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远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失败。

大四的时候考研因为专业成绩不达标没能通过初试，二战的时候又因为政治没有达到理想学校的院划线而被刷，到了第三年……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

有时候想一想，还不如早一点出国。

其实第一次考研失败的时候杨清远拿到了一家瑞士学校的生物学硕士offer，一年学费加生活费大概需要二十多万。

但过了一个暑假，他就放弃了这个offer，可能是心有不甘，也可能是因为高昂的学费。

又或者，是出于什么不可说的该死的自尊心。

最后就是有了第二次和第三次的考研，杨清远在那一段很浑噩的时光里，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一直到第三次考研失败，才终于觉得，可能自己并不适合走这条路。

但懂得法律知识，雅思成绩7.5的211本科生在潜江这类十八线小城市也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于是在几年前，杨清远进了一家当地的生物制药公司。

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逃避了许多年的生物相关领域。

像是绕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圈子，然后被现实告知：你还是只能做生物。

那些年的杨清远，确确实实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和曾念聊一聊的。

因为，就连杨清远自己都说不清那几年自己是以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在坚持一些原本就错误的东西。

杨清远应该是喜欢曾念的。

这是在很久之后杨清远才意识到的事情，但或许是有些迟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杨清远并不是曾念的良配。

陈奕迅唱“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在杨清远那段很灰暗的时光里，曾念是被偏爱的那个人。

所以曾念可以很肆无忌惮的和杨清远分享自己的生活点滴，而杨清远只能从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很努力很努力地挤出来一些看上去不那么灰暗的东西拿出来和曾念分享。

但很多时候杨清远还是觉得不够。

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以忙碌，或者其他什么样的借口来避开光芒万丈的曾念。

因为杨清远实在是太自卑了。

每每他想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稍微配得上曾念一点，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就像是今天，他本来是想早一点见到曾念才会选择翻墙，却最后要被曾念从门卫室领走，以这样一种很不体面的方式来和曾念见面。

他似乎总是在失败。

也总是很难给曾念留下一个成熟的、可靠的印象。

少年人的喜欢很纯粹，却又很隆重。

杨清远觉得自己配不上曾念，努力了也还是配不上曾念，所以就慢慢地退开了。

又或者，在那段时光里，杨清远对曾念的喜欢并不够多，所以当有别的女孩儿追求杨清远的时候，他很轻易就答应了。

也很轻易的就放弃了曾念。

如果不是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杨清远会和那个女孩儿结婚，自然也不会知道曾念所陈述的、曾念在大四那个暑假里对杨清远的喜欢。

或许现在的杨清远还是不够优秀，配曾念也还是欠缺很多。

但杨清远已经不再像那个时候那样自卑，因为觉得配不上就远远地走开，而是想要稍微再努力一下，让自己在曾念的众多追求者里，稍微能够有那么一点点的竞争力。

又或者，是28岁的杨清远相较于23岁的杨清远，脸皮厚了许多。

所以23岁的杨清远不敢做的、选择逃避的事情，28岁的杨清远却可以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不算轻易，却还是很坦诚地说了出来。

但这些能说出口事情里，却并不包括杨清远短暂的、不算深刻的，对曾念的喜欢。

“我太自卑了。”杨清远说，“一个在集训营准备第三次考研的人，哪里有什么脸面见你。”

夜晚的风很清凉，还含着些途径珠江带过来的湿意。

杨清远的声音在这风里似乎被吹散了许多，但那些剩下的在经过曾念的耳朵的时候，却又带了点缠绵的味道。

“我怕见了你，我说的那些谎就一下子被戳破了。”杨清远的声音很低很低，“我怕被你瞧不起。”

怎么会呢？

曾念想，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瞧不起你，我只会心疼你。

心疼你的梦想没被实现，心疼你因为少年人独特的自尊心而遭受的非议，和你在面对这一切时的辛苦。

因为你是杨清远啊。

我一点也不会瞧不起你。

但这些话实在是……不该在此时此刻，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被曾念说出。

因为似乎一切都显得过于暧昧。

不符合曾念这样一个“杨清远高中同学”的身份。

所以曾念只能很小声地问杨清远：“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这个时候提起了？”

“可能是梁静茹唱歌太好听了吧。”杨清远说，“就忽然想告诉你了。”

“不怕我瞧不起你？”曾念半开玩笑道。

“你会吗？”

“不会。”

杨清远笑了。

“以前的话，也不会瞧不起。”曾念又说。

杨清远又有些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内心苦涩。

“为什么？”杨清远问曾念，“一个考三次研都考不上的人，不会很没出息么？”

“不会啊。”曾念很认真地和杨清远说，“喜欢一件事情，并为此去努力，不过是失败了而已，为什么会被认为没出息？”

“是这样吗？”

“是的。”

“那在你的眼里，什么就是没出息呢？”

“喔……”曾念思考了几秒，说，“想要一件东西，却不为此而努力，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说不行，这样就是没出息。”

就像我一样。

曾念在心里补充，喜欢你，却从来都没有得到你而做什么努力。

这样的，就叫做没出息。

杨清远看着曾念，很慢很慢地点了下头。

所以说，杨清远这个人还是很没有出息啊。

曾念觉得似乎歌声停很久了，她抬眼去看梁静茹演唱会的投屏，里面在进行歌迷互动，于是她问杨清远：“还听吗？”

“不听了。”杨清远说，“有机会的话，下次一起听内场？”

曾念笑着问：“你请我啊？”

“好啊。”杨清远说，“你想听谁的？”

“那可太多了。”曾念说，“周杰伦、林俊杰、五月天和陈奕迅，我都很喜欢。”

“那就都听一遍。”杨清远说。

曾念觉得杨清远像是在和自己开一个很大的玩笑一样，弯着眼睛笑了。

杨清远觉得曾念似乎并没有相信自己说的话，于是他有些认真的说：“曾念，我说的都是真的。”

曾念抬头去看杨清远，他面色坚毅，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难得的深情，于是曾念很快的就又低下了头。

她怕自己会错意，又害怕自己会陷入这样一双眼里，不可自拔。

“好啊。”曾念听见自己很小声地说，“那就都听一遍。”

确定关系前的暧昧期，真他妈美好啊

今天双更！九点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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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