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一盏碧绿色的蜻蜓风筝在空中轻盈飘扬,长长的细线握在个垂髫孩童手中。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脚步轻快,惹得大人不时提醒她慢点。
突然一匹快马掠过,惊得孩童直扑入母亲的怀抱,哇哇大叫,风筝也离手飞去。于是哭声更大更响亮,孩童的母亲赶忙抱起来轻拍着哄起来。
“小朋友,这是你的风筝吗?”
埋在母亲怀里的孩童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风筝瞬间便破涕为笑,挣扎着从母亲身上下来接过风筝。精致的小脸上一双明亮的葡萄眼盯着面前的人,毫不怕生的回道:“是的,谢谢大哥哥!”
“不客气。我该向你道歉,刚刚是我的马太快惊到你。”
孩童母亲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她没想到面前这位举止优雅、卓尔不凡的年轻人会跟一个孩童致歉。他的神情语气都表示他是非常认真的对待这件事,而不是在哄孩子。
“我叫黄竹言,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我啊,有时候叫李寒律,有时候叫书齐天,也有人叫我书思慎,但我更喜欢书寒鸦这个名字。”书寒鸦微笑道,此时他的笑容再不是那个让人讨厌偏偏又无可奈何的笑容,而是最真挚的笑容。
对于小女孩的邀请,书寒鸦歉意道:“很抱歉,今日我还有事,改天再和你放风筝好吗?”
妇人赶忙再次将孩子抱起,冲面前的陌生人微微颔首,“稚子无礼,还望莫怪。”
“稚子天性何错之有,告辞。”
书寒鸦离开后不多时,孩童又再次愉快的玩耍起来,方才的插曲早已经被抛诸脑后,李寒律也好书寒鸦也好,这个名字也已忘得一干二净。
而这正是书寒鸦最希望的,只论绩不留名,只是他的所作所为注定会被载入史册。
书寒鸦来到国都,第一件事去找康王。康王府戒备森严,但是总归是难不倒他的。
康王刚用完晚膳,没什么要紧事便缓步走到书房消食,顺便赏赏这府中争奇斗艳的春景。
他的书房里处处透露着富贵的气息,无论是上面挂的名家亲笔,还是所用的摆设笔墨,都是顶格的。但是今日这些东西都被一件匕首夺走了光彩。
那件匕首在摇曳的烛火下闪耀着流光溢彩,艳红如血、青翠如玉、碧蓝如海。康王的眼珠子仿佛如同珠宝一般被镶嵌在上面。
这样的匕首整个京中只有一把,是康王年轻时带领水师衙门剿匪的时候从海上缴获的,亲手送给自己的皇兄李倾。
这个匕首代表的不止是他们兄弟的情谊,更是他效忠的象征。
康王大步上前,猛地拿起来攥在手中。李倾死后他曾在宫中一寸一寸找过,都没有找到这枚匕首。
摩梭着匕首上面的宝石和花纹,有那么一瞬间,康王甚至产生了李倾还活着的错觉,想他会不会假死金蝉脱壳。
门外响起很轻的脚步声,是侍女进来送茶水,康王直到茶水送到面前才反应过来他手中的东西是不能轻易示人的。
康王看着垂眸守礼的侍女,翻手将匕首藏在宽袖中,又用袖子盖住和匕首放在一起的书信,然后唤来门口的贴身侍卫吩咐道:“她伺候的本王很好,以后就住在偏殿,你亲自照顾,不准任何人打扰。”
侍女闻言即刻下跪,她不知道康王用意为何,但是康王府规矩森严,她也不敢胡闹,只能沉默俯首。
康王话中有话道:“本王看重你,你该感恩戴德,好好待在偏殿,本王随时会传召。”
能在康王府进出康王书房送茶水的侍女可不是普通侍女,虽不知怎么哪里犯了忌讳,当即谢恩道:“谢康王爷垂怜。”
处理完这件事,康王也彻底清醒,李倾是他亲自盖棺的,又怎么可能是假死。康王唏嘘一番,方才拿起那封书信打开来看。
【请康王叔务必将明日殿试提前半个时辰,父皇遗体失踪之谜即将解开。】
康王叔!康王看到这个称呼,惊地跌靠在太师椅上,书信也因手抖而飘落在书桌上。
远远看着那张薄纸,康王突然反应过来上面那“父皇遗体”几个字,他起身颤抖着再度拿起书信,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几个字上。
·
万乐十一年,夏至前夕,是科举殿选之日。
谷雨临上完早朝,打算先回府上用早膳,然后等候殿选的消息。安排的新鲜血液都已经提前给他们进行过殿试礼仪和问答训练,不用他再操心。
一个乞丐却突然拦住他的去路,“大人,有人托我送信给您。”
谷雨临接过来的同时,随手给他丢了几个铜板,那乞丐顿时眉开眼笑,上手捧着接过来,嘴上连呼谢谢大人后匆匆而去。
乞丐见到钱的激动做不得假,看来却是个普通的乞丐。谷雨临当即就打开信函,上面画个了地址,邀他前往一叙,署名书寒鸦。
书寒鸦!一看到这个名字谷雨临血液顿时沸腾起来。书寒鸦的尸体一直都没有搜到,谷雨临已经做好他十有**被救的准备,甚至也想到他应该是诈死。
不过以谷雨临的能力,没必要害怕碰面,应该说经过这些日子的冲突他更加迫切的想要让幕后之人浮出水面。
于是咱们的太傅大人,在路边小贩手中买了个环饼骑马慢悠悠地朝着约定的地点去。
青山竹林、风烟拂面,竹叶沙沙作响,谷雨临竟不知皇城外竟还有这样一处远离繁华和喧闹之地。绿竹挺拔坚韧,君子之风,是文人墨客的爱物,他自然也不意外。
只是不过十数步,谷雨临便察觉到这个竹林的问题来,他很快将这个竹林和钟家堡外那片天然与人工相辅相成的绝妙之地联系到一起。
谷雨临脚踏八卦步,以掌试威,劲风扫竹叶,强功撼山林,然而他毁了一处阵眼,又会有新竹填上。这个阵法精妙就精妙在处处是阵眼又处处是假象。
数十招之后,谷雨临已经有了判断,那就是短时间他没有办法脱身。把他困在这里,一定是要在殿选的时候实行什么计划。
想到这里谷雨临不再浪费时间去试,从怀中拿出信号弹,烟花腾空而起,国都内多处据点的哨兵看到后即刻将信息传到自己的主人手中。
谷雨临虽发了信号弹,却绝不是甩手等救之人,他继续研究起这个阵法来。很快他就十分肯定这是陈承辰的手笔。
此时一百零一名贡士已经在天禄殿外排好队列候着,天家威仪,个个都正襟危立,陷入到紧张的气氛之中。
所以这个信号弹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但是他们却完全没有感受到,除了隐在其中的两个当事人。
殿试定的是巳时,但贡士们会提前半个时辰候在大殿外,这是规矩。
但今日却有所不同。贡士们刚排好队伍,就听到传旨,让他们觐见。
众人虽有疑惑,但毕竟是皇城之内,任谁也不敢反问为什么改变规则,都亦步亦趋地跟着内侍踏上阶梯,规规矩矩走入大殿中。
内侍引他们进去之后就退出关上殿门,众贡士垂首看着脚下穿过窗柩射进来的朝阳。
“龙椅上怎么没人?”不知谁提了句,众人才纷纷抬头,果见龙椅上空无一人。准确的说,这个大殿内除了他们再无第二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闹哪一出。
“殿试现在开始。”一道板正的声音兀得响起。
众人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齿轮滚动的声音,紧接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竟突然腾起,然后往后平移,露出一个地门。
那道板正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整个大殿之**有两百枚徽章,率先集齐四枚印章的人获得晋级。”
“殿试怎么不是考策论笔试啊?”有人奇怪道。
“圣意难测,又岂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一人四枚,那不是只有六成的人可以晋级,你们还有空在这里聊天,赶快找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再顾不上满腹疑团,纷纷散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找了起来。
一刻钟后这一百零一人就将大殿翻了个遍,其中有三十人提前获得晋级,他们已经可以暂时退到一旁悠闲地看其他人忙碌了。
现在大殿每一寸都已经被搜过,只余刚刚他们都刻意避开的皇位之下,可却没有人敢上前去。
就在此时,有人做了出头鸟,只见他背影坚定、步伐沉稳,阔步迈入那道神秘又危险的地门中。
接着又有一位身形相仿,步伐相同的人紧随其后。
“我也去看看。”有个在国都比较有名的衙内紧随其后,谁知他运气极好,刚进去就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四枚银制徽章,激动道:“小爷我晋级了!”
有了这三位开路先锋,其他人再无犹疑,鱼贯而入。
等大殿空下来之后,提前晋级的三十人突然无声无息隐没在大殿里。
刚刚那名好运的衙内目瞪口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天禄殿,只觉得阴风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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