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了一个王凯,林窈有点放不开,眼看着话筒要丢自己手上,借口出去上厕所。她倒是真去了趟厕所,只是出来的时候没回包厢,跟群里发消息问她们要喝什么。
不一会儿袁叶回了两杯果茶,王凯不要。
林窈干脆在商场闲逛,找到了最近的一家饮品店。
初三人不少,林窈也不急,耐心的靠在店里的墙边等待叫号。
大概今天的偶遇多多少少在心里荡了些涟漪,她又想到周仲霄。
记得他们以前天天一起上下学,她常常带他去探索不同的回家之路,还蹭他的零花钱吃路边摊。
也记得他性格很闷,大到校级团队活动,小到班级分组活动,永远是她冲锋在前,后手拉着他去参与。
这些事过去太久,林窈一时间想不起具体细节,过一会儿,她看了眼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往来的微信头像,什么都懒得想了。
东西做好,店员叫号两遍林窈才反应过来,“我的,谢谢。”
买几杯饮料的功夫就过了二十分钟,回到包厢齐思莹还在唱歌,变成袁叶和王凯当气氛组,见林窈回来,王凯主动起来帮忙接饮料,袁叶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她过去。
选的歌调子太高,齐思莹唱了好几首,累的音都提不起来,气一卸丢了话筒:“不唱了。”
王凯顺手把模式调成原声歌唱,坐在一边陪着几位女士唠嗑。
“干嘛去了这么久。”袁叶问。
“店里人多,”顿了顿,林窈又补了句:“接了个工作电话。”
袁叶奇道:“大过年的还有工作电话?”
齐思莹咋舌:“996名不虚传,幸好我当初没去北京,不然这条小命都不够我肝的。”
林窈跟着打哈哈,没想到一语成谶,才坐下就真的接到工作电话,又跑出去接听。
“肖总新年好。”
电话那头顿了顿,肖煜的声音传来:“新年好。”
“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类似翻阅文件的声音,肖煜问:“5D3那套设备是你名下的?”
大过年还在公司,有没有人来给他颁个奖啊。
林窈:“是。”
“放哪儿了?”
TV部所有的拍摄器材都有对应的负责人,机器的每次外借使用都要经过负责人同意,如果有人为或者非人为折损也是由负责人上报维修或追责赔偿。
林窈告诉肖煜所有设备在放假之前统一整理过,集中锁在靠茶水间最里面的那间库房,钥匙放在她工位的抽屉里。
“知道了。”
林窈心里有点打鼓,虽然放假之前沟通过开年之后的工作任务,但万一临时来活TV部人不够,她不是没可能提前结束假期。
“肖总,过年还有拍摄任务吗?”
“这么好奇,想加班?”肖煜语气玩味,听不出真假。
“随便一问,您忙,新年快乐!”
肖煜淡淡道:“你也是。”
挂了电话,林窈在原地站了会儿,回过神来,切换了工作微信。
林窈两个号,和工作有关的一切全堆在一个号里,工作账号下班之后狗都不看。
果不其然,刚才的通话内容,肖煜在微信上也问了一遍。
大概是没收到回复,直接挂电话来了。
闲着无聊,林窈顺手点开朋友圈,手指划着划着,忽然顿住,目光停顿在一张朋友圈照片上。
照片背景是医院住院病房,拍的是打吊针的手,显然不是伤风感冒临时去一趟。
林窈退出朋友圈,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对方没接。时间不早了,病中肯定休息早,她打算明天再打。
只是心里记挂了这事儿,后面玩的也没兴致,唱歌时间快到了,王凯提议要不要找宵夜摊子。
林窈婉拒了,齐思莹搅弄着没喝两口的饮料:“我也不太饿。”
一行人出了KTV,林窈已经打好车,众人分道扬镳。
刚到家,刚才没通的语音电话自己打过来了。
“我看到你朋友圈了,怎么了?”林窈开门见山。
岑晴“嗐”了一声,满口不在意,说是个良性囊肿,微创手术,已经休息了一阵,马上就能撒欢。
林窈问:“你在北京?”
“回来做的。”
“一个人?”
她乐道:“我就交一人的手术钱,还想医院给我切两人份啊。”
林窈没和她贫:“哪家医院?”
“别折腾了,我明天就出院。”菟丝花一样的女孩子,却活成劲草一样。
的确,她刚才那条朋友圈也是庆祝明天出院。
林窈:“明天几点,我来接你。”
“哎,你回了吗?”岑晴不答反问。
“嗯。”
“放多久,有空吗?”
林窈说了假期有空,岑晴立马开始和她搞商务:“能陪我去趟鹿林吗,两天一夜,费用我包。”
岑晴也是毕业后就去了北京,几年打拼,又赶上时代红利,终于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网红。
林窈对她轻伤不下火线的样子有点无奈:“都不说过年,你才手术完,不能休息两天再忙?”
岑晴理直气壮:“我已经休息很多天了,只要活着,就得工作。”
一通电话结束,两人敲定初五去鹿林的计划,以及林窈明早去接她出院。
……
水冷机箱的LED灯明暗交替,无声无息,从夜深人静到天边泛白,工作台挨着床,闹钟准点响起,被旁边摸过来一只手掐断。
几秒种后,手又伸回来,摸索着找到手机。
周仲霄一手搭在额头,一手点开微信,睡意惺忪的眯着眼。
群发的祝福里穿插着个人的拜年消息,一路划下来,指尖在龙子大姐头出现时停顿。
有消息,也没有消息。
锁了手机放到一边,周仲霄坐起来抹了把脸,掀被下床。
简单洗漱后,他拉开冰箱门一眼扫过,拿出半成品细粉、鸡蛋,再摘两片生菜转身进厨房。
不一会儿响起滋啦啦的煎蛋声,开水浇进去立马滚成一锅白汤,细粉烫青菜,再调个简单的料底,一份鲜暖高效的早餐完成,他端到餐桌前吃完。
洗完碗回来,周仲霄擦干净手,握着鼠标检查成片,拿起手机给甲方发了条消息,退出来刷朋友圈。
刚刚刷新的朋友圈,第一条就是求助信息。
林窈:求问万能票圈,有没有明天去鹿林的顺风车。「拜托拜托.JPG」
……
发完求助票圈,林窈看向岑晴。
临出发和司机谈崩,她气得不轻:“加价也太离谱了,过年了不起啊!我最讨厌过年了!”
林窈没说话,岑晴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扒拉两下,转向林窈建议道:“要不坐大巴?往返其实挺方便,老司机开车还稳当呢,睡一觉就到了。”
林窈面无表情指向她堆成小山的行李和雪具,上面还趴了只硕大的乌龟屁垫:“你看着它们,再说一遍。”
她杂七杂八带一堆,林窈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带,一双手加一双脚都不够帮她扛,有车肯定最方便。
“岑女士,我提醒你一下,你给的钱只够聘用一位摄影师,苦力,是另外的价钱。”无情的在商言商嘴脸。
岑晴皱眉,双手交叠捂心口:“林朋友,你不能老提钱。”
林窈及时制止:“关系没到那步,别‘KFC’我。”
岑晴喷笑,盯着往返的大巴的购票界面,鬼精精瞟了林窈一眼,打商量说:“如果东西我自己拿,不让你扛着跑,能不能坐大巴?”
林窈很想让她闻闻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散了没。
她脸色不好看,岑晴语气立马软下来:“好好好,找车找车!”但依然肉痛:“这时段怕是得加钱……”
当然会加,过年的别称就是“加价”,她今天早上打个起步价路程的车,开门对方就要加五块,拒绝就花式拒载,就是这么嚣张。
过一会儿,岑晴碰一下林窈胳膊,哄人一样把朋友圈和打车软件都给她看:“我真叫了,你看!乐观点,假如我找到车的概率是50%,你也是50%,现在我俩一起找,50的50,那就是——25%?”
“?”
这题有毒。
岑晴蹙眉,痛下决心:“没事,叫不到顺风车我就去租车,我开,不会让你扛行李。”
“你好像才刚出院。”
“我没事,都没感觉了!”
“你确定车行开门了?”
“都初四了,谁家好人初四还不开门做生意!”
“……”
敲定方案,岑晴加快收拾速度。
看着这个刚出院的病号,林窈忍不住想了些有的没的。
这人之前去颐和园拍外景,从早七点到下午六点,累到眼睛打架还能一头扎进下班潮的地铁回通州,打包的晚饭都挤掉在里面,最后发圈自嘲没缘分会走散的不止人,还有牛角包。
在北京住过地下室,住过三室隔五室的单间,现在条件升级,也不过是个人员杂乱的loft公寓,隔音效果差到骂街。
明明家在这里,回来却一个人住院,出了医院——
林窈看了眼四周。
——住快捷酒店。
忙忙碌碌,劲头十足。
她想,大概人总得缺点什么才会极力去渴求什么,也才有盼头和劲头。
林窈皱眉看回那堆行李,盯着盯着,心头一松。
“算了。”
岑晴从小山堆里抬头:“啊?”
林窈认命:“别租车了,又不熟路,累还不安全。找不到车就选大巴。”她用岑晴的话安慰她和自己:“睡一觉就到了,挺好。”
岑晴迟疑的指着自己的小山堆:“可以吗?”
林窈点头。
就当力量训练了,难道真让她一个病号折腾?
但她补了一句:“行李数量得压,看你这一堆我脑仁儿疼。”
岑晴扑过来:“林朋友,省下来的钱我请你吃KFC!”
林窈一脸嫌弃,指着酒店桌子的抽屉:“你去请二十年前的我吃吧,她肯定感激涕零终生难忘把你当下凡菩萨。”
岑晴笑倒在她身上:“真的,请你吃饭,你随便挑。”
正说着,林窈的手机进来个语音通话,拿起时愣了一下。
岑晴歪头看她一眼,起身回去继续收拾。
林窈走到窗边接听,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对方先开了口:“你要去鹿林?”
林窈低头:“嗯。”
“几个人?”
林窈回头看了眼岑晴,又看了眼她的小山堆,语气硬了:“三个半。”
对面笑了一声:“那半个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一个半是行李。”
对面顿了一下,片刻后说:“我刚好去鹿林雪场,哪里接你们?”
林窈没说话,周仲霄等了等,“林窈?”
“我从家里走,另一个就在附近,可以顺路接。”林窈保持着语气平稳。
周仲霄算了算时间:“明早八点可以吗?”
“可以。那个……”
“嗯?”
“路费怎么算?”
周仲霄笑了一声,有点漫不经心,又那么理所当然:“我能跟你要钱?”
林窈握着手机紧了紧,像是没听到刚才那句话:“油费和过路费可以分摊,你算好了发我就行。”
对方又顿了顿,这次只说了句:“不着急。”
通话结束,林窈握着手机站了会儿,把地址发给周仲霄,转头跟岑晴说:“找到了。”
岑晴也拿着手机低头在看,没听到林窈说话。
“岑晴?”
“啊?”她回神抬头。
“有车了,明早八点来接,价钱……应该不会很离谱。”
“真的?”岑晴掐了手机,迅速冲她比个“OK”:“没问题!”
林窈想起刚才的梗,问:“我50%,你50%,我俩一起多少?”
她这次不用乘法,改用加法,一手竖“1”,另一只手握拳虚敲两下,坚定而响亮的说:“100%!完美!”
晚饭两人去吃粥,本来岑晴力荐她去吃火爆牛蛙,林窈往她小腹看了一眼:“您可消停点吧。”
吃完回到家,林窈跟母亲说了要出门的事。
代澜问跟谁,林窈说了岑晴的名字,高中同学,女孩子。
“就你们两个?住宿安全吗?”
林窈看着母亲,想起从她到北京第一天起,家里二老最关心就是她的安全。
她当时还没上班赚钱,他们打钱也要让她先租个干净安全的新小区。
结果逛一天下来,非自建的正规整租一居极少不说,要么太贵要么太远,于是折中选了个合租的主卧,地段热闹通勤便利,最重要是安全舒适。
折射在其他事上也是一样。
她从来没像岑晴那样吃过很深刻的苦,虽然在北京也困难过,但那些困难是很多北漂都经历过的,不值得她单独拎出来讲。
现在工作几年慢慢得心应手,也开始该吃吃该喝喝,冷了添衣累了打车,一个人住的时候还能记着收拾,回了家直接安心当废物。
她短短不到三十年的人生,其实没有经历过什么天崩地裂的崩溃和委屈,除了……
“问你话呢!”代澜朝她后背拍,沉闷的一掌,有点疼。
感性破碎。
林窈难得没有还嘴吵架,凑上去扒过代澜的脸很响亮的亲了一口,代澜猛拍她:“你有毛病呢!”
林窈扭着腰蛇皮走位躲开,回房收拾行李。
两天一夜,雪具衣服只能去了再租,剩下也没什么好带,拖个箱子有点麻烦。
可她回来只带了箱子和随身包,在房间翻了一会儿,以前的东西搬家的时候丢了大半,她常年不在家,留家里的东西不多,现在连个应急的旅行包都没有。
林窈发消息给岑晴,想问她行李箱有没有多余的位置,她放换洗衣物和化妆包就行。
岑晴很快回复,一个摊手的表情包: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JPG。
林窈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她之前居然还打算帮这个死女人扛行李赶大巴。
人果然不能瞎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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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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