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惊讶于王秀梅说出的话,整个病房议论纷纷。
外公作为一家之主拥有着至高的地位,他显然是很少被人反驳的,所以此刻面对女儿的话,那种被挑衅的错觉使他怒上心头:“你这个不孝女说什么呢?”
“爸,你听不懂需要我再说一遍吗?”王秀梅已经忍了很久了,而此刻她不想再忍。
啪——
王秀梅话音未落,来自她爸的一记快狠准的巴掌已经在她脸上落下了。
当巴掌声在整个病房响起的时候,一切未发生的或者是即将发生的声音,全都被停迫了下来,时空好像在此刻暂停。
众人或惊讶或不解或鄙夷的神态下,外公整个人僵住,他虽然算不上什么窝里横,但和岳大山相同的是,他也对自己的颜面极为看重。
所以才会冲动地对忤逆自己的女儿下手,而此刻被注视着的他开口:“这婚你要是离了,你就别想回我们老王家,我也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们家是没有你的一席之地的,你自己想清楚。”
说罢甩手离开。
岳宝的爷爷奶奶见此状也不再试图撒泼打滚,两人放下狠话离开后,就只剩下岳宝的外婆还留在病房里了。
对于母亲,王秀梅的态度是复杂,她生养了自己,在那个家庭里她也承受着暴力,只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她选择当共犯。
外婆先是走上前,轻轻地摸了一下王秀梅的脸颊,她看着这个一看就是下了狠手的伤口,欲言又止。
“你又何必顶撞你爸呢?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王秀梅:“妈,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可是……”
王秀梅轻轻的碰了一下妈妈刚刚摸过的脸,仅仅只是用手尖都能感受到肿起来的一大块以及疼痛,她与母亲对上视线后开口:“妈,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吗?”外婆皱着眉问,她在家里一向是少言安静的,多年的软弱让她已经不会用强硬的姿态讲话了,于是此时面对女儿自然也是一样的小声。
王秀梅:“妈,我离开家之后,想必岳大山告知过你们,也去家里寻找过我的踪迹了,你都不问我这些天去哪了吗?”
“那天从岳大山的家里离开站在街头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无处可去的,你说真的不打算回家,现在我想问你,我真的有家吗?”
外婆躲开女儿质问的视线,有时候逃避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她选择答非所问:“小远要下课了,秀梅我就先走,你自己也好好想想,有时候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这段话说到最后,她仿佛不是在劝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那样。
当病房里所有无关人员都离开时,环境又恢复最开始的乱中有序。
“妈妈。”而朝涤看着好像要哭出来的母亲,轻轻地喊了一声,小手摸上她受伤的那边脸,“痛吗?”
王秀梅抚摸着温暖的小手,轻轻摇头:“不痛的,宝宝是我对不起你。”
脑海里的岳宝和现实的朝涤同时开口:“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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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现在应该有两个方法,一个是直接起诉离婚,另一个就是岳宝妈妈你可以去警察局见一下她的父亲与他协商离婚。”苏兰看着手机上百度出来的回答,认真的朝着王秀梅复述。
因为以前的经历,王秀梅下意识认为岳大山是不会同意与自己离婚的,于是她先选择问起操作成功可能性更高的第一个选项:“第一个麻烦吗?”
苏兰:“麻烦倒也是不麻烦,主要是现在掌控了岳大山虐待岳宝的证据,还有他父母过来闹事的录像,凭借这些完全可以和他谈条件离婚。”
“也对,那我等一下去警察局问问能不能和他见一面。”王秀梅乖巧点头。
病床上的朝涤表面上还在继续写着老师今天布置下来的作业,实际上两只耳朵都竖起来,听旁边两个大姐姐和妈妈的聊天以及商量对策。
脑海里的小岳宝连装写作业都不需要,直接全神贯注的仔细听着每一个细节。
岳宝的话里充满期待:“姐姐,离婚了之后,妈妈是不是不会再被打了。”
朝涤在心里回答:“是的。”
岳宝欢快的语调,让朝涤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原地旋转着转圈圈:“那我要更听话乖乖的不能让妈妈太累,到时候可以办公交卡我和同学一起坐公交车,对哦不住这里那可以找一个近一点的房子……”
心里是岳宝对未来的期盼,耳边是王秀梅认真地商量着要如何与岳大山摊牌离婚。
虽然说的话不多,但是每一个环节都仔细斟酌过考虑了多种可能性的朝涤,第一次拥有安心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沉沉睡去。
朝涤身上的伤虽然很重,但大多都没有伤到要害,于是在住院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可以出院了。
牵着妈妈的手,她们俩来到一辆电瓶车前,这是一辆老旧带着岁月痕迹,却明显被擦洗过的干净的小车,朝涤熟练地上车坐在后座然后抱着前面妈妈的腰。
沿途的风景美丽,这是一个深秋从空气中传来的风已经不再带着热意,沿途不停地有叶子落下,昭示着冬天即将来临。
看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回家的路,朝涤心里有所预料,但还是用天真的语气询问:“妈妈我们去哪里呀,是不是可以不回去了。”
“嗯,妈妈之前工作地方的老板娘在听了我为什么请假之后,问我愿不愿意当长期工还包吃包住,住在店后面的小仓库里,这几天妈妈已经把里面收拾干净,衣服什么都带过去了。”正在骑着车的王秀梅认真解答着,朝涤此时虽然只能看见她的背,但却体会到了满满的安心的感觉。
以后……
“以后宝宝就和妈妈一起生活了。”
“好耶!妈妈我写完作业可以帮你一起干活,这样妈妈就能轻松一点了。”朝涤复述完岳宝的话后,抱着妈妈的手又缩紧一些,还将头靠在她的背上。
因为是小仓库改造的,岳宝和妈妈的新家小得可怜只够放下一张床以及一个卫生间,但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朝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2019年11月12号21:00
岳大山:我同意离婚了,明天民政局见。
结局好像就这样被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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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警察局会面时,王秀梅向岳大山提出离婚的要求。
“离婚吧。”
警察局的会面室简单整洁没有多余的装饰,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对面的岳大山被警察看管着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气势。
看着明显疲惫不少的岳大山,王秀梅开口。
岳大山拍着桌子叫嚣,他的神气在面对妻子的时候好像一下子回归了:“离婚?你凭什么和我离婚?”
“安静。”旁边的警察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有更激烈的举动。
在警察的动作下,他褪去嚣张又恢复成那个老实的样子。
王秀梅看着他一整个的转变只是感觉好笑,原来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人困住那么多年,也许不是这样的人而是这样的环境。
“岳大山你不感觉可笑吗?我为什么要离婚,因为你在婚内家暴我,因为在我离开之后你又家暴了我们的孩子,岳宝她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要不是你离家出走,我会打女儿吗?”岳大山一脸理所当然。
王秀梅怒极反笑,这次彻底没有了沟通的**:“我不想听你狡辩了,你家暴的证据我都一一收集好了,要么你结束拘留之后我们和平离婚,要么我带着证据上法院起诉离婚,不管怎么样这婚我离定了,你自己考虑清楚。”
“谢谢你们,麻烦了这次就到这里吧。”
岳大山最后看到的就是王秀梅与警察道谢离开的背影。
2019年11月13日星期三
昨天是岳大山拘留被放出来的日子,今天则是他们俩要在民政局门口见面离婚的日子。
“妈妈不去上学,我和你一起去民政局可以吗?”朝涤身上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也不怎么痛了,按照原计划她今天得去上学的,这也是才七点她就被叫醒的原因,可是朝涤想要带着岳宝见证离婚这一刻,于是在被妈妈叫醒后,她揉着眼睛提出这个要求。
“可是……”王秀梅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看着女儿湿漉漉带着期待的眼神,和两人即将迎来的新生活,她选择妥协:“行,那就再请假今天一天,明天开始可要认真上课好好学习了。”
“嗯嗯!”朝涤笑着点头,乖巧地自己将衣服穿上,今天有些降温王秀梅在原本的长袖基础上又给她加了件粉色的针织外套。
民政局八点上班,小饭馆的工作是八点半上班,王秀梅和岳大山约的时间是七点五十,离完婚直接回去上班也赶得及,她算得很好毕竟现在她要养岳宝了,能少请一天假就少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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