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并没有想过，盒子太阳这个久远又神秘的ID，竟然还会有人有印象，甚至可能认识。

肉眼可见的，辛夷笑容僵硬了一下，却见季晨上来拍了拍程野的手臂：“今天是来工作的，有私人的联系放在私人时间。”

听见这话，程野眼睛亮了一下。

他看向季晨时似笑非笑，也没多说，就回头打发了辛夷：“有缘再见的话，我们继续。”

正巧里面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导演组的助理PD开了门，远远先叫走了沈凯。

一行人离开，剩下程野看着关上的门，有点气不过：“凭什么我们先到的，他们先进去。”

“他们确实比我们优先权高，”季晨倒是不以为然，“不过也就是现在了。”

程野懒得猜也猜不透季晨的心思，索性也不问，只是贱贱地凑近：“你刚才是吃醋了吗？”

季晨侧目挑眉：“你是这么觉得的？”她笑笑，“你要这么觉得，我不反对。”

开完玩笑，季晨稍微安顿了一下程野，走到一边打开了手机。

眼见着关于程野的非议热搜又有了上行的趋势，季晨心里的猜测差不多彻底坐实。

切出微博，季晨给kit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kit姐就先一步开口说：“你打来正好，刚好我也有事情找你。”

“今天沈凯是不是带了一个女孩子过去？”kit姐语气听着不那么轻松，“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盒子太阳’吗？”

季晨不出声地笑了下：“记得，怎么了？”

“我感觉江文杰是想带着人来交换条件的，”kit姐说，“本来啊还觉得这把十拿九稳了，但现在要是有个人能帮他们把风向拉回去，那还真不好说。”

“我跟你讲啊，虽然这个‘盒子太阳’虽然你可能没听过，但业内对她评价还是挺高的。”

“是吗？”季晨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但确实是有点意外，“这么厉害？”

kit姐继续说：“哎，你也是做这个的，你知道的呀，”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做公关这行的，脑子快是一方面，但脑子快也得有天分打底。”

“像这种天赋型选手，起点就比别人高，后续稍微加工一下肯定……”kit姐意识到自己说远了，又赶紧撤回话题，“不说这个，反正你……哎，你看着办吧，左右也到这一步了。”

“就希望那个女孩子的手段不要太厉害了。”

季晨听了嘴角忍不住微扬：“不会的，信我就好了。”

“这么自信啊？”kit姐似乎笑了一下。

“嗯，”季晨说，“我不否认天赋，但我更认为努力大于天赋，所以我不会输的。”

季晨办事kit姐一向来是放心的，话说到这份上，kit姐也没继续多问。

听见kit姐话头打住，季晨这才把话题拉回来：“范一鸣那边的和江哥接触得怎么样了？”

“听说是还可以，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对面才这么有底气，”kit姐说，“江文杰跟一鸣也有点交情，所以我跟你说的这些，他也不吝啬告诉一鸣。”

“一鸣说江文杰是准备今晚开始下水军，让他手滑点赞两条黑微博，”kit姐吸了一口凉气，“但我是觉得江文杰这个人没这么老实。”

“我看程野那个热搜好像又上去了，我估计他会提前动手。”

这点季晨在看见热搜顶上去的时候就猜到了，她隔着电话点点头：“我知道了，那辛苦你继续盯着范一鸣那边了。”

“还有，”季晨补充说，“涉及问题根本的事情，先不要让江哥团队插手，让他们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决策保持关注度就行。”

“最好是能让范一鸣稍微显弱势，但又不完全被动，”季晨说，“我需要之后群众中间能激起一些内疚和同理心。”

kit姐很利落地答应下来，二人挂断电话后，季晨似有所思地打开了微信，给苏冉发了一条消息。

-子曰：帮我买一条#盒子太阳#的热搜

-冉冉：？

-冉冉：马甲不要了？

-子曰：没有

-子曰：偷笑.gif

-子曰：给对面上一点压力

-子曰：我也是没想到这个马甲好像比我想得要出名

-冉冉：早说了……你自己不信罢了

-冉冉：你但凡早一点用这个马甲去接触下家呢？

-冉冉：说得难听点，你要是用这个马甲入职普元，也不至于这样

-子曰：你觉得普元是那种会放过我这个马甲的人吗？

-冉冉：好像也有道理……

苏冉细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如果是普元，好像真的能做出把季晨的马甲占为己有，然后转眼就踢季晨出局这样的事情。

-冉冉：你想要什么内容的热搜

-子曰：主要内容从业内爆料展开，围绕“这次的顶流混战有一个背后推手”，“公关圈有一个出名的隐世高手”，“几方都在争的一位公关黑马”这些进一步深入讨论

-子曰：你再找一些我手里的案例，还有普元的案例，再混进一些业内的成功案例

-冉冉：纯蹭啊？

季晨看见消息笑了下。

-子曰：反正他们不知道我是谁，蹭一下也找不到人

-冉冉：大笑.gif

-冉冉：还得是你

-冉冉：OK ，交代下去了

季晨关上手机，打点完了大小事情重新走向程野，再一次交代完程野进去之后要注意的事情，沈凯那边也结束了二次面试。

二人先后走过去，与沈凯一行人擦肩而过。

经过辛夷身边时，季晨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辛夷落在她身上那道锐利的目光。

可季晨没有回头，甚至余光都没有给她一点多余的东西。

她只是静静地无视了这一份实力悬殊的挑战书，和程野并肩，走向了属于自己和往昔那层高度的对弈之中。

进了摄影棚，程野对完剧本，很快就开始了试戏。

就连导演组都不得不承认的是，程野在这方面确实是有一些自己的造诣。

上一次的试戏，程野就有了一些与男主共振的意思，这次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还有二次领悟，程野的演绎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

包括季晨在内的所有人，在最初都觉得程野能演好这个角色，一部分原因是他和这个角色本就有一些相似。

可时至今日，大家才渐渐意识到，程野的天分，早已在无声间，把这两个相似的人，诠释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他在众人面前嗔怒，嘶吼，又落在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一段死别的戏码，经过暴雨般的情绪释放后，用无声的恸哭将角色的悲凉色彩跃然人前。

在最后，跳出了剧本，程野在无实物表演中，伸手好像替怀中死去的姐姐整理了发丝，在这场诀别之中，最后一次表示了自己的惦念和不舍。

这一瞬间，角色就像是打破了名为次元的壁垒，借着程野的身体鲜活地拥有了短暂的生命。

导演组齐齐无言，却无人不为这一段临场发挥感到震惊。

当然，季晨也不例外。

无人开口打破这段戏码，却有一个念头在整个片场展开。

——这个名为程野的新人，或许真的有站在影视塔尖的天赋与资本。

一声“cut”终于响起，程野松开了虚拢的手，从无实物表演中抽身。

他稍微缓和了一下刚才起伏极大的情绪，在大脑还被情绪麻木的时候，下意识看向季晨。

就见季晨眼眶好像有些红，但他一时间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季晨很用力地对他点了点头。

程野以前拍哭戏或者情绪激动的戏码，总是会整个人沉浸进去，甚至难以抽离。

他从不否认自己没有专业能力作基底，却从来不吝啬在体验派演员的路上释放情绪。

从前，抽离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因为现实的苦总会和故事共鸣，虚化了现实与故事的边界，让他眩晕。

可在见到季晨的那一瞬间，在回头就能见到那个如同清水却比冬竹坚韧的笑脸时，程野眼中名为“现实世界的日出”，就照亮了他，引着他回到了这里。

季晨走到程野面前替他收拾妆造擦眼泪时，程野还在流露着笑意。

“别傻乐了，”季晨轻声说，“他们对你应该还挺满意，一会儿别开口，能保住九成胜算。”

程野瞥了一眼正在讨论的导演组，小声说：“那开口了呢？”

季晨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扯了一下程野的衣领。

是警告，可动作落在程野这里，却更显得暧昧。

本就为自己的表现满意，这时候程野更是忍不住偷笑。

他伸手按下了季晨收拾的手，在无人能见的地方用指尖敲了敲她的手心。

“我明白，”程野贴到季晨耳边小声说，“我把我交给你了。”

季晨捏了一下程野的指节，然后先一步走向导演组的方向。

坐在监视器前的几人结束讨论，刚好看了过来。

导演正要开口，就见季晨先浅浅鞠了一躬，上去截胡道：“非常抱歉打断几位，我是程野公关团队的负责人，季晨。”

“在几位开口前，我有一些话想说。”

导演眉梢微挑，合上剧本打量着季晨：“怎么？你们这些小姑娘眼里，我们制作方就这么没用，需要你们接连着给我们送公关方案？”

季晨微笑着摇摇头：“那不是，我完全相信制作方的能力。”

“我想在我来之前，已经有人给出了针对现状的几种解决方案，在解决方案上，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发挥空间了。”

导演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发展：“所以你要说点什么？”

“我确实没有在解决方案上发挥的空间，”季晨笑笑，“但我可能在制造新的解决需求上，可能还有一些余地。”

稍顿，坐着的几位都听明白了季晨的画外音。

有人打量了季晨几眼就笑了，就连开口应对的导演都有一点轻蔑：“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整个制作方的公关团队，还有江文杰工作室的团队打对台，还觉得自己有胜算？”

面对质疑，季晨并没有表现出动摇。

恰恰相反，在现状完全落入自己预判的情况下，季晨笑得更为信步闲庭。

“我斗胆猜测，他们所给出的方案，其一是从程野的非议纷争入手，围绕沈凯的洗白，还有背后的影视资源，乃至业内风评来证明沈凯后续的发展价值。”

“其二则是进一步扩大沈凯绯闻的讨论度，转入黑红路线，通过争议连锁扩大电影的关注度。”

看着导演组的神色渐渐有了转变，季晨也更为自信：“我不否认沈凯的商业价值很高，哪怕绯闻缠身，也可以从黑红进一步发展，甚至牵起整个电影的讨论度。”

“对此，我只说两点，”季晨稍一正色，“黑红这个路线，对于没有尝试过的艺人，甚至是风评素来不错的艺人来说，风险暂不可估。”

“再者，如果真的需要一个黑红的艺人带动电影流量，我觉得这有一个比沈凯更优的选择。”

“最后，在满足这一条件的同时……”

季晨嘴角微扬，但比起自己的自信，她觉得这次的快意，更多是来源于程野给的底气：“我觉得程野在演技上，有着完全的优势。”

“我的建议就说到这里，”季晨点头道，“很抱歉打断几位的评价，请几位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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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