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敲打着窗户。

小猫在屋子里乱跑，偶尔发出轻微的舔舐猫爪的声音。

钟晏垂着的那只手感受到点点温度。

许嘉宁温声细语的时候格外惹人喜欢，特别是其中夹杂着的撒娇。

就好像是猫爪子挠在心尖上。

钟晏停下来，垂着眸子，有些散漫地笑：“如果我说，不好，呢？”

其中两个字被她加了重音。

有一种得理不饶人的嚣张。

许嘉宁无语凝噎，两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眨了眨，她有点卡壳，且对钟晏不按常理出牌的话感到怔愣。

支吾半天，勉强憋了一句底气不足的话：“那你想怎么样？”

钟晏顺势弯腰准备靠近她，俯身垂头，长发散落：“我倒是突然想到一个。”

“什么？”

钟晏的声音轻柔缓慢，像是过了层电流：“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孩子刚刚刷过牙，凑近的话语里都是清新的薄荷气味。素净白皙的一张脸上，眼尾上扬，看着人的时候充满了攻击性。

被那么多人喜欢着的钟晏的确可以轻轻一个动作就让人为她出神。

许嘉宁也有片刻的恍惚。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那我且不失很吃亏，你经验丰富，而我还是第一次。”

钟晏的气息一顿，被许嘉宁理所应当的话惊讶道，本能一般地去反驳：“我也是……”

“第一次”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用指尖按住了嘴唇。

她想，自己在许嘉宁的印象中，应该就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吧，按照自己一直以来的样子的确如此。

如果现在坦白，钟晏想……好像有点没有面子呢。

许嘉宁疑惑：“你说什么？”

钟晏扬眉：“我是说，说不定谁吃亏呢。”

这时，有些暧昧和尴尬的氛围被门铃声打散。

钟晏去开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几大袋购物袋去了厨房，非常粗暴地塞进了冰箱里。

许嘉宁跟在她身后，往冰箱里瞧了一眼：“你准备中午自己做饭？”

“我准备中午叫外卖。”边说，边“砰——”一声合上了冰箱门。

“那？”许嘉宁看了一眼食材丰富的冰箱，满是不解。

买了很多却依然吃外卖？

钟晏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许嘉宁。

“我妈让她家的阿姨定期给我买的。”话说的漫不经心。

许嘉宁却有些意外，她第一次听到钟晏和她提及家里的事情。

还有就是那句充满了疏离的“我妈她家”。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钟晏随意：“我这里也有钟点工，过两天会过来给我做饭。”

许嘉宁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完全没有任何停歇的趋势。

她思考了一下说：“要不中午我来给你做饭吧。”

钟晏靠在厨房边的门框上，静了两秒钟，双手抱胸，沉沉的笑声轻轻传开，她勾唇：“许嘉宁，看不出来，你这么主动。”

“……”

听到这样的话，许嘉宁此刻却面色严肃，像极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团支书。

钟晏反而有些不习惯。

许嘉宁咬了咬唇：“钟晏。”

钟晏疑惑：“嗯？”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

——

两个人将食材摊开，仔细分类，钟晏建议煮火锅。

理由是方便简单。

许嘉宁看了塑料袋里的咖喱块，想着长期给钟晏采购的人应该是了解她口味的，于是建议：“要不做咖喱鸡块吧。”

钟晏正在拿湿巾擦着自己刚刚碰到了蔬菜和肉类的手，闻眼，有些质疑地看了一眼许嘉宁。

“你会？”

许嘉宁收拾出要用的食材，随意反问：“你不会？”

她的确是不会。

许嘉宁做饭的时候，钟晏站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有时候严格的像一个监工，有时候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看到什么都想要问上一句。

中间还会陪着小猫闹上一会。

她坐在厨房门边不远处的餐桌上。

小猫在一旁舔着她的指尖玩，她偶尔分出点余光看正在专心做饭的许嘉宁。

搬进来一年多，这个厨房只有朋友们来的时候煮过几次火锅，平时她几乎没有使用过。

钟点工做饭也是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做好保温起来，她回来自己看着喜欢吃几口。

许嘉宁是第一个正儿八经在这里做饭的人。

抽油烟机的噪音不小，拉门关上，也能传出来一些，还有些缭绕的烟雾。

背对着她的许嘉宁将披散的长发用头绳随便绑了两道，黑发凌乱，手上的动作娴熟老练。

从切菜到开火，不慌不忙。

钟晏的第一感觉居然是，许嘉宁比她妈易苓强多了。

大小姐易苓从不下厨房。小时候班级作文讨论课，题目是妈妈的味道。大多数人的味道都和食物有关，而钟晏的答案则是各种香味水。

而且还是为了吸引她爸爸注意力的刺鼻的香水。

钟晏想，此刻许嘉宁的背影还挺好看的。

一个小时不到，饭菜上桌。

浓香的咖喱，脆嫩的炒青菜，泛着点点油光的西红柿蛋汤摆在浅棕色的木桌上。

许嘉宁将刚盛好的米饭放到钟晏面前。

“你应该没吃早饭，就做得简单了一点。”

她用纸巾擦了擦筷子上的水迹。

钟晏有些局促地一一接过，夹了块青菜到嘴里，声音闷闷的：“你经常做饭？”

“我爸常年住院，我妈边陪护边上班，我早上起来会先做好两个人一天的饭菜。”

说着，还给钟晏盛了一碗泛着蛋花的西红柿汤。

“这个汤酸甜可口，不腻人，你先喝点。”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袋子里的那些海鲜我不会处理，只会做一些很家常的。”

钟晏握着汤勺，却有点喝不下。

她发现许嘉宁总是可以非常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让人揪心的话。

“高中学业那么重，你还有时间早起给你爸妈做饭？”

许嘉宁摇摇头：“我高中住校，只有寒暑假有时间做。主要是初中，那时候学业压力也不重。”

钟晏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和一个正常的人类沟通。

她简单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初中，还附带回忆了钱南的初中。

逃课、比赛、聚会、度假……做了不少闹翻天的事情，老师投诉，家长头疼，但是唯独没有委屈过自己。

钟晏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玩了玩手里的筷子。

“所以你放假都不回家？”

钟晏看着她，接着说：“以后不想回家的话就来我这里。”

“还有，你不想做饭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点外卖。”

许嘉宁嘴巴里的那块土豆咀嚼了好一会，缓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笑着点头。

“知道了。”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饭后，收拾碗筷的时候，最讨厌油腻的钟晏却少见地自己承包了。

她其实是因为许嘉宁刚才的话，紧绷的心弦也难得软了下来。

“你做，我来洗，免得你觉得我占你便宜。”

钟晏特意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许久之前买的一次性手套。

许嘉宁其实想说，食物都是你出的钱，但是桌子上的碗筷已经被钟晏端走了。

最后，她只能争取到一个给钟晏将盘子过一边清水的任务。

中间还生疏地给小猫喂了点猫粮。

饭后两点左右，许嘉宁准备回去。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但是仍未歇。

但是钟晏却一直没有松口让她走。

主要是她一看到外面的雨，就会想到许嘉宁之前撑着一把几乎遮不住身子的破伞的可怜模样。

此刻，许嘉宁背着包站在门边，时刻准备离开。

钟晏拉不下脸直接说让她留下来等雨停了再走，支吾半天，拽过一边吃完猫粮正打着哈欠的小猫。

一把丢进了许嘉宁的怀里。

“你陪着它去客房睡会午觉吧。”

许嘉宁：“啊？”

钟晏扬起下巴：“当初一起捡的，你也该尽点陪伴的责任了。”

许嘉宁无奈。

雨声和温暖的室温是绝美的催眠剂。更何况是还有已经安然缩在她怀里的小猫。

一向睡眠质量很差的许嘉宁很快就陷入黑甜的睡梦中。

梦里面，她回到了幼年时期黑暗低矮的楼道。

回到家第一个回应她的声音从来都是她爸爸粗粒难熬的咳嗽声，打开门还有她妈沉默憔悴的模样。

隔着薄薄的墙壁，许嘉宁可以感受到父亲不断咳嗽的痛苦。

睡梦里，整夜失眠的她有一个和现实中一样的念头。

那就是，她想，父亲也觉得这样活着很痛苦吧。

破碎又煎熬的梦境慢慢抽离，许嘉宁的手心里可以感受到一阵起伏的心跳声。

健康的舒展的。

她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她慢慢醒装过来。

怀里的小猫已经不知去向。

她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半眯着开门出去。

客卧的房门正对着洗手间。

洗手台上的流水声哗啦作响。

赵翎看着突然从房间里出来的女生，愣了好一会，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直到面前的人主动开口：“你是？”

赵翎非常好修养地先将水龙头关好，然后才用自己的好嗓音喊出了那个“啊！”

客厅里的三个人不明所以地赶过来。

钱南和林垣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门边的许嘉宁身上。

然后统一地转向钟晏。

钱南笑得不怀好意：“解释一下？”

最近疫情严重，一直处于被封控的状态，感觉身边的人状态都不好。

自己也有点蔫蔫的，没及时更新真是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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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