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夏清堂有点恍惚。
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
台下的声势浩大，举旗呐喊，似乎填满了他之前十八年里所有遗憾和不甘。那是座儿对他的认可，是独属于他的荣耀。他们告诉他，那些孤独和沉淀都值得。
眼眶一下就热了。
夏清堂这样的民间演员，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阵仗，难免有些感慨。他忽然明白了那句话，“角儿是座儿的”。
他想，他这一辈子都要把自己焊在台上了。
“谢谢。”夏清堂冲着台下深鞠一躬。
等到观众散的差不多了，他才发现，那位男观众把横幅和那些礼物一起，放在了舞台边上。
夏清堂和沈云墨去收那些礼物，拿到横幅，沈云墨有些惊喜：“师哥，这上面有字。”
“哪儿呢，我看看。”夏清堂抱着一个玩偶走过去，顺手把玩偶塞到沈云墨怀里，“这个应该是给你的，我看你微博发过同款。”
“谢谢。”沈云墨接过玩偶，发现玩偶收集夹着一个小信封，打开看，发现是蒋晴晴送给他的，里面有一张小纸条，上面除了署名和日期，还有六个大字。
“很棒，为你骄傲”。
信封里面还有一个小红包，沈云墨打开看了一眼，刚好是演出的票钱，255，不多不少。
放下玩偶和信封，沈云墨把横幅轻轻拉开，“上面好像签了名诶。”
夏清堂拽住横幅另一边，蹲下身看着上面各式各样的名字：“天呐，好用心。”
“有些好像是帮别人带的ID。”沈云墨仔细看了几眼，“你看这一块儿，字迹都是一样的。”
“现在这些姑娘起的都什么网名。”夏清堂看着一行“迟早睡了夏清堂”的ID陷入了沉默。
收拾完礼物，俩人把休息室用来盘礼物回家的大箱子翻出来，往里头装货。
“这儿有一封信，师哥，我拆开看看啊。”沈云墨手里掉出来一个粉色的信封，“这也没写是给谁的。”
“打开呗。”夏清堂笑了笑，“没事儿，写给我的你也能看。”
沈云墨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发现里面除了信纸，还有一张小卡片。
“这是……”沈云墨把卡片拿出来，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什么玩意儿啊。”
夏清堂看沈云墨把那张卡片丢在地上，立刻就明白了。他把卡片捡起来，用桌上的剪刀剪成两半，拍了个照：“这种情况呢，最好是把东西销毁了。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打码发在社交平台，免得事后遭抹黑。”
沈云墨点点头：“记住了。”
被别人塞房卡，清云楼的角儿都大多都经历过很多次了，尤其是江清月。那会儿楼里就江清月一家独大，长得好看唱的也好，男的女的都有给他递过房卡的。有一段时间这种行为特别频繁，甚至有散场之后悄悄跟着他的，给他都整怕了，赶紧搬到顾清泷家住了一段时间。这种破事儿江清月经历的不少，只有更过分，没有最过分。所以，用万君檐的话来说，活该人家和搭档一块儿开巡演专场，这是熬出头了。
夏清堂还是第一次收这东西，之前他没成年，观众都比较收敛，没想到在十八岁专场等着他呢。
“这些人什么心理啊。”沈云墨小声吐槽。
夏清堂摸了摸他的头：“要习惯啊，以后我们是要上大舞台的人，这才刚开始呢。”
装了整整齐齐两大箱，俩人就一人抱着一个往楼下走。楼下饭店外头有一堆排队的观众，看他俩出来，都特别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您慢用。”夏清堂一边拉着沈云墨往外走一边给刚才的观众们挥手，“多吃点别客气，我师父请客。”
“哥哥姐姐们慢用。”沈云墨冲着他们眨眨眼睛，又是一阵尖叫。
“你俩利索点，堵塞交通。”顾清泷在外面催，“等着你们上车去吃饭呢，师父他们都走了。”
“来了泷哥。”
由于楼下饭店人满为患，万君檐决定带他们出去吃。路上接了蔡大厨一通电话，对面怨气不小：“万老师您给我丢这么多客人，怎么没说给我多丢几个服务员呢？！”
“过几天给你加。”万君檐这会儿心情正好，答应得爽快。
电话那头非常嘈杂，隐约能听见有人催菜，蔡大厨远远应了一声，冲着电话这头说：“行，我记着了。你们玩高兴，替我祝清堂生日快乐。”
中午是一顿简单的庆功宴，万君檐找了一家味道不错的烤鸡，十个人简单凑合了一顿。
“晚上就不上我家吃了啊，你们兄弟几个今天下午玩开心，好好给人家清堂庆祝庆祝，晚上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们订座位。”万君檐招呼着徒弟们。
“师父，您和付叔跟我们一块儿呗。”夏清堂夹了一只鸡腿给万君檐。
这次万君檐却没有答应，理由也很模糊：“我和你付叔下午有事儿，就不陪你们了。晚上吃饭如果有空，我俩就过来。”
夏清堂听出来师父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什么事，识趣地接话：“好，您忙您的。”
“夏儿，待会儿想去干嘛？”宋云音冲他挤眉弄眼，“成年了不得干一些之前没干过的刺激事儿吗？”
“有道理。”夏清堂点头，若有所思。
“那走呗，KTV。”
“就这？！！”宋云音看他兴致勃勃，不由得怀疑自己，“是我想太多还是你想太少啊……”
“你还没成年呢。”夏清堂被他逗笑了，“等十月你过生日，我听你安排。”
沈云墨在边上发蒙：“那到时候我在边上看着你们娱乐？”
一时间，桌上此起彼伏的“带坏小朋友”。
于是乎，下午夏清堂就带着一群人去了KTV，最豪华的那家。顺带把楼里其他兄弟都叫上了，一块儿乐呵乐呵。
为了庆祝夏清堂成年，一群人在KTV又唱又蹦，几位清字科老大哥还点了酒。夏清堂本来也想跟着喝点，但看沈云墨在旁边，还是放弃了。
“清竹师哥，您和清楠师哥九月份专场的助演想好叫谁了吗？”余清阳刚放下话筒就找柏清竹搭话。
柏清竹在边上和何云商他们几个老牌友打牌，闻言才想起来似的：“助演啊，嗐，我都快忘了。你要毛遂自荐还是怎么的？”
“自荐呗。”贺清寒赶紧站起来，“这次清堂专场就没上成，下次必须来。”
“清楠，你觉得怎么样？”柏清竹暂时放了牌，看着陈清楠。
陈清楠坐在卡座沙发另一边，这会儿喝的不太少了，迷迷糊糊答应：“都行，我听您的。”
“那就你俩了。”柏清竹不愧是大师哥，还惦记着这次夏清堂专场没上的师弟们，“迟子和清澜也来吧，还有小何和段段。三对儿，齐了。”
张云深和张云浅在一边嚷嚷：“师哥我俩也要！”
柏清竹冲他俩举了举杯：“你俩给我报幕行了吧？”
陈清楠远远看着他们，没说话。
沈云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后悄悄拽了拽夏清堂的衣角：“师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柏师哥和清楠师哥的关系似乎没有其他搭档那么……亲密呢？”
这俩人啊，夏清堂说起来总觉得有点遗憾，这会儿琢磨怎么和他开口。
“最开始呢，柏师哥和清楠哥是楼里关系最好的搭档，可以说亲密无间了吧。”夏清堂斟酌着措辞，“俩人最开始住一屋，到后来出去合租，台上台下又都嘴上没遮没拦，爱说些情情爱爱的话，很容易造成一些个误会。导致后来楼里很多人，包括师父师叔和他俩父母在内，都觉得他们谈了。”
“谈了？”听到这里，沈云墨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所以是谈了没谈？”
KTV里吵，夏清堂都快凑到他脸上才听清他说什么，思索片刻回答：“这个还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俩人当时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个风声，知道了大家伙儿心里的小九九，就稍微收敛了一些。清楠哥过了两个星期就掏了所有积蓄买房搬出去了，买了一个一个小小的破房子，我去看过，住着肯定不如他俩合租那地儿舒服。”夏清堂边说边叹气，“就算这样，家里人多少还是放心不下，尤其是柏清竹的父母，天天盯得紧呢。所以过了一年半，柏清竹就和他之前的女发小结婚了。女孩儿喜欢他，俩人又是旧相识，进展也就快了点。当时请柬发到楼里的时候，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呢。”
“就是现在的大嫂吧？”沈云墨在心里盘了盘。
“是了。”夏清堂点头，又补充道，“当时柏师哥结婚多少有点应付家里的意思，到底对女孩儿是哪种感情，他可能自己都说不上来。其实师父一直对大嫂没有表态，他觉得柏清竹的这个决定草率了。大嫂又一直没来过师父家，和柏师哥说什么家里人同意了就好，师父毕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说的话只能算参考。冲这一点，楼里很多师兄弟是不太喜欢大嫂的，只是不好扫了柏师哥的面子。后来婚礼上，就数清楠哥哭的最伤心，眼泪没停过地掉，还要在柏清竹过来的时候勉强笑着一声声说‘新婚快乐’。当时我没那么通人情世故，还悄悄笑他狼狈，后头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大嫂这么说，柏师哥不会觉得别扭吗？”沈云墨听着这番话，心里不太舒服。
夏清堂摇头，接着KTV迷乱的灯光，勉强能看见他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不过柏师哥肯定是听进去了，这么些年没让大嫂来和我们见过面。”
“在那以后呢，可能是怕大嫂误会吧，他们在台上就很少说夫妻哏了。台下，俩人也开始若有若无地避嫌，主要是清楠哥躲着柏师哥，除开工作和聚餐，俩人私下就很少见面。”夏清堂自己说起劲了，这会儿看沈云墨耐心听着，就继续讲，“柏师哥还为这事儿专门找过师父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眼眶都红透了，听师父后来说，柏师哥当时以为清楠哥想和他裂穴。”
“裂穴？”沈云墨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也不至于吧，找到一个好搭档比找到一个好对象难多了。”
“行啊兔崽子，有觉悟，当你夸我了。”夏清堂笑着点头，认可他的说法还不忘自恋一下，“清楠哥当然没有那个想法，回去之后俩人难得私下约了饭，好好沟通了一下，才不至于闹僵。现在虽然不如以前，但是也挺好了。”
沈云墨没想通：“我还是没想通，柏师哥对大嫂一直挺好的啊，师父应该也不会干涉什么，她到底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柏师哥对谁都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清堂也说不大准，心里的感觉不好描述，“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能大嫂还是对之前柏师哥和清楠哥的事比较介意吧。”
沈云墨好半晌没说话。
桌子外头，江清月拿着话筒正在唱《青玉恋》，转音悠悠扬扬，调子也高，听起来是适合他的风格。
“一夜花成树，一夜鱼龙舞，一夜宝马雕车香满路。”
“假装不在乎，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唱完他转身就看着顾清泷，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和一只冲他伸过来的手，手上拿的杯子里盛的是小半杯鸡尾酒。江清月只看了一眼就接过来了，冲着顾清泷一举杯，直接干了。
“凤箫声动，光转玉壶，你耳语摇曳了我两鬓流苏。”
“生辉盼顾，清风吹拂，万家灯火两情相悦很高古。”
如果柏清竹没结婚，他和陈清楠会不会也能像这样，岁月静好，或是更进一步？毕竟师父和师叔从来不是刻板的人。
“师哥。”
感觉到旁边人又戳了戳自己，夏清堂转过去，只看到昏暗灯光下那对漂亮清透还带点委屈的眸子：“怎么了？”
“以后你结婚了，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柏清竹和陈清楠永远未完待续，江清月和顾清泷总有来日方长，沈云墨和夏清堂正当大好时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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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台下狂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