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姐，你怎么了？”沐韩安满怀关切地问道。

沐悯舟一手扶着头，轻摇两下，“没事了。”

沐悯舟看着这红字石碑，这是那天她们除了魔气后，萧念怀顺手帮忙刻的。记得她当时刻的很用心，一笔一画用剑刻上，字迹比平时好看多了。

这石碑也是他们和村长告别时，官兵们帮忙立上的。

“阿姐，还有多久啊？怎么前面还没有人？”沐韩安问道。

“还有一段路。”沐悯舟答道。

他们又行了一段路，终于到了村口。村口站着几个小孩，睁着呆萌的大眼睛看着她们。

“请问，村长家在何处？”沐韩安上前一步，向距离最近的一个小女孩问道。

小姑娘愣了一下，惊慌的跑向身后的略大几岁的男孩，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看着他们。

男孩伸手挡住身后的妹妹，警惕地看向他们，说道：“你们是谁？找我阿爷有何事？”

沐悯舟走到男孩面前，拱手答道：“我们此前来，有事讯问。”

那男孩看了他们一眼，道：“跟我前来吧。”说罢，带他们拐拐绕绕到一户青砖大瓦房前。

他边开大门边朝里面喊道：“阿奶，我们回来了。”

大门打开，屋檐下的老妇人正坐在台阶上择菜。

妇人抬头，望着他们一行四人，手下意识地在裙摆两侧擦了擦，有些局促不安地地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姐弟俩。

“客人远到而来，去屋里坐坐吧。”老妇人邀请道。

“不必了夫人，可否请夫人带我们去看看苏善家。”

“苏善，他两年前就……”她说一半，又忽然顿住了。她听自家丈夫说道，那凶手是由两位仙人所收，莫非是面前两位？

她又重新说道：“可以，只是想请两先等我去收拾一下。

“多谢夫人。”沐悯舟道。

沐韩安一直在旁边待着，听着自家姐姐和老妇人的谈话，觉得无聊，他朝男孩招招手，男孩很听话的走了过来。

沐韩安掏出一把糖果，递到男孩面前，“拿去吃吧。”

男孩看到神色一喜，认出这些都是城中有名的醉酥坊的糖，他阿爹曾经给他买过。但他又有些矜持，道：“我阿爷说不能乱收别人东西。”

沐韩安道：“这是你帮忙带路的报酬，你且拿着吧。”

男孩听了有些动摇，小手伸到沐韩安手中拿走了一颗糖。开心道：“谢谢哥哥。”他拉过身后的妹妹，把糖放到她手心，说：“我不吃，你吃。”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糯糯的说：“谢谢哥哥。”随后开心的拨开油纸，轻轻舔了一下，才把糖放进小口中。她惬意的眯了眯眼，眼睛笑成一条缝。

沐悯舟在一旁看着，小姑娘亮亮的眼睛和一个人有点像。

男孩看妹妹这样，也很开心。

沐韩安蹲下，视线与男孩齐平，他拍拍男孩肩膀，道：“小孩，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对了一个就给你一颗糖。”

男孩跃跃欲试，道：“可以，夫子都夸我功课很好。”

沐韩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不是功课，问些别的。”

“啊，那…那你要问些什么？”男孩有些疑惑。

沐韩安问他，“你今年几岁？”

“九岁。”男孩老老实实答道。

沐韩安又问：“你们村近来可发生过什么事？”

“什么意思？”男孩问道。

“红白事，或者什么其它事。”沐韩安解释道。

男孩答道：“有一件，萧二姨今年要生小妹妹，听我阿奶说就是这几天。”他顿了顿，声音弱了下去，“但是…苏姨夫经常打萧二姨。”

沐悯舟走了过来，她抓住细节：“你们怎么知道是个女孩？”

男孩答道：“我听我阿奶说的，苏姨夫之前带萧二姨去镇上找大夫问的。”

他接着说：“萧二姨对我们很好的，没嫁给苏姨夫之前还给我们糖吃。但她不喜欢我们叫她苏二姨。”

“不过没事，反正我们也不喜欢叫‘苏二姨’这个称呼。更不喜欢苏姨夫。”男孩生气道。

好孩子，是个敢说的。

“所以我们经常朝他扔小石子。”

不错，还敢做。

“但是，每次我们扔完他一回家就骂萧二姨，不，是又打又骂，可凶了。后来我们就不敢再扔了。”

沐韩安站起来，用手揉揉男孩的头：“不要伤心了，等你长大，有能力保护你二姨时，就不会有人在欺负她了。”

沐韩安又拿出一把糖：“给你，吃了就不会伤心了。”

男孩显然很开心，但也只拿走了一半的糖果。

沐韩安把手往前推了推，道：“拿去吧。”

“真的吗？”男孩问。

“你拿去吧，我不喜欢吃。“又重复了一遍。

男孩沉浸在获得一堆糖的喜悦之中，并未去思考为什么不喜糖的人身上却会带一堆糖。

他特别高兴地带着妹妹出去分糖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老妇人才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些新鲜蔬菜，走了过来。

她走到两人面前，解释道：“我带客人去他家，空手不好看，就拿些蔬菜当礼。”

沐悯舟微微皱了下眉：“苏家母子两人已逝，怎么会有人？”

老妇人解释道：“苏家媳妇逝去，她的娘家人受族人嫌弃，得尽白眼，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才搬到我们村子里的。”

出了院，悯舟姐弟跟在老妇人身后，落后她一两步。

老妇人边走边说，她又接着道：“他们一家在我们村过得比之前稍好一点，买不起地建不起房，就在那住下了。”

“他们刚来时穷的揭不开锅，就买了二女儿，嫁给了村尾的光棍。他们家也就慢慢住了下来。现在算算也住了有一年多了。”

“他们二女儿也在大半年前怀孕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就这几天了。”

说话间，已经快到了。

忽然，远处传来女人的哭声，夹杂着男人的咒骂。

老妇人狠狠皱眉：“怎么回事？”听着声，像是从祠堂里传来的。

“带我们去看看吧。”沐韩安道。

老妇人转了个弯，又往前面走了一会儿，到了村里的祠堂前停下。

祠堂前已经停了几个人在看戏。

老妇人皱眉，喊道：“都让开，站着干嘛呢？”

村民们纷纷让了一条路，也有好事的嚷嚷：“苏皮，你这个无赖是不是得罪了城里人？人家都找上门了。”

祠堂内传来一阵骂喊，好像里面乱糟糟的，接着传来一人吼声：“宋文，你污蔑谁啊！”

沐悯舟藏在衣袖下的手动了动，她低头从乾坤袋中拿出灵囊。

灵囊巴掌大小，是用上好的绸缎制作而成的，上面绣着花纹繁复的鸳鸯图。此时，那鸳鸯上的金线闪着光，像在告诉人什么。

沐悯舟抬头看着里面，老妇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大半视线，也有几个村民站在祠堂内，模糊了人影。

但还是看得出里面有一道秀丽的人影，她半跪在蒲团上，一手紧紧捂着肚子，身影晃了晃。

“快救人！”她喊出这句后就快速跑了过去，他人只看到一道影快速闪过。

同时，那人影也重重倒在了地上，就在她落地的最后一秒，沐悯舟伸手托住了她。

萧商是被周围的吵闹声吵醒的。尤其是苏皮的怒骂声，令人心烦。她睁开眼，看到了坐在手边的大夫，对面的村长妇人，还有两位身材颀长，相貌绝佳，而且容貌都有几分相似的人。

其中一位好像是她昏迷前一秒扶住她的人。

萧商愣了一下，一手揭开被子 ，准备下床。

“等一下，你听我说，”大夫止住她的动作，“你的胎脉本来就弱，这又昏迷了，虽然月份大了不容易流产，但你还是要注意啊，好好养胎，不然对胎儿不好。”

“是啊，你待为孩子着想啊。”老妇人劝她。

“姨，”萧商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她朝周围看了一圈，下意识找苏皮，“他…他人了？”她没醒前还听见他在骂她。

“被我扔出去了，有问题？”沐韩安道。

萧商朝看向老妇人旁边，是一位白衣少年，他下巴微抬，精致的五官带着些许矜持高傲。

“没有……谢谢大人。”萧商急忙解释道。

沐悯舟看出了她的慌乱与无措，出声安慰道：“这位夫人，你且安心，以后他都不会欺辱谩骂与你了。”

萧商听到这话，抬头看着沐悯舟，惊喜道：“真的吗？”她好像忽然又想到什么，低头否定：“不，不可能，他就算同意也只是一时的，只不过是为了骗过你们，等你们走后，他又会加倍羞辱我的。他以前经常如此。”

沐悯舟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她取下腰带上别的灵囊。她一手握着灵囊，隔着薄薄的布料 ，她似乎能感受到里面的灵识在微微震动，为感受到最后一丝灵识而震动。

沐悯舟抬头，望着萧商：“夫人，可否让我为你把脉一下。”

“当然可以。”萧商答道。

坐在凳子上的大夫及忙起身，为沐悯舟让位。

沐悯舟坐下，两指搭在萧商腕处。怀胎九个多月脉象却有些弱，不是那么稳。

她左手依旧拿着灵囊，右手两指搭在萧商腕处，她保持这个动作许久，像在沉思着什么。

萧商一脸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她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沐悯舟沉默半晌，摇头。

她只是感觉，这最后一抹灵识，好像在她肚子里。

但灵识一般都是在死物中的，就像上一次的灵识是在她家藏书阁的书中，上上次是在那琵琶中。

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肚子里的灵识应该在孩子身上，不可贸然取出，否则孩子会出事。

沐悯舟微皱眉头，思索着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