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目击者称一开始参与的人数还不算多，后来是围观群众发现里面有同班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纷纷撸起袖子加入战局。

最后是在三楼吃饭的老师跑过来稳定场面。

参与打架的一行人，没受伤的直接去年级主任办公室挨骂，受伤的先去医务室，再去挨骂。

一时医务室里挤挤攘攘。

林沅过来帮忙，她拿镊子夹住一个棉球，对周尧道:“抬头。”

男生坐在床边，不太情愿地嘟囔:“这么点小伤...”

他的声音一顿，注意到一道从角落里传来的目光。

周尧瞬间安静下来，他顺从地仰起脸，让林沅将棉球摁在他渗血的嘴角:“不疼吧？”

他乌黑的睫毛垂下来，表情异常温驯，声音很低:“...疼。”

隔壁床坐着的许明翰忍不住冷哼一声，他最受不了周尧在林沅面前扮可怜的模样。

林沅缓了些力道:“那我再轻点。”

站在角落里的男生看到后神色有几分怅然若失，咬牙撇开了头。

周尧的伤不算重，除了嘴角，就是脸上有道伤。

林沅撕开一个创可贴，贴在周尧的左脸颊上。

周尧感受到女孩温热的指腹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后知后觉到耳根发热，他绷着情绪，目光有些闪烁，一时不知道该看哪里。

周尧听到林沅担忧地嘀咕:“可别留疤啊。”

周尧一顿，他突然想到林沅一直这样。

有次他跟外校人打群架，被人伤了脸，伤得有些重，两个星期都没好，林沅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

他当时内心很高兴，直到赵子衿让他以后还是注意点，别再伤着脸。

“万一哪天出现一个长得比你好看，脾气还比你好的人可怎么办？”

周尧当时拧紧眉头，脸色差起来：“你什么意思？”

赵子衿给他掰扯：“林沅对你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你温柔体贴的性格，谦虚有礼的态度？”

“你哪有那些玩意，还不是因为你有张好看的脸！”

“世界之大，帅哥之多。”赵子衿忧心忡忡：“我是真担心你半路被抛弃，你要不赶紧告白得了。”

赵子衿说完后，周尧差点跟他打一架。

都怪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让周尧觉得林沅只是在担心他的脸

周尧烦躁地揉了把头发，看着林沅去给赵子衿处理伤口的背影，忍不住道:“...你很关心我的脸？”

“啊？”林沅回过头，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是啊。”

她居然还说是？

周尧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毕竟脸也是他的脸。

....不过换个角度想，脸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关心他的脸和关心他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既然喜欢这张脸，那他以后多爱护些就好了。

周尧生平第一次自己哄好自己，低声道:“那我以后不打架了。”

林沅还没反应过来，许明翰就嚷嚷道:“什么？！”

中间隔了一半的帘子被一把拉开，许明翰鼻青脸肿地冒了出来:“你不打了？！别啊！我还没报仇呢！”

最后还是校医忍不住敲了桌子，厉声道:“全都安静！”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沅注意到周尧情绪不高，他冷脸一直很明显，林沅又向来对他的情绪转变极其敏感，于是林沅主动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他碾着路边的石子，硬邦邦道：“没有。”

沉默半晌后，他又抬起头，紧绷着脸，语气僵硬：“...昨天，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昨天？

林沅表情有点茫然，费力回忆：“谁找我？找我做什么？”

她根本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

周尧的心情好了点，插着兜，一副懒散随意的语气：“哦，我听赵子衿说的，他说昨天看见教学楼底下有个男的找你说话。”

林沅想起来了：“是有这件事。”

“好像是体育班的，我也不认识。”林沅说：“问我可不可以考虑做他女朋友。”

“我拒绝了。”

即便早已知道结果，但听到这句话的周尧还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鼻尖，目光闪躲，有点磕绊，试探道：“那、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

他声音越来越微弱：“比如谈个恋爱什么的....”

“当然没有。”林沅说完后语气顿了一下，迟疑地看向周尧：“你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虽说林沅知道周尧不可能喜欢上除女主之外的人，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林沅连忙说：“不行，绝对不可以。”

周尧本来在林沅说没有时身体都僵住了，这时听到林沅急忙阻止，他挑了挑眉，声音明显雀跃起来：“为什么？”

林沅一本正经：“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想谈恋爱的话...”林沅也不确定女主什么时候会找到。

周尧微微俯身，安静地等着她的后半句，似乎突然变得极其有耐心。

林沅思考着：“...等到上大学吧，大学以后再考虑这件事。”

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林沅想女主到那时一定会回来的。

男生听后弯起唇角笑了。

他其实长着一张很招桃花的脸，只不过向来不给人什么好脸色，看着寡淡又冷情，此时唇角浅浅勾起，眉眼洋溢着真切的愉悦，分外招人。

“好。”周尧说：“那就听你的。”

*

电梯平稳地上升，周尧默默地看着前面靠在一旁的林沅，不悦地蹙了蹙眉。

她又在走神。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林沅给周尧的感觉有点奇怪。虽然他们每天还是正常见面，但周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周尧想可能是他们两个很久没单独相处的原因。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八楼。

林沅的大脑一直在飞速旋转，戒指已经被陆溯安还了，她需要再找个什么由头想办法和陆溯安认识。

而且他为什么会直接就来找她，以小说中陆溯安的人设，他绝对不会做这么引人注目的事。

林沅正想着，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她一激灵，触电般缩回了手。

对方动作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又伸过来，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了不少。

周尧脸色阴沉：“你躲什么？！”

“......”

林沅迟钝地缓过神：“哦...我刚在发呆。”

周尧眸色暗沉，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沉默地拉过她的手，摁在密码锁上。

意识到周尧是在录她的指纹，林沅问：“录我的指纹干吗？”

这可是他的房子。

他的嗓音冷淡：“...我不在时，你过来喂雪球。”

可这也不太好吧。林沅想说可以让赵子衿来喂，但她注意到周尧的脸色，还是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算了。

林沅想，录归录，她不一定能用上。

门咔哒一声响，被周尧推开。

里面的装修风格和他高中时住的房子一样，那时候周尧不想回家住，周书文对他态度大变，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对周尧几乎是有求必应，立刻给了他一套离学校近的公寓。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几乎能照出人影，冰冷又毫无人气。

雪球早已蹲在门口，林沅差点没看到它，直到一团暖呼呼的黑毛线团蹭过来。

林沅把它抱起来，雪球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喵喵地叫。

林沅上上下下地看它，发现雪球不仅没瘦，好像还胖了点。

林沅松了口气：“还以为你生病了。”

周尧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出来时看到林沅坐在地毯上，正在逗雪球玩，雪球蹭着她的手腕，格外开心的模样。

雪球是高二那年元旦，林沅和周尧在草丛里意外发现的，当时天空还飘着薄雪，小家伙被冻得瑟瑟发抖，身上覆着雪花，喵都喵不出来。

零点钟声刚过，他们两个抱着猫，在深夜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宠物医院。

林沅对照顾一个小生命没什么信心，最后是周尧决定领养了这只小黑猫。

周尧拉开外套拉链，把猫放进怀里。两个人在街边等着司机来接，天气寒冷，林沅自己都没注意她一直在往周尧身上靠。

周尧的体温一年四季都很高，夏天她能躲就躲，但冬天的周尧确实是一个很好取暖地。

她下意识靠进温暖的地方，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男生被蹭地耳根通红，眼睛都不太好意思抬。

周尧觉得林沅就跟他怀里的那只猫一样，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却偏偏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林沅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惊讶道：“你耳朵怎么冻成这样了？”

“......”

“把帽子戴上吧，别感冒。”林沅看他头发上有层碎雪，就顺便帮他把雪扫下去了。

像是被人摸了把头，周尧身子一颤，抿着唇，抬眼看了过来。

他似是忍无可忍，攥住了林沅的手腕，低头靠近，哑声道：“林沅...”

“喵。”

一个小猫脑袋好奇地伸出来，凑近舔了舔周尧的脸颊。

“......”

林沅的注意力被它吸引，笑道：“好像比刚才有精神了。”

“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周尧不知为何有点挫败的模样，心不在焉道：“随便吧。”

林沅也不太会起名字，想了想说道：“那就叫雪球吧。”

......

雪球窝在林沅手边睡着了。

林沅也有些困倦，她习惯中午午睡，不然一下午都没精神。

周尧也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突然问道：“刚才为什么躲我？”

林沅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有点无奈地笑：“我没躲，只是刚才在走神，吓了一跳。”

周尧显然并不满意这个解释，他接着问：“那陆溯安呢？”

他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你俩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林沅神色如常：“结账的时候他好像在我后面，可能收银台的阿姨让他帮忙把东西还我吧。”

空气安静下来，林沅听到周尧不满道：“你最近总是在走神。”

林沅支着头，声音飘忽：“有吗？”

“有。”周尧皱着眉，抱怨道：“已经好几次了，上次我跟你说话，你都没......”

话语卡在喉咙里。

沙发边依靠着的女生已经闭眼睡熟了，她趴在沙发垫上，脸颊枕着胳膊，身体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

满腔的怨气和不忿也只能憋在胸口。

周尧张了张口，最后被打败了般垂下头，沉沉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扶着她的头，把人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起身向卧室走去。

周尧给林沅盖好被子，把空调的温度调好，又转身检查了一遍房间里有没有不能被林沅看到的东西。

一切收拾好后，他去外面翻箱倒柜找来一根细细的红线。

林沅侧身压在枕头上，睡得正沉，呼吸清浅，手就垂在一旁。

周尧俯身，膝盖压在床上，手轻轻握住林沅的指尖。

女孩的指腹细腻柔软，是完全不一样的触感。周尧喉咙干涩，低垂下眼睫，集中精神把红线缠上林沅的无名指，然后打了个结。

做完标记后，周尧把红线放进一旁的抽屉里，准备站起身出门时，他的目光落到了林沅的身上。

她只有睡着时让他最有安全感。

安静又乖巧，可以就这么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不会跑到别的地方，也不用担心她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别的人。

床垫微微下陷，周尧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熟睡的林沅。

她睡觉也是缩成一团的样子，半拢着被子，露着一段莹润白皙的脖颈。

周尧目光晦暗不明，他拉过她的手腕，动作很轻，指腹细细摩挲，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垂下头，拿自己的脸去贴林沅的手心。

周尧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只是被林沅这么触碰着，他的所有脾气就都没了。

周尧蹭了下她的手心，目光挣扎，半晌后，他似豁出去一般，磨了磨牙，喃喃道：“不管了。”

反正谁开口都一样。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如果这件事一直不定下来，周尧觉得自己都要睡不着觉了。

*

林沅醒的时候不知道几点了，屋内暗沉沉的，厚厚的窗帘挡着日光，空调安静地运作。

她撑着身子起来，估计是睡得太久，头昏沉沉的。

林沅低头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被子，又看了一圈房间内的设施，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周尧的房间。

她瞬间清醒了不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在客厅睡着的。

林沅下床，推门出去的时候正撞上门口的周尧。

他似乎是洗了个澡，换了件黑色短袖，头发微微潮湿，身上是沐浴露的气息。

林沅直接撞进了周尧的怀里，他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立刻扶住她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子。

林沅抬起头，就看到周尧似笑非笑的神色:“怎么？后面有鬼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