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羽眼睁睁看着阿辛从步行道上走过去了，根本没往所在的温令羽方向看，而且越走越快，即将要走出这一片区域。

偏偏这时温令羽还不能叫他的名字。

因为那个地方只有阿辛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温令羽只能走过去用身影拦住他，阿辛不用顾忌什么，问道：“你去哪里了？我一走神就没看到你了。”

这时，摊主画好了阿辛的画像，正在到处找温令羽。

“你的画好了，看一看是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摊主献宝似的捧起手中的画。

温令羽没有艺术细胞，特别是看素描画，对照着原物也分辨不出来，但看对方递过来的作品，对上阿辛的面孔，还真的能认出来。

阿辛好奇地凑上来看，竟是他自己的画像。

“你请人画的？和我像不像？”死了这么多年，阿辛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单纯依靠自己脸上的标志物眼头痣认出来了，不过并不能确定。

温令羽点点头，肯定地答复：“非常像。”

阿辛的脚步都轻快起来，非常高兴，一个劲和温令羽商量要把画放在哪里，“放家里吧，这样我起来也能见到。要不然放在店铺里，我一天到晚都待在那里。”

对于这些决定，温令羽想让阿辛自己抉择，他都支持。

“或者说，我把它寄给我爸妈。”这个念头一出现，阿辛下一秒就否定了， “不行，他们看到了会伤心的，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与死前一模一样，作为父母是肯定能认出他们的孩子。

最终，阿辛把画放在了自己家里，原本要走的决定暂时搁置了下来，甚至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要回家。

直到春节前夕，温令羽要收拾东西回温家，家里没有人了，阿辛才重新提了这件事。

说起上一次，距离在温家过年，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温令羽的记忆中关于这一段变得模糊不清。

回家是温父在放假前临时通知的，把温令羽叫到办公室让他搬回去，说要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过一个团圆年。

“今年不用外出吗？”温令羽疑惑不解，以往这时候温父都会带着继母温昕回去，每一个年都是在那过的，无一例外。

于是温令羽独自待在家，然后等几天再去令美珑那里，每一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温父连头都没抬，他只是负责通知这个事，没有给温令羽拒绝的选项，“今年要去宋家拜访，不回去了。记得准备一下礼物。”

温令羽搬回家里后，阿辛也回了自己家。

假期的第一天，温令羽就被温昕叫起来，要送她去上补习班。

温令羽眼都睁不开，说道：“你爸呢？让他们送你去。”

“他们说让你送我去，快点起床！”温昕走到门边要把温令羽房间的空调关掉，打开了房间门，冷风可以使人清醒。

温令羽确实如她所料，门正对他的床，风直往他的被窝里钻，冻得他睡不着。

洗漱好下楼，继母手里拿着车钥匙，倚靠在门上。

温昕背她的包，站在温令羽的背后，想让温令羽送的意思很明显。

温令羽这下是发现了，刚才是他被忽悠了。

“别闹了，你哥哥好不容易放一次假期，我们走吧。”继母不惯着温昕，用歉意的语气继续说道，“小昕不懂事，我自己送就好。”

没想到温昕却很坚持，丝毫不让步，就是要让温令羽送。

都到这份上，温令羽当然能看出来温昕是故意的，他站前一步主动地要求：“阿姨，我送过去，刚好我也要出门。”

“这样的话也好，那我在家等你们回来吃饭。” 继母不会在这些上面去驳温令羽的面子。

温令羽开车出去，问温昕：“说吧，这么突然要把我叫上。”

“今天机构会来一位老师，我不想分到他的班。”温昕认识了很多朋友，不想离开自己的班。

温令羽一脚急刹，将车停靠在路边，认真地对温昕说：“早晚有一天阿姨会知道的，你照样会转班的。你可以和阿姨好好商量。”

温昕摇摇头，抗拒和继母交流。

在这件事上面，温令羽没有话语权，把温昕送到机构门口，看她进去后才开车离开。

温令羽在街上漫无目的行驶着，他说了办事出来就不好再回去，但他又没有其他的安排，逛着逛着开到了阿辛的家。

阿辛和温老两个一同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双双低头沉思。

没想到温老没回去，一来就去找阿辛。

温令羽在另一侧坐下来，“你们怎么碰到的？”

“阿羽，你可以回去把那幅画拿来吗？我刚和老先生说到。”阿辛嘴角带笑和温令羽说话，但是他的眼睛不敢看他，一直偏着头。

温令羽调侃道：“又炫耀上了？”

阿辛可是把这画在鬼小馆里宣传了一圈，让所有的都知道。

阿辛点了点头，催促温令羽让他快点去拿。

温令羽不出半个小时就把画拿来了，他气喘吁吁地把画递给阿辛，他时间着急不跑的话，赶不上温昕的下课时间。

“赶紧看吧，我马上要走了。我妹要下课了。”温令羽将画摊开。

小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多了起来，温令羽这个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纷纷围上来看素描人像，还有人猜测温令羽是画画的。

特意来小区里打广告。

“你这话画得不错，可以给我画一张吗？”

“但这个不像你啊？”

“小区不让摆摊的，可以去梧院公园里。”

小区里的一言一语地说，温令羽被包围在人群里，温老和阿辛都见不着了。

温令羽着急地寻找，刚扒拉开人想出来，手里的画一把被人拿走了，“这是我的小辛啊！”

此话一处，全场安静了下来。

说话的正是阿辛的母亲，也是在龙青山遇到的那位，只不过她手里牵着小儿子。

阿姨也认出来了，指着温令羽说道：“你是那天在龙青山遇到的小伙子，我还和你说我儿子的事。”

说着，阿姨一把拉住了温令羽，“你认识他是不是？”

画上的正是阿辛死前最后的样子，温令羽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急忙去找阿辛和温老。

他们正在不远处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温令羽，阿辛还对他摆了摆手，那是告别的手势。

温令羽心里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拼命地摇头，无声地拒绝。他推开阿姨的手想去找他们问个清楚，走两步就被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叫住了。

“你为什么有他的画像？”

“我想试验一下，看看画行不行。”

温令羽僵硬地回头，断断续续地回答阿姨：“我和阿辛是好朋友，这是我找人画的。”

“他还在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来我的梦里。”阿姨哽咽地说。

温令羽拍了拍阿姨的肩膀，他安慰道：“阿辛他已经不怪了，现在他有了新的好朋友，过得很好很有价值。”

阿姨抓着那幅画不松手，“我终于又见到我的孩子了。这幅画可以给我吗？”

“好。”温令羽无神地看阿辛的身影淡去，直至全部消失。

这些日子，温令羽看过的鬼魂消散太多了，最开始见到温大爷离开得震撼，早就慢慢消散了。

重新找回了这些感觉，就如现在。

耳边是阿姨热情地招呼温令羽去他家，眼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离开的画面。

什么都听不见了。

温令羽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十分钟前温昕已经下课了，结果迟迟没见到人才打来的电话。

“我下课了，你到哪里了。”

“我等下就来。”

温令羽先回复温昕，然后间接推脱了阿姨的邀请，“我妹妹在补习班上课，我现在要去接她了。”

阿姨请了这么久，不勉强温令羽，但对于阿辛的朋友她很乐意招待，“下回再来家里坐坐。”

话落，带着画走掉了。

温老张了张嘴想解释，温令羽头也不回地上车，拒绝和温老交流。

温老急忙地跟了上来，“你生气了？”

温令羽冷哼一声，反问了回去：“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吗？你们两个都瞒着我，为什么？”

“画像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这就可以让人与鬼相见。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可行性，必须要有试验品。”温老解释了这些天外出的用意。

温令羽不能理解，“所以先骗我，让我把画拿过来，糊里糊涂地就把阿辛送走了。”

温老眼看温令羽不开窍，气不打一处来，说道：“难道你要一直困着阿辛不成？他走后会有更光明的未来，再也不用受到拘束和限制了。”

“我没有这么想。阿辛选择离开，我绝对尽心尽力地帮他。”温令羽接受不了被蒙在鼓里。

温老语气缓了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将画像画出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现在时间很紧迫，你需要赶紧把那些像画出来。”

这一趟回来，温老像是变了一个人，脑子里心里全在想任务。

以前那位每天追着剧，在交流所店铺里待不了一个小时的，好像在这些天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