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葡萄

——你不明白,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尤夏曾在书上看过一句心灵鸡汤,大概意思是:想一个人就去见一面,然后再抱一抱,或许就没什么遗憾了。

可他是韩韫屿啊,只来考察七天,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四天后他就走了,到那时天南地北,她是否有勇气去找?可像她这样的人,连酒店服务员都认识,更别说大千世界普罗大众了,她又能去哪里……

尤夏脑中百转千回。

“明白什么?”韩韫屿连追问的声音都很平,那双瞳孔一动不动,整个人看上去冷静得可怕。

尤夏被盯得无处可躲,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办法直视韩韫屿那充满浓烈、炽热和香醇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她才大大方方望着他,讲道:“没什么,追究这些没意义,本就是一团乱麻,这么多年过去,都拧成绳了。”

见他不说话,尤夏忽然笑了笑,然后往前半步,像从前无数次投怀送抱那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抱着韩韫屿,头贴着他胸膛,在他后背轻拍两下:

“没别的意思,以后,你好好的就行。”

收回手时,她明显感觉对方的身形僵了一下。

尤夏低埋着头心跳如擂鼓,这一抱,她是破釜沉舟的,是冲动的,是没来由的甚至是错误的,可也算是蓄谋已久的。

她不敢看韩韫屿此时是怒发冲冠还是嘲讽嬉笑,她做出这个举动那一刻起,就决定从明天起退出这个项目,退出他的视野。

——就当她输不起好了,就当她是缩头乌龟好了。

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遇见的一天。她希望他好,句句祝福发自肺腑。但属于他们彼此的那份情,曾经都被他们两人撕得太碎太难堪,早就物是人非。

尤夏丢盔弃甲大步流星去到门边,原本她的计划是,抱一抱,然后出门左拐,离开这里。

没料到陈秘书会突然进来,还带了一堆服务员,端来一堆的饭菜。

画面定格好几秒,陈雯略顿,笑说:“韩总,我帮您叫了饭菜。”然后又看向尤夏,“尤小姐,八楼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要不……”

她又望向那边,似是征求什么,然后就听见身后传出句沉沉的:“她在这里吃。”

尤夏没回头,只说:“不用了,我去我妹妹那里。”

“尤小姐。”

韩韫屿这样称呼她,语气中夹杂着警告,“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对于刚刚抱……”

“韩总款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尤夏就地调头,规规矩矩坐去了饭桌前。

随着陈雯一声关门响,套房里很快就静得连根羽毛掉在地下都能听见。

韩韫屿坐到对面,直勾勾盯着她:“抱得可还顺手?”

尤夏也是佩服自己了,煽什么情,现在肠子都悔青,她埋头刨着碗里的米饭,蒙混道:“还,还行。”

“瘦了还是胖了?”

“瘦了,瘦多了。”

他那样问,她没过脑子下意识这样答。

韩韫屿再次沉默,这次明显是生气了,空气里的温度直接能把热气沸腾的汤生生冻成冰块。

她有些心猿意马,也不管夹到什么,都一个劲往自己嘴里塞。停下就意味着要跟韩韫屿对峙,她不敢停。

可这次他没有要放她蒙混过关的意思,直到尤夏吃饱了,韩韫屿都没动过筷。

最后终是承受不住压抑的气氛,尤夏抬头对上那双眼,像犯人一样认命似的等待宣判。

韩韫屿暼过她眼前空了的碗,说:“你刚才那一抱,倒是挺煽情,我们现在是能抱的关系吗?”

“不,不是。”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

他望着她,许久才说:“你以前不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人。”

尤夏坦然面对:“现在是了。”

韩韫屿给自己倒了杯水,“要退出项目?”

尤夏说:“我在里面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所以我想,就不跟队了,刚好这几天要赶一批货。”

“是嘛?”他一饮而尽,又接着倒了一杯,“什么时候视财如命的你,白捡钱的机会都不要了?”

她无言,他接着不带感**彩说:“还是说,你控制不住对我的幻想,害怕四天后我走了,你舍不得?”

尤夏浑浑噩噩地望着他的眼睛,习惯性咳了两声,但喉咙像被强力胶粘住似的,开不了口。

韩韫屿在这时点了支烟,不急不慢道:“尤夏,记得你提分手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七岁,有些话,想好再说。”

以前刚认识那会,他性格也偏冷,但那跟现在完全不同。

尼古丁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火星子在他手里逐渐明亮,烟越变越短。他这副处事不惊和运筹帷幄的模样,让尤夏觉得无比陌生。

这些天他们在交谈时,似乎都很默契地不去提从前,尤夏以为他不会再提了,却没想到,他现在会说得这么直白,而且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抽完一支,他紧接着就点了第二支,只留给尤夏一个侧脸,他说:“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我为曾经自己的选择买了单,你是不是也……”

“明白,”尤夏打断他的话,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发颤,“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罢她就起身往门边去,就在开门的刹那,忽觉后面有阵风,紧接着“砰”一声,才开了条缝的门瞬间又被关上了。

韩韫屿单手撑在门上,居高临下。

她侧身,仰头望着他。

如果不是他抬手抹掉她脸颊的泪,她都没发现自己哭了。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说:“四天,我陪你四天。如果你现在还是要走,我保证,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我。想好再回答。”

这是他惯用的口气,用最平稳的语调,说着最狠的话。

怎么听都像是一种施舍,可尤夏却跟被施了魔咒似的,寸步难移。

韩韫屿则退到了窗边,背对着她,点上了第三支烟。

她知道,他有属于他的骄傲,言尽于此,这是他的底线。

如果现在出了这道门,或许就真的永不相见了。

四天,九十六个小时,五千七百六十分钟,三十四万五千六百秒……

九年里,他们有四年是热恋,有五年是互不打扰。回忆比恋爱还长,遗憾过也痛苦过,困惑过也无奈过,到头来,就只剩这四天了吗?

尤夏刚才已经做过一次选择,如果陈雯没进来,她或许就真的走了。

现在,又要选择。

她空站了片刻,脑子里天马行空想了很多事情,终究还是赶在那边烟完抽之前,走了过去,垫起脚,从韩韫屿唇边把那半支烟卷进了自己嘴里。

那支带有他唇味的烟还没来得及吸,下一瞬已经被韩韫屿伸手给拔了,然后直接把烟头按熄在了玻璃上。

“你……”

之后的话没机会说,他猛地单手用力钳住她下巴,发了狠地吻上来,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动作一反他往日冷静的常态,凶狠无比。

火辣辣的,太疼了。尤夏的泪腺似乎也被他咬开了,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韩韫屿的手出奇的冰,放在她面颊上仿佛能把人冻伤,如果气息能杀人的话,尤夏觉得自己今晚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这个吻持续很久,直到尤夏感觉窒息拍打着他的背,他才肯罢休。

灯光下韩韫屿的眼睛红得吓人。人在极度愤怒和极度伤心的情况下,是会红眼睛的。

他应该是属于愤怒吧,尤夏心想。

两人眼对着眼沉默了许久,韩韫屿说:“四天,这四天,你可以当我是你男朋友。”

“你,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个想法?”她这时的声音细得像蚊子。

韩韫屿侧身越过她,自顾自解了衬衫的纽扣。

尤夏连忙错开目光,看向对面大楼的霓虹灯。

“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韩韫屿说,“都是成年人,有些话,需要说得那么露骨?”

“我不需要……不一定要……”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不一定要什么?”韩韫屿嘴角晕出笑意,“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尤夏同志。”

直到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尤夏才后知后觉,被耍了。她晃神地摸摸胀疼的唇,嘟囔说:“我们现在是能亲的关系吗?”

韩韫屿洗澡期间,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晚上十点半,半个小时前夏秋给她发过一连串的消息轰炸:

“不是说搭了开发商的车来看我吗?还没到?”

“姐?”

“人呢?被拐卖了?”

“尤夏,你不会跟人跑了吧?”

“……”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尤夏快速回了她消息:一个小时后到。

被门夹过的核桃:你在哪儿?怎么这么晚?

尤夏:遇见几个朋友。

刚撒完谎,那边视频就打过来了。

尤夏急皱眉,找了处不显眼的地方接了视频。

尤秋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那边端详了片刻,扯着嗓子道:“你嘴怎么流血了?”

“尤夏你在哪儿?”

“灯光,背景,都不是你经常会去的地方。说,到底是什么朋友?”

“我们的水果找到了商家,我约人谈点事。”韩韫屿没出来之前,她撒谎尚且还能脸不红心不跳。

尤秋伸着耳朵听了会,尖叫起来,“不对,你那边有水砸在地上的声音,谁在浴室?你到底跟谁在一起,我跟你说社会险恶,对方是谁,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脾气怎么样?你都足够了解了吗?”

“我……”

只听哐当一声,浴室门开了,韩韫屿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尤夏愣住,单手冲他比了个“不要过来”的手势。

“摄像头转过去,我到底要看看,谁敢对我姐图谋不轨!我跟你说尤夏,你这几年没出社会,你都不知道人心险恶。现在什么男的都有,骗财骗色……”

尤秋的连珠炮并没阻止住韩韫屿过来的步伐,尤夏还没来得及关掐断视频,他的脸已经出现在了视频框里。

“啊,韩……”

“我妹妹,叫我快点过去。”尤夏挂断视频,欲盖弥彰道。

见她一直没正眼看自己,韩韫屿问:“不敢看?”

“是不大敢。”她诚实说。

韩韫屿望着她,没说话。

他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和没干的水汽,尤夏鼓足勇气才匆匆在他脸上掠过,随后便锤着眸朝门边走去:“太晚了,我去尤秋那里,你早点休息。”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她需要过过脑子,认真捋一捋。

韩韫屿也没拦,只是淡淡地说:“你要走?”

尤夏狐疑着转身,从他光着的上半身,一直看到脸上:“我,不走?”

非常感谢有小天使热心地为我捉虫!但有时候一次性码字一两万,我真的已经很仔细很仔细了,可难免还是会出现纰漏。

错的我都会一看到就改,但是但是,请小天使们别在评论里刷屏。先谢为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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