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慎这边,赫连城正为怎么处理姜宴头疼不已。除了有关书寒鸦的生死,姜宴其他预测全部灵验。
对于书寒鸦姜宴坚持:“他肯定没有死,很快就会去参加朝廷的殿试,不信大王且等上一个月看便是。反正我的命想取随时都可以。”
姜宴浑然天成的自信和一丝不差的结果让赫连城一度怀疑姜宴鬼上身,所以特地请了大祭司来做法,结果大祭司差点被姜宴说服从道了。
眼下赫连城是杀又不敢,怕真来天罚。不杀放又不甘心,不放看着又来气,真正是左右为难。
反观姜宴,倒是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原来空荡荡的客房里,已经被他摆上各种随手摘来的绿植花束装饰起来,俨然已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一位头戴防风帽的普通妇人挎着篮子来到姜宴的住处,热情道:“小麻衣大人,摘了一些早杏来给您。”
姜宴赶忙婉拒道:“多谢好意,你们自己留着便是。”
妇人却是硬要塞给他,“上次您教我们的牛羊产后护理特别有用,今日特地拿来当作谢礼。”
姜宴的行动虽然有人盯着,但不会干涉,所以上次他看到这些妇人在给羊接生,就给她们提了些实用的方案,没想到她们却是用上了。
姜宴不好意思道:“那就多谢了。”
妇人刚走,公孙虞接踵而至,她看了眼那筐杏子,试探道:“小麻衣真是好人缘。”
姜宴挠挠头,面露羞涩。
公孙虞微微屈膝道:“都说小麻衣无所不知,可惜我在国都的时候无缘得见风采,没想到有缘在此相逢,望小麻衣为公孙虞解惑,之前的姜宴到底是谁?”
姜宴没有作答,神色却突然变得郑重,少顷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和他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一模一样的人。
公孙虞呆愣在原地,她进来的时候可以确定这房间内没有第三人,她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姜宴的身上,可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她眼前大变活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两个人还是不同的,一个满脸友善,一个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正是因为这前后的性格差距才让公孙虞发现必定有两个姜宴,而这种不同,从两人毫无避讳来看,就是特地要她发现的。
公孙虞猜想:“你们是双胞胎吗?”
姜宴摇摇头,同时他身旁的另外一个姜宴突然变得比他高半个头,体型也比他更强健,气势比之刚刚更甚,但却不像方才那样有攻击性。
公孙虞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反而是姜宴替他答道:“这位是元城城主居月白。”
居月白!面前之人竟然就是居月白!公孙虞瞪大了眼睛。谁能想到那个气势连肃慎的王都避让三分的“姜渊”竟是居月白!但转念一想这世上又怎会有鬼魂附体,所以唯有他是居月白这一切才合理!
“我们引公孙姑娘来,是想问问姑娘愿不愿意随我们回家去?”姜宴说出此行目的。
一开始来的时候没说,也是想要双方都先建立起了解。若是随便来一个人说带公孙虞走,她也不会愿意冒险。何况他们也要看看公孙虞还需不需要援手,毕竟这么久,没准早就安之若命。
公孙虞一开始就是被迫前来,她无时不刻不想着回去,可是真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却迷茫了,“家,我还有家吗?”
居月白和姜宴都沉默了,他们也在想公孙府她还回的去吗?
“我无家可归。”公孙虞语中尽是悲戚,“我知道我不该去恨无法违背君王的家人,我该恨那无能的君王。可是我却无法回去坦然面对他们,因为只要看到他们,我就会时时记着我曾经历过什么样的日子。”
“至少先离开险境,到时候自有大把闲暇时间思考该去何方。”居月白提了条建议。他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泉水流动之声,能够抚平人心的不安和疲惫。
公孙虞拭去眼泪,做出决定:“说的不错。你们来这,不仅仅为了这个原因吧?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公孙姑娘打算怎么做?”姜宴询问道,他怕有什么危险。
“之前肃慎与金、女真交战,肃慎虽赢了但是也损失了两万精兵,而实际上这两万精兵是被藏起来了。”公孙虞平静的说着惊天的秘密。
居月白和姜宴互相看了眼,此事他们自然已经知晓,只是对公孙虞会知道这样的内幕感到有几分意外。
“赫玉胤做的,我会激化他和赫连城的矛盾。”这些年公孙虞虽然在这里孤苦无依,看似天天伤春悲秋,实际一双耳目从未懈怠过,或许她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居月白和姜宴更加惊讶,因为这件事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做了。
姜宴面露担忧,“公孙姑娘这样可能会危及你的安全。”
“如今议和,赫连城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要我的命。”公孙虞自信道,“通过我几年的观察,他们虽在蛮力上胜过许多,但是在一些绵里藏针的手段却是毫无招架之力。”
既已决定,公孙虞便不做逗留,“两位,告辞。”
公孙虞离开后,直接前往赫玉胤的住所。此次赫玉胤出征最后虽捡回了命,但是不仅丢了武器还断了一条腿。虽然最后力保下来没有截肢,但是他性情变得很暴躁,每日必须要使唤公孙虞近身伺候。
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掀帐进来的公孙虞将手中的银盘放定,走过去捧起赫玉胤的手,仔细检查一番,她的神情依旧冷淡,但动作却很温柔。
赫玉胤深吸一口气,顿时有股梅香直达体内,让他急促的燥气都平定不少。
只可惜公孙虞确定他无恙后,即刻沉默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那抹香气也变得似有若无,这让赫玉胤更加躁动不安。
“我允你收拾了吗?”
赫玉胤一开口就带着骇人的怒意。惊得公孙虞手一滑,柔嫩的皮肤上即刻便多出一个口子,殷红的鲜血顿时染上洁白的瓷器,看起来甚是醒目。
赫玉胤也没想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这么冲,想着上前关怀下,奈何腿伤了起不来,还没开口,公孙虞已经自己走到一边自顾自的包扎起来。
等她包扎好,见赫玉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又坐回到他身旁。
公孙虞的性格冷静自持,面对暴躁的赫玉胤总是能够以静制动,每次赫玉胤发完火又觉得有些内疚,便会像这样抱着公孙虞不停念叨着:“对不起,不要怪我!”
公孙虞用包着纱布的手拍拍他的宽背,首次说出安抚的话:“我不怪你,只因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不由自主的人。”
赫玉胤身体一僵,显然没想到公孙虞会突然触碰他的心房。
门外不适宜的响起一声传话,赫连城要见公孙虞。王要见谁,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
“抱歉,我得走了。”公孙虞轻声道,随即依依不舍地放开赫连城,起身整理好衣衫,颤抖着跟着侍女离开。
怀里的温度还残存,人却恐怕已在他人怀中。大帐中只剩下赫玉胤一人,想到方才那道单薄的背影,只觉得满腔的愤恨不平。
他虽为赫连城的弟弟,但却从小不得宠,样样好的都优先赫连城,连带王位都是直接给他,如今连带一个女人赫连城都要抢!赫玉胤攥着床沿眼中露出滔天恨意。
所谓谋定而后动,所以他虽恨,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赫玉胤有什么突然的举动,毕竟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低人一等。
还需要加一把火。
·
王帐内,赫连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眼皮都没抬,随口给公孙虞指派一件事:“给本王泡茶,据说你们中原点茶甚是讲究功夫,让本王涨涨见识。”
公孙虞知他不是想喝茶,但也谨遵指示。她的手法极是专业,一时间帐内只余茶具碰撞的声音,像极了和尚敲击的木鱼,让烦恼的人更添躁意。
“够了!”
敲击声顿停,公孙虞直接将半成的茶汤奉上。
赫连城睁开眼,这才发现她手受了伤,许是因为方才用力,血迹已经浸透纱布。
看着那嫣红的痕迹,赫连城觉察到方才有些迁怒,难得关怀道:“手受伤怎么不说?这茶本王也不是一定要喝。”
“王上要喝茶,岂能有推辞。”
“我听出了嗔怪之意。”赫连城放下茶盏,拉起公孙虞的纤纤玉手,轻柔的解开纱布耐心查看一番,“还好,口子不是特别深,要不然得留疤。不过在咱们肃慎,疤痕是勇士的装饰品,所以若真留疤你也不要担心。”
赫连城又亲自替她上了药包扎好,“这下莫怪本王不像你们大颂男人会怜香惜玉。”
公孙虞收回手,丝毫没有动容之色,淡淡地向他鞠礼谢恩。
同样一股梅花沁香侵蚀着赫连城的嗅觉,他一把将公孙虞拉回怀中,“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冷漠,和我那位弟弟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公孙虞忍不住颤抖,她难耐的想要挣脱。
只是他的挣脱在赫连城的眼中就是对自己的抗拒,手中动作更加粗暴。说来当初也是他自己非要将公孙虞赐给赫玉胤的,到最后自己又把持不住,才有这兄弟二人同枕一人臂的无德之事。
从前公孙虞虽总有挣扎,但到最后终归坳不过雄壮的男人,这挣扎对男人而言就变成了情趣。可今日公孙虞却是实打实的抗拒。
“王上,我不能再与您行事,因为我已经怀有身孕。”
赫连城如遭电击,握着公孙虞纤细柔软的胳膊暗自发力,一双鹰眼紧盯着她,质问道:“是谁的?”
公孙虞摇摇头,面如死灰。
“宣太医。”赫连城放开她大呼道。
公孙虞雪白的胳膊上留下醒目的十道指印,她赶忙整理好衣衫。
太医反反复复检查数遍,确定没有错,才如实上报:“确有一个月的身孕。”
赫连城仔细回想一个月前的事,那日他正忙着和大颂议和之事,虽召唤了公孙虞却未成事,所以这十有**是赫玉胤的种。可是当日是他亲眼喂公孙虞喝下汤药的。
“不能留。”赫连城不容置喙道。他的儿子战死沙场,赫玉胤本来就有一个儿子,若再来一个,这皇位将来必定是他的了。
没有丝毫犹豫,赫连城吩咐道:“配药。”
公孙虞面露痛苦之色,她看着赫连城,眼神里尽是哀求。
赫连城替她抹去眼泪,安抚道:“你怎么不听话,不是让你每次服侍完他就喝药吗?这孩子生下来不明不白的,还是尽早去掉。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不用去伺候其他人,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赫连城嘴上说着好话,实际上手已经缓缓扣上公孙虞的命门。
公孙虞认命地点点头。等太医煎好药送上来,她毫不犹豫的闷头喝下。
赫连城抚摸着她惨白的脸蛋安抚道:“乖,我就喜欢你这样听话。”
很快公孙虞双手捂着腹部,脸上尽是痛苦的狰狞之色。
赫连城这才撤回手,吩咐道:“扶公孙姑娘下去好生伺候着,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杀无赦。”
在场的人俱都一颤,随着公孙虞离开,其他人也鱼贯而出。
“你留下。”赫连城突然对最后一个婢女命令道。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