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办公室内所有的目光，玥玥藏在大波浪之下的耳朵几乎是红透了。

她很久没有这样能够清楚听见自己心跳声的情况了，紧张，无措，还带着窒息。

脚下的地面也像是从柔光砖变成了泥沼，让她渐渐寸步难行。

一直到感觉自己将要被吞没，无路可退的玥玥看向一边沙发上那个冷静到有点冷漠的女生。

“我……”玥玥支吾道，“我可以和你单独谈吗？”

季晨闻言看向kit姐，显然kit姐也有点意外。

见kit姐没有干涉的想法，季晨便先一步起身：“跟我来隔壁吧。”

玥玥犹豫着跟上了季晨的脚步，踩着小高跟小跑着一起进了隔壁会议室。

季晨先一步在会议室最靠窗的位置坐下，侧目看向玥玥：“想跟我说什么？”

玥玥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那脆弱的玻璃门，这才走到季晨身边坐下。

“你是季晨对吧？”玥玥问。

季晨点了点头，玥玥又小心翼翼地说：“是这样的……我之前的签约费贴补家用了。”

“公司的结算还没有下来，如果再从结算里扣公关费用，可能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要……”

“别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季晨直接打断了她。

玥玥吃瘪似的撇撇嘴：“我知道你是程野团队的人，处理我的事情要另外收费。”

“能不能跟kit姐说这次的危机公关免费，然后我……”玥玥抿了抿嘴，“我之后再还给你？”

季晨听到这里直接笑了：“同样的路，跌倒过一次你还想再跌一次？”

“我……”玥玥说着眼睛就红了，一双好看的杏眼抬眸看过来，简直是完全的直男杀手，“我真的没办法了。”

季晨长叹一口大气，虽然很想跟玥玥说清楚这些费用构成，但还是做了一回坏人，把这个误会进行到底了。

“我得考虑，”季晨漠然道，“接受程度取决于你的坦白程度。”

玥玥当即有了笑意，上去拉住了季晨：“真的吗？”

季晨将手抽回来，不在玥玥面前当好人：“你先说。”

“好，”玥玥收回手，点点头就开始说，“其实……我的学历是假的，是之前为了当网红签公司买的。”

听到这里，季晨脑海中断了的信息链忽然一下接上了。

她眉梢微挑：“所以你留学的学历是买的？”

“是……”玥玥不禁有些心虚，“但我确实出了国，也有不少和我差不多的网红也这样的。”

“我知道，”季晨应了一句，“继续说。”

玥玥点点头，又怯生生地说：“可我那时候没有钱，只好问我爸妈要。”

“但他们不同意，觉得我是赔钱货。”

“我没办法，就告诉他们只要我赚了钱，就给我弟弟买房结婚……”

说着，玥玥眼眶又红了：“也是没想到后来被选去参加恋综，还认识了阿饼。”

“阿饼一开始确实对我很好，但后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后，就有些冷淡了，”玥玥低下了头，“也是那时候，他开始接触其他网红去了。”

季晨没说话，只是继续保持着审视，稍一歪头。

玥玥见状又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不过……也有些原因是我问他借钱买车，然后接济家里去了。”

季晨这才点点头，又问：“那他知道你学历的事情吗？”

玥玥连忙摇头：“他不知道，肯定不知道，”这是玥玥至今最笃定的一句回答，“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威胁我，说不接济就把学历的事情告诉阿饼，我也不至于这样……”

“那还是算了吧，”季晨轻笑一声，“你们这种情况，迟早一拍两散的。”

“阿饼能厚脸皮接受你的还钱，他就不是个能扶贫的主。”

“可……”玥玥短暂地欲言又止，又点了点头。

只是她也是肉眼可见地有些难过：“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发现阿饼的事情提了分手，但阿饼却说他付出更多。”

“还威胁我，如果我三个月内不把车钱外的恋爱投入还给他，他就曝光我。”

“谁知道我弟弟突然要结婚，我真的不能让学历的事情曝光……只能让阿饼那里……”

玥玥越说声音越轻，甚至有些哽咽。

不过人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在玥玥低沉的同时，季晨也随着学历的信息差被填补，开始豁然。

季晨思索着整理了一遍信息：“所以大概情况就是，你问家人借钱买学历进圈，又以为在恋综遇到了真爱。”

“谁知道家里看你日子太好问你要钱封口，你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分手前阿饼也跟你要钱封口……”

随着思路理清，季晨从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偷偷落泪的玥玥：“行了，我明白了。”

玥玥抬起一双红眼：“所以你答应……”

“不答应。”季晨道。

玥玥原地愣住，眼泪险些决堤，却听季晨又说：“公关费用都是公司的开销，除了有些人精老板会从结算里面做文章，基本都会替你买单的。”

“你的信任用错了地方，”季晨说，“但现在还不算太晚。”

“所以你……”玥玥瞪大了眼，这才发现是入了套。

“不这么说，你也不会说实话，”季晨将会议室一点点恢复原样，看着玥玥梨花带雨的样子，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工作需要，我们都互相理解一下。”

毕竟是自己的问题，玥玥也没有对此多评价什么。

一直到快要走出会议室，玥玥叫住了季晨：“那之后的事情……”

季晨推了下眼镜，回头侧目：“之后的事情只要你一直保证坦诚，配合我们团队工作，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你放心，考虑到你之后的发展，学历的事情我不会主动提及。”

玥玥吸了吸鼻子：“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除了买学历之外，你没有做错什么，”季晨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不是自己的错就不要急着认错。”

“不要让别人的评价成为你看低自己的理由。”

说话间，她站在kit姐办公室门口，帮玥玥开了门：“先进去吧。”

玥玥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在无声间落下两行。

但生怕季晨追问，她稍一偏头，就先一步走了进去。

看玥玥进去后，季晨和kit姐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就对苏冉和另一个挖来的人说：“来一下，开个小会。”

三人正要离开，季晨还是不放心地又一次回头。

“玥玥。”季晨道。

玥玥回头，二人对视之后，季晨问道：“你确定没有隐瞒了？”

“这次真的没有了……”玥玥认真地回应季晨的目光。

季晨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就在同一时间，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了。

“小粉丝！”程野一脚踏入办公室，“来喝奶茶。”

话音落下同时，办公室内目光齐齐投向程野。

程野左看看右看看：“看我做什么……？”

“我就买了一杯，”程野横眉微蹙，稍稍冷脸，“小粉丝专供。”

几人都没说话，只是看了看程野，又回头准备继续原本的话题。

只有季晨，在审视程野之余，意外瞥见了程野手中那杯“小粉丝专供”奶茶。

——抹茶拿铁三分糖去冰。

季晨思绪微凝，回头前眯眸问程野：“你……翻我朋友圈了？”

程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是啊，朋友圈开放着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季晨沉默下去，找不到半边反驳的理由。

“算了，”季晨撇撇嘴，自言自语似的说，“当我没说。”

说完，季晨又看向了kit姐：“我思路整理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之后对方团队的应对了。”

kit姐放心地点了点头，季晨这才对苏冉和边上久久没有出声的瘦削男生道：“走吧，开会。”

季晨又一次冲程野看了一眼，没多说与他擦肩而过。

三人前后脚走进会议室，面对第一次小会，季晨先一步开口道：“这是苏冉，资深网民，主要负责平台运营的对接还有舆论监察。”

季晨看向苏冉：“林垚，小文青，负责文案工作的新同事。”

苏冉有听季晨说过林垚，说是文案水平还算不错，但也因为和季晨类似的情况，被困在了大公司当小牛马。

和林垚握了个手，苏冉又观察了一番面前这个看起来瘦削高挑有些理科生模样的男生，这才跟着季晨就座。

季晨大概讲了一下玥玥的情况，对林垚说：“我需要玥玥视角的声明，一个大意是侧重玥玥原生家庭比较苦，对阿饼帮助补贴家用的事情十分抱歉，言辞恳切一点。”

林垚很快就领会了季晨的意思，接话道：“然后从归还恋爱费用入手，把她塑造成艰苦却清醒的人设？”

季晨点了点头，苏冉却说：“那万一对面拿‘扶弟魔’的点来打呢？不管怎么说，她补贴弟弟还有爸妈是事实……”

“出门打工补贴家用的不在少数，其中无法跟原生家庭切割的起码有六七成，”季晨说到这里，神色也有些沉重，“不可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

见苏冉沉默，季晨又调整了情绪，继续说：“只要他们老家那里不把假学历的事情捅破，网友对这件事的共情只能成为玥玥的武器。”

说着，季晨也从苏冉的话中有了些灵感，对林垚说：“提及这部分的时候，顺便把签公司的事情也解释了，省得被抓到小辫子。”

林垚点点头继续编辑文案，可苏冉还是不踏实，一手托着腮思索道：“那需不需要给她老家那里封口费啊？”

“不行，”季晨当即否决道，“他们是在玥玥谈恋爱之后才要钱，而不是在玥玥有名气之后就要钱，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意识到学历在玥玥事业上的价值。”

“不能去提醒他们这一点，”季晨又对苏冉说，“你也关注一下风声，如果有类似的消息，让平台第一时间处理掉。”

2.12更新作话：

想了想还是把原本有些狗血且炸裂的内容去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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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剧情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