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马

他们之间相隔两岁的年龄差,从小到大,他一直叫她姐姐,这声姐姐她听了无数遍,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这个称呼,也喜欢这个称呼。

可……哪里是好久不见啊,昨天下午打视频的时候明明还见过,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天他都忘了吗?

小鬼。

对视得略久,夏倾月眨了眨眼睛稍作缓解,目光往下移了些,顺势落在江辞的薄唇。就这么盯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他叫她“姐姐”之后,他微微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又止住,没了后语。

阿辞,你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

“咳咳。”不容她细想,那位被江辞当场破坏计划的男同学闷咳了下,他实在受不住自己捅的尴尬篓子,潦草填写完个人信息后急忙站起身,匆匆说了句学姐再见飞速离开。

江辞扬在空中的手没了支撑,他淡然收回,面上波澜不惊,唇角微微挑起极浅的弧度。

不屑的一声轻嗤。

少年五官分明,长相极具辨识度,不夸张地说,是那种只要看了一眼便难以忘记的概念,甚至为之心动。

他笑起来好看得耀眼,带着天际日光的少年气,热而烈,同时,也束不住浑然天成的坏劲儿。

不仅野,还痞。

要命得很。

自始至终,荀瑶的视线在江辞身上没移开过。

在迎新地点连续蹲了三小时,见过的异性没有成百也有几十个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让她一眼看了就提神醒脑的,原本打算再过五分钟就撤,得亏皇天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来个标准版帅哥,解解眼馋应该不过分。

嘴上不经大脑嘟囔一句,是夸赞:“真他妈帅。”

她的声音喃喃,咬字不太清晰,夏倾月没有听清楚她具体说的什么,轻声叫她:“瑶瑶?”

直至第三次叫她的名字,荀瑶散了的魂儿才收回来,及时敛住自己犯花痴的势头,“啊,怎么啦?”

夏倾月耐心解释了一遍,说看她刚刚无神是不是天太热导致身体不舒服,荀瑶笑着摆了摆手,话音只有她们能听到,“什么呀,我是被你弟帅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京城本地人,性格上开朗大方,做事直白果断,骨子里淌着纯正北方人的热情和慷慨,能说也会道。夸完,又临时心生一计,主动介绍:“你好啊这位弟弟,我是你姐的室友,荀瑶。”

接着开始正题,占便宜:“你可以叫我荀姐,或者瑶姐,这两个称呼哪个都可以,我无所谓的哈。怎么说我也照顾你姐两年呢,叫声姐能说得过去,对吧月月?”

荀瑶的脑袋倒在夏倾月肩膀上,不安分地贴贴,后者再度被前者的撒娇打败,友谊地宠叹:“你确定你说的主语正确吗?”

“正确,特别正确!”荀瑶了解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个,但还是沿着她给的下坡路走,嘿笑着强调。

真是拿她没办法,而后又抬眸,与江辞四目相对。

夏倾月稍地怔愣,她仿佛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原来眼睛也可以说话。

那双眼睛很漂亮,似是炽火与清水相融的共存之地,于最深处,有野性,有桀骜,有温柔,也有……乖。

这一刻,江辞确实是乖的,他在用眼睛传达信息的方式告诉她,“你同意吗?”

周遭迎新谈笑间的说话分贝时起时落,仍在喧嚣,混杂着风声和蝉鸣,入耳,也脆耳。

但夏倾月好像听不到了,淡棕色的瞳孔只有江辞一个人。

她看向他,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他们。

在云夏,几乎无人不晓夏家和江家是世交。

两位祖辈原籍皆为清溪,也是多年好友,事业方面,二人达成一致,各自创立旗下企业且逐渐拓宽规模,随时间证明,现在成功跻身全国知名上市公司前列。

根系繁衍,夏倾月和江辞是第三代。

都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只不过相隔两年,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两年,他们不像其他青梅竹马闹得同欢喜冤家般,更像是姐姐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有的时候,小尾巴调皮做错事了,他就会踉跄着跑到姐姐身后,这样,爸爸妈妈的气才会消下去一点。

小尾巴自己也承认,他很喜欢跟着姐姐。

还做过梦,说要娶姐姐,但他和姐姐都不知道。

数十年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表达的含义,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少年的真与诚不加掩饰,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按理说,荀瑶离他们两人最近,应该能隐隐察觉点什么,可此时的她处在状况外。

等待答案间,刚一抬头的那瞬,她看到夏倾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少年准确接收信号,笑了笑,这才偏头看向她,磁沉的声音融了些许喑哑,依然好听:“荀瑶姐好,我是江辞,信息工程系的大一新生。”

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荀瑶不算差。

前几秒,尽管她没收录夏倾月和江辞之间的眼神交流,但在夏倾月点头之际,她全知晓了。

表情放松,眼底的明晰跟随热温微不可察地浮上来,紧接着挑眉、轻咳、舒气。

心想这弟弟真像个小狗。

还贼听话的那种。

而后,眼前倏然多了两杯饮品,一杯暗红,一杯浅咖,外包装袋印有‘forever’的字样,英文体飘洒而不失格调。

“正好买了两杯。”江辞扯了张椅子自然坐下,细心把饮品从袋子里取出,“姐姐,你和荀瑶姐一人一杯。这么热的天外出做志愿工作,多喝点水。”

暗红色的那杯是红莓黑加仑,夏倾月在微信上给江辞推荐的。她没想到明明是推荐给他喝,结果到头来回到了自己手上。

疑惑问他:“这是我推荐你喝的,怎么给我了?”

江辞淡笑了声,回复:“你喜欢,我就买给你。”

这点江辞没骗夏倾月,他带的矿泉水确实见了底,发过消息后得知她在做志愿工作,想买点东西带给她。

如果直接问她想喝什么,我带给你,她肯定会说不用。

他太了解她。

那杯生椰拿铁送对了人,也是初次见到夏倾月室友的见面礼了。

好朋友弟弟的好意,荀瑶豁然收下,用吸管戳破白薄纸,说了些闲事儿:“这家饮品店生意挺火的,工作日的顾客不亚于周末,我和月月每次去都要排半小时的队。”

她捏着吸管顺时针方向搅动,冰块悄然碰撞,问:“今天又赶上开学,弟弟肯定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吧?”

“不重要。”江辞不在意这个,“重要的是她喜欢。”

只因她的一句推荐,他也会排那么长时间为她买。

夏倾月垂下长睫,目光落在握于手中的红莓黑加仑,心率随之放缓。

又想到微信消息,他说自己口渴,弯身拿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江辞,“阿辞,你喝这个……”

音消,微怔。

同分同秒间,江辞并没有拿她递给他的,像是一开始定准了目标,胳膊一越,她左手边的矿泉水换了主人。

矿泉水被“劫走”得光明正大,当事人倒也没察觉哪里不对,仿佛这瓶水就应该印下他的名字。打开瓶盖,江辞气定神闲地喝了几口,而后将瓶盖重新归位,随和道:“不用,我喝这个就行。”

夏倾月顿了顿,最终没能阻止,“这是我喝过的水啊。”

“嗯?”轻地一声反问,听起来更像故意的,了然后,他的声线愈显云淡风轻,“我没想那么多,这不口渴么。”

桌面上只有一瓶矿泉水,在夏倾月左侧。

在此之前,荀瑶喝完了一瓶,留下的空瓶子卡在了桌子抽屉里,还没扔。

“那我再去买新的给你。”

“这里还有好多呢,不用买。”她叫住他。

他又坐下来,刚才类似喝错水的事情也在小时候发生过,好整以暇地就事论事:“姐姐,以前我们吃同一块饼干、喝同一瓶水,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长大了嘛。”

“我懂了。”最后一个字被江辞有意延长一秒钟,概念也被他偷换,“所以你开始嫌弃我了?”

夏倾月差点被他绕进去,无奈笑着:“我没有。”

他不听:“反驳无效。”

她又笑:“真没有。”

作为观众的荀瑶看得起劲,开始没插话,实在忍不住了才破功,“哎呀好啦,你们这对姐弟真有趣。”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姐弟一般都姓氏相同,好奇心按耐不了,“诶月月,和你同一个宿舍两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亲弟弟?你也没说过啊。”

夏倾月是家里的独女,当然没有亲弟弟。目前为止,原来荀瑶以为他们是亲姐弟关系。

她开口解释:“阿辞是我竹马,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什、什么?!

竹马!

关键还是个弟弟!

大致理一下,荀瑶想起来了。

昨天下午她们出了趟校门,夏倾月和某个异性打电话聊了一个小时,问起是谁,对方说是一起长大的竹马,明天来京大报到。当时没看到脸,只闻其声,那时候她就笃定无疑是个大帅哥。

如今见了面,长相堪称是神颜级别。

其实,夏倾月说过自己有个弟弟,虽不是亲弟弟,也胜似亲弟弟。但荀瑶玩性大,忘性也大,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现在连自己交了几任男朋友都不知道。

荀瑶表情惊讶,江辞看在眼里,他弯了弯唇,一边填写表格,一边接过话,“不像吗?我以为荀瑶姐早就知道了。”

“比起青梅竹马,你们更像亲姐弟。”荀瑶看了看他们两人,总结道:“都有一个共同点——颜值没得说。”

听闻前半句,江辞微地止停。

亲姐弟吗……

要完善的个人信息没多少,少年填好后放下中性笔。因此动作,白T领口小幅度下陷了些,刚好露出锁骨的分明,似弦的直,特别性感。

而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右侧锁骨尖的一点红痣,小小的一颗,如极致玲珑的火欧泊,颜色绯,却不艳,仿佛凝拢凡尘世俗危险又无法抗拒的奢糜,勾人探知,典型的**象征。

这颗红痣,真的很会长位置。

等等,红痣……

意识深处像是无端生出一根细线,倏地拉紧。

视线再度偏向夏倾月,荀瑶呼吸慢半拍,抿了抿唇,内心直言不讳地感慨:拜托,抛开姓氏,说不是亲姐弟应该没人相信吧,痣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说真的,她好想吼出来。

“我写好了。”江辞出声。

思想被打断。

夏倾月接过,将已然写好的表格整理妥当,顺着专业人员名单一个一个往下数,也告知江辞:“阿辞,我还要在这里迎新,就不能陪着你逛校园了。校园手册新生们都有,上面京大每处地点标注也十分清晰,你应该不会迷路的。”

江辞点头,话却一转:“我没说现在逛校园。”

夏倾月为他指明路线:“那可以先去宿舍收拾下东西,天气热,好好吹凉休息一下。”

行李提前邮寄到京大,收拾的话得先去快递站签收,江辞不想顶着大太阳当搬运工,他忽视掉这个想法,单手撑着下颌,应道:“是啊,天气热,我自己回宿舍吹凉风享受,丢下你在这受苦,那我可太没良心了。”

“有什么忙我也能帮帮。”他摸了摸鼻尖,略显可怜地道出事实:“而且,我有点生病,短时间不能吹凉风。”

嗓音比昨天哑。

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出来。

“怎么回事?”夏倾月试了试江辞额头的温度,不热,她放下心,“还好没发烧。”

江辞简单阐述了下事情经过:“昨天晚上着了凉,头疼得厉害,早上吃过药已经好很多了,别担心。”

“没事的,安啦。”荀瑶安慰她,“弟弟在这正好可以帮忙嘛。在宿舍多没意思,就应该看看外面的风景。”

说的也是,等迎新结束,她想和他好好逛逛。

电子信息工程这个专业,对照人员名单,夏倾月发现江辞并不是来得最晚的,还有两名学生,一女一男。

印白,谢澈。

忽而,一阵热风卷地突袭。

桌面没被压住的名单散散飘落,某个学生的信息恰好带到了荀瑶眼前,上面印有——

【2024届信息工程系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学生个人表格】

【姓名:谢澈】

【性别:男】

【年龄:18岁】

【出生年月:2006年6月20日】

……

这张表格是协助志愿者用来检验报到的学生是否本人属实,基本信息早已打印好,右上角贴有每位新生的二寸蓝底照片。

“我去,谢家二少爷谢澈。”反复揉眼,荀瑶发誓自己没看错,不禁啧了声:“想不到小少爷会报这个专业。”

夏倾月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大人物,京城土著了解得都多。

荀瑶指尖点在薄页的名字一处,娓娓道来:“谢澈,京城权贵世家名声盛远的二少爷,比他更有名的是谢家大少爷,也就是他哥哥,谢弦深。”

“这两兄弟的权势足以倾朝野,性格却天差地别。大少爷谢弦深偏执狠戾,名利场手段雷厉风行,凡是故意为之与他作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二少爷谢澈恣意浪荡,经常游戏于各个高档灯红酒绿的场所,身边姑娘换的速度别提有多快了,他不看别人的真心,也从不付出真心,简言而之呢,就是个根本不会回头的浪子。”

“两位少爷,一个无情,一个多情。”

说了一大段,荀瑶只觉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拿铁清嗓,“像电子信息工程这类的专业,心思必须缜密,不容得出现一分差错。你想,一个浪子,他会做到步步专心吗?”

“所以,看到他在这个专业,我是真出乎意料。”

听此,夏倾月稍加思索。

江辞没发表观点,反倒燃了些兴趣,“今年电子信息工程没扩班,那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说实话,我挺想见见这位少爷。”

“嗡嗡——”

循源声,与正大门相对的阔道骤然横现一辆通身暗焰纹路的Apollo Intensa Emozione,中译为——阿波罗太阳神-IE。

价位千万。

疾驰飞速毫不留情狠狠轧过路面,引擎声浪似雄狮怒吼,太躁,接连吓跑走在路上的同学,那些人自觉退到边缘,以免出点什么绊子受了伤。

道更大更广,超跑得寸加以提速,驶过大概两百米方向瞬间一变,来了个180度燃炸现场的回旋漂移。

仅刹那,烟尘升腾,缕片缭绕。

“妈的,这也太帅了吧!”

“他妈牛逼啊!开学第一天,这出场方式真够炸裂的!”

“谢小少爷高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谈个恋爱送女友名牌包包、名牌鞋子什么的,动动手的事儿。”

“我听说谢澈又恢复了单身,你猜,谁会成为他下一任女朋友?”

“他眼光毒着呢,只喜欢前凸后翘的妹子!”

议论声四起,帐篷下的三人听了个大概。

荀瑶碰了碰夏倾月,揶揄地说:“月月,等会儿注意下表情管理哈。谢澈是浪,但他那张脸简直帅惨了!迷倒了很多女生,说‘祸害’都不为过。”

夏倾月反将一军:“我会帮你准备好纸的。”

荀瑶也没驳辩,笑:“okok~”

彼时,车门上升开启,谢澈单腿落定地面,借着支撑从车上下来。

他似乎不打算把车开到校里,只是暂停,走了没有几步路,看也不看地把手中的车钥匙向后一抛,不远处待命的保镖稳稳接住。

开车出场就是装个逼,也符合谢澈的性格。

高傲、不羁,还张狂到没边儿。

“弟弟,你不是想看谢小少爷本人吗?”荀瑶后靠椅背,一副看热闹的悠闲模样,“喏,人来了。”

谢澈正往他们这边走。

距离逐步拉近,江辞看清了他的面容。

单挑眉尾,轻笑。

嗷。

没他帅啊。

谢澈,一个出场压过阿辞的世家子弟。

深哥也浅浅出场了一下。

枝:深哥这么大咖位,必然要给出场费呀=v=

深哥:我稀罕?

枝:那老婆行吗?

盏盏:……我是出场费?

本章再揪30个小包包。

——《坠黎》文案——

校园时期的靳泽许,张扬不羁、众星捧月,他是光荣榜上次次蝉联第一的学习标兵,也是老师口中抽烟打架的坏学生。

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包括黎晚音。

初见靳泽许那晚,薄雾蒙了整座城。

潮湿深巷腥味难忍,黎晚音被一群恶狠青年逼到无路可退,惨遭毒打之际,一道颀长身影挡她前面,为她平息所有招惹。少年黑眸冷沉,看那些求饶混混像是看什么脏东西,声线无温:“找死?”

上一秒的他满身戾气,下一秒敛起锐刺,安慰她:“别害怕。”

都说,十七岁的喜欢往往最热烈。

而她的喜欢,只是一场一个人的独角戏。

-

黎晚音认为,她和靳泽许性格截然相反,本该是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当想把一切重回正轨,但发现为时已晚。

她的一句分手,断了他一身傲骨。

“黎晚音。”靳泽许刻意压制内心狂涌的躁,终究对她放了狠话,“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后来阔别经年,他们再度重逢。

彼时,靳泽许仍居高位,身边环绕各路形色的攀谈者,对于诸多缥缈说辞,他神情淡漠,起身离开。

中途碰巧迎来寻找他的黎晚音,靳泽许保持基本距离,以往含情深邃的眸子,此刻却漫着疏远冷意:“黎小姐,借过。”

黎晚音喉间哽咽,她知道,他不爱她了。

可她不知道,他们的再次相遇,是他的处心积虑。

-

十二月末,深城落了场初雪。

一夜无眠,黎晚音来到阳台观景打发时间。忽而发觉温室里的几株晚山茶绽放最盛,好似无瑕的羽。

出神时,一双手揽过她的腰,他的下颌轻抵在她颈侧,声音很低,带着某种央浼:“别再丢下我了。”

“求你。”

-世间繁花百态,可他唯独钟情那朵晚山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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