭哭啼啼如弱柳扶风般的贵女。
思及此,谢阮赶紧挺直腰板,生怕这位愤世嫉俗的大爷又生她的气,想些法子来折磨自己。
祁恽把谢阮的小动作看得清楚,明明难受得想吐,为何不肯说?他在她眼里,是不是特别凶残?
两两相看无语,祁恽望了谢阮苍白的脸色一眼:“去车上躺会吧。”
谢阮求之不得,赶紧上车放下帘子,好离祁恽远点,可祁恽竟也跟着上了马车,谢阮把头朝里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没有看见。
这位爷把头靠在车壁上,支着腿闭目养神,从城里去贸易区只要三四个时辰,倒也不赶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内响起他说话的声音。
“你这香囊里放了什么,似乎有镇静安神之效。”
“毒虫蛇蚁闻其味,也避而远之。”
谢阮忍无可忍,低低的答:“王爷想要药方?”
祁恽莞尔,俯身看着谢阮的脸:“不装了?”
“……”您就不能不戳破吗?
“谁给你的方子?”祁恽靠着谢阮躺下,这马车里的空间立刻不够了,有几分拥挤,祁恽很自然的揽着谢阮,让她半睡在自己胸膛上。
“偶然得到的。”这方子是薛素素给的,谢阮自然不能说实话,迎着祁恽如炬的目光,她硬着头皮撒了个谎,好在祁恽没留神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谢阮虽瘦,可身上该有肉的地方均很丰盈,揽在怀中软软一团,祁恽摸了摸她柔顺而有光泽的发,忽而理解何为红颜祸水,现在躺在他怀中的这个小东西便是了。
“能把方子写出来么?”祁恽用下巴蹭了蹭谢阮如瓷器般光滑的脸颊,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就在谢阮耳边,此情此景,立刻有几丝暧昧旖旎。
但谢阮却心生警惕,薛素素出生江南医学大家,这方子在南方其实不算秘密,祁恽不会是怀疑什么了吧?
然而祁恽啄了啄她的手指,说的是:“边境蚊虫毒蚁极多,若将士们都能佩戴此囊,岂不是功德一件?”
谢阮原还紧张的心思立刻松懈了,只要陆微微的身份不被怀疑就好。
“好呀,妾回去后就……唔。”
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便被堵在喉间,祁恽一个翻身,谢阮就被压在了身下,她惶恐的望着他的眼睛,看到的俱是那种熟悉的火焰。
她对祁恽这厮的人品和道德,好像又有了新的理解,每一天祁恽都会砸碎自己的人设,重新给谢阮更多的“惊喜”,他不是个好人,也非正人君子,谢阮抓紧自己胸口上的薄裳,一双眼眸霎时雾蒙蒙的。
祁恽点了点她的鼻尖,深邃如海的眼眸闪过一丝戏谑。
“嗯?”他揉了揉谢阮的耳朵。
“不行。”谢阮捂着嘴假装干呕:“妾晕车,想吐。”
祁恽再也憋不住了,吻了吻她的唇,重新躺好,笑着说道:“好,不碰你。”
那一刻流云掠过,祁恽莫名的望了谢阮一眼,其实,有这样一个又傻又娇的女子伴在身侧,也不错。
*
贸易集会一年一次,为期半个月,届时大骊和陆卑的边境商人都会汇集在此,货品价格为一年中最低,所以,边民们也会涌来,购买自己紧缺的东西。
而王十一子举办的高层集会是在贸易集会开始五天以后,这时贸易区里已经很热闹了。
马车缓缓驶过热闹的街巷,到了贸易区内最繁华的酒肆,祁恽包下了酒肆一个单独的院落,作为他们一行人暂居之所。
鹿景阳和他的新朋友们也几日前就到了贸易区,他越发喜欢祁恽交给他的卧底差事,以前喝酒赌钱还忌惮军规,现在可是奉命玩乐,没银子了还可以问上司要,他想想就觉得爽。
贸易区中赌坊林立,合法且玩法多样,鹿景阳揣着一兜银子很快就输了个精光,而且他输的那堆银子大部分都去了隔壁一位白衣小白脸那。
他若压大,小白脸必定压小,次次都赢。
这?鹿景阳抛着手里的空荷包,这小白脸不会出老千吧?
许是小白脸心虚了,鹿景阳还没看出他的破绽,这小白脸就搂起面前的银子,斜眼看了他一眼后快步走出了赌坊。
嗬,鹿世子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立刻跟了出去。
贸易区不大,人口却多,所以市面上街道很密集,小巷子横七竖八,鹿景阳跟在那个小白脸身后左歪右拐,不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更气人的是,他在跟着到一条断头巷后,人居然消失了!
这就他妈的离谱之极,鹿景阳一脚踹翻路边的一块木板,岂有此理!堂堂振武将军竟然追不上一个出老千的小白脸?
他不死心的望了望周围林立的破烂民房一眼,觉得脑仁疼,罢了罢了,刚准备转身,就觉得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把火铳??!!
火铳是朝廷禁止民间私有之物,这小白脸究竟什么来头。
“别动。”小白脸目光凌厉,声音低沉:“跟着我作甚?”
“我我我……”鹿景阳生平保命的一**宝就是认怂,立刻忘记了跟来的目的:“想与阁下交朋友。”
“……”小白脸瞪了他一眼,显然不信,手上的火铳往上顶了顶,刚好对着鹿景阳的肾。
“我叫鹿景阳,是南伯候世子,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祁帅说得对啊,这边境真是乱的没边,在京城哪有别人拿火铳抵着他的份啊,就很过分!好在小白脸终于收回了火铳,挑眉睨他一眼。
“我叫薛丰。”
“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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