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体校短道速滑馆的清晨,空气冷冽而凝重。
陆燃跟着秦风教练走进来时,立刻感觉到十几道目光像冰锥一样扎在自己身上。
这里的男孩们,经过长期的训练大多肩宽背厚,大腿粗壮。而陆燃像徒长的小苗苗一样纤长的身形,尤为格格不入。
“秦指导,咱们队什么时候改招模特了?跟电线杆子一样。”一个身材壮硕的队员率先开口,他叫张扬,队里的主力,语气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旁边几个队员跟着低笑起来。
“是花滑队的迷路了吧?”王磊揶揄道。
“腿这么长,过弯道不怕绊一起吗?”赵祁阳也跟着起哄。
秦风教练脸色一沉,呵斥道:“张扬,管好你自己!陆燃,入列。”
陆燃抿紧嘴唇,沉默地走到队伍末尾。
他明白反驳是无用的,只会引来更大的奚落。
竞技体育的尊重从来只给强者,破局的法子暗暗埋在陆燃心里。
晨训开始,首先是基础滑行二十圈。
队员们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陆燃跟在最后,他身高导致的重心偏高,在标准赛道上显得有些“飘”。
张扬滑在陆燃外侧,在一个弯道切入内线,手肘不经意地向外一顶。
陆燃为了避让,重心一乱,险些摔倒。
“小心点啊,电线杆子。”张扬滑过去,贱兮兮地。
陆燃稳住身形,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起跑训练,他的长腿在起跑时显得无处安放,总是慢上一拍。
训练的每一分钟都变得格外漫长。
接下来是耐力变速滑训练。
“最后两圈!自由位置!”秦风教练的声音在训练场地回荡。
二十多圈的高强度节奏让所有队员的腿部像灌了铅,肺部火辣辣地疼。其他人因前期消耗过大而速度不稳时,陆燃的劣势开始转化为优势。他那双长腿,蹬冰幅度大,在匀速段更节省体能。他的位置,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
王磊奋力前冲,但疲惫让他入弯的线路宽了那么一丝。
就在这一刹那,陆燃动了!身体向内线猛地倾斜,修长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核心力量,左腿冰刀紧贴边线,以毫厘之差,从那个稍纵即逝的内侧缝隙中“挤”了过去!动作干净、利落。
王磊只觉得一道蓝色的影子带着冷风从内侧一闪而过。
队伍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场边,秦风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
陆燃没有停下,又以同样的方式超越了张扬。
训练结束,队员们撑着膝盖在场边大口喘气。
张扬滑到陆燃面前,脸上再也没有嘲讽,只剩下复杂的情绪。
“行啊,陆燃。”
这时,王磊滑了过来,一脸兴奋:“陆燃,你刚才那个内道超越,角度太刁钻了!我们留那点空当,理论上根本过不去,你怎么判断的?”
陆燃抹了把汗:“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感觉……能过。”
“感觉?”王磊眼睛发亮,“这冰感绝了!”
高强度训练结束后,陆燃仍选择留下来自己加练。
绝佳的冰感让他可以屡出奇招,但自己与其他运动员技术上的差距是实打实存在的天堑。
陆燃整理冰刀时,张扬沉默地走过来,将一瓶没开封的功能饮料递到他面前。
“喂,给你的。”他别开脸,“看你练得挺狠,别脱水了。”
陆燃接过饮料,低声道:“谢谢。”
张扬没再说话,转身继续自己的训练。
累,结束一天训练,陆燃刚回到家就发现门口多了一双有点眼熟的男鞋。
段怀恺正在厨房里跟着林北南忙前忙后。
“小燃,等一下就开饭啦。小恺爸妈都加班,小恺来咱家一起吃口。”林北南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外有关门声,想是陆燃回来了。
“好,我回房间歇一会。”经过一天的训练,陆燃的两条腿像是别人的,每动一下都伴随着肌肉酸痛的抗议。自己像极了安徒生童话里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
段怀恺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溜进了陆燃的房间,轻车熟路地坐在书桌前的电竞椅上:“怎么了?”
“疼。”言简意赅,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整个人往床上一扑。
段怀恺看着在床上呈“大”字型躺尸的人:“伤着了?”
“没有,”陆燃头埋在床里,说话囊生囊气,“第一天,还不适应训练强度。”
段怀恺伸手在他大腿外侧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嗷——!”陆燃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段怀恺,你谋杀啊!”
段怀恺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趴下。”
“干什么…”
“趴下。”段怀恺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让陆燃无法拒绝的力道。
“别告诉我妈。”陆燃也不挣扎了,听话地趴在那里,“不想让她担心我。”
“嗯。”段怀恺应道,转身在床头柜找活络油了。陆燃的小药箱放在这里,之前见他在这里取过。
不知道是因为头埋在被子里缺氧还是什么原因,陆燃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红。他能感受到因为段怀恺的到来,身边的床垫渐渐下陷。
冰凉的药油倒在皮肤上,激得陆燃轻轻一颤。
随即,一双温热的手覆了上来。段怀恺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按上他大腿后侧僵硬的肌肉。
“嘶——”陆燃忍不住抽气,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床单。
“忍着点。”段怀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肌肉都打结了,不揉开明天更疼。”
他的手法确实专业,这跟他妈妈是护士长有很大的关系。先是轻柔地推开药油,待皮肤微微发热后,才开始用指关节深入按压。那力道穿透酸胀的肌肉,带来一种痛楚与舒爽交织的奇异感觉。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陆燃能清晰地感受到段怀恺掌心的温度,那热度透过皮肤,一路烫到了心里。
当段怀恺的手移到陆燃臀部肌肉时,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这里……也疼?”段怀恺的声音有些微哑。
“嗯。”陆燃把脸埋得更深了,耳根发烫。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另一个人的触碰,每一寸被按压的肌肤都变得异常敏感。
段怀恺的手重新动起来,力道依旧专业,却莫名轻柔了几分。他的指尖偶尔划过脊柱边缘,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吃饭啦,小恺!小燃!”房间外林北南嚷道。
“这就来!”林北南突然的催促打破了逐渐诡异的氛围,陆燃从床上弹射起来,胡乱地整理了一下卫衣,逃也似地溜走。
段怀恺看着陆燃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阿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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