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胡说八道爷宰了你。”
赵文豪问“谁”时,尚不见人。等到他说“胡说八道”时,门口现出一道高挑身影。到他话音落下,那道身影竟已至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我已在你面前,你怎么还不动手?”
“你...你是谁?”赵文豪变得支支吾吾,见来人是名女子,鼓起勇气挑衅道:“你这个女冠倒是长得不赖,不在清修之地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大放厥词。待爷出去,必定要你好看。”
“你若不动手,那我可就动手了。”不等赵文豪反应,李长君手中剑一挑,那铁锁便应声断裂。
她踢门而入,剑飞入鞘,手中拂尘扬起,顷刻间已照着赵文豪来回甩了十几道,将他打的哀嚎连连。若不是王道非闻声赶来,怕是就要将人打死。
李长君收起拂尘,整理好衣衫,弹了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淡然道:“放心,王大人,别人不会瞧出来的。”
听完她的话,王道非狐疑地将赵文豪的伤势查看一遍,顿时心中大惊。原来这么一通暴打,赵文豪从体外虽是看不出一点伤痕,但五脏六腑却已四分五裂。
他曾听说过宫中有一种刑罚,用廷杖猛击后背腰间肾脏位置,这样看不出外伤,实则内脏已被击碎。
只是他没想到嘉乐公主外表看起来英姿飒爽、妍丽脱俗,内里竟如此狠厉,真不愧是皇家之人!王道非腹诽完,半分都不敢耽搁,赶忙替赵文豪运功疗伤,生怕他死在这里。
赵文豪痛得表情狰狞还不忘告状:“王大人,快给我把她抓起来。”
王道非脸色一沉,“你知道她是谁吗?就将她抓起来。”
“我不管,我要告诉我爹爹。”
秋素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可思议道:“没想到嘉乐这么暴力。”
“实没想到。”书寒鸦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观战的几个人犹在看戏中,李长君一个箭步已至鬼殇面前,在距离他三步处驻足,逼视道:“落黄泉的是吗?”
鬼殇全身顿时警戒起来,“你是谁?”一瞬间他觉得李长君带给他的压力竟然比书寒鸦还甚。只因这几日任他怎么挑衅,书寒鸦都无动于衷,但眼前的女主真会动手。
天下人虽知道有个公主,但因李长君少时便去峨眉,识得她相貌的人本就极少。再者女大十八变,何况落黄泉的人素来只会对自己的目标样貌在意,所以鬼殇不认识很正常。
“我不知道太傅和落黄泉做了什么交易,暂时不让动你。但若是你能活着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这是大颂的国都,不是可以让他肆意妄为的地方。”
书寒鸦以扇掩面,压低声音问秋素素:“她受到什么刺激?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秋素素狠狠地瞪他一眼,“热血儿女就该如此,哪像你!”
书寒鸦反问:“我怎么了?”
“吃黄连拌苦莜,说不出甜话来。你说你为何总爱做些花间问道之事。江湖儿女本就嫉恶如仇,看到那些为非作歹和那拿钱买命的杀手当然少不得要匡扶正义!到你这倒成反常之举。你这个人一点火气都没有,难道你都不会动怒吗?”秋素素一通指责下来竟然都不带喘气。
书寒鸦认真思虑一番后回答她:“若是年轻十岁我会的。”
“你没救了,你……”秋素素本还准备数落他一番,却见李长君已经悄然离去,赶忙提裙追上去。
书寒鸦看着远去的身影托腮沉思起来,“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说书先生凑出来八卦道。
“先生认为真正大家闺秀该是怎么样的?”书寒鸦不答反问。
“举止有礼,进退有度。”
书寒鸦再问:“可若是有一个本该是大家闺秀里表率的女子碰面时对认识之人视而不见,离开时又对自己的闺中密友不辞而别,是不是有问题?”
说书先生摆起与书寒鸦同样的动作,沉思片刻后认可的点点头,“嗯,的确有问题。莫非这位大家闺秀遇到什么令她失魂落魄之事?”
他的问题并未得到答案,书寒鸦已坐回去饮茶自娱,于是答问题的人反倒比问问题的人还焦急起来,“你说会是什么事让她失魂落魄?”
“不知道。”书寒鸦替他也斟了一杯。
“不如你猜猜?”
“无聊。”接话的却是鬼殇。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说书先生说教道。
那鬼殇手中剑一扬,本想给点教训,谁知他的真气还是被封锁的没办法使出来。
“戚,嘚瑟!”说书先生扬了下手嘲笑道。
鬼殇冲着书寒鸦发怒:“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书寒鸦这必须得替自己辩解下:“杀手一号,你这话有歧义,容易让人误会,再申明下书某对男人不感兴趣。我去看看那位兄台。”
书寒鸦走到赵文豪的牢房前,捏着已经重新上好的锁,将说书先生叫过来。
“这事你自己不就行吗?”说书先生嘟囔一句,手上稍稍转动,那锁便无匙自开。
赵文豪本已昏迷过去,只是身上实在太疼,又醒了过来,正在哼哼唧唧。
许是因为刚刚挨过揍,当有人靠近时他的反应很快,当即翻过身盯着书寒鸦,防备道:“你想干什么?我爹爹可是朝廷大员。”
“在下略通医术,本想为文豪兄诊断一番。你既不信任,还是罢了。”
“你会医术?真的假的?”赵文豪虽有些不相信,但到底还是把手伸出去,嘟囔道:“那你替我瞧瞧,嘶!哎呦!”
书寒鸦一切脉便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赵文豪惴惴不安道:“书兄弟,究竟怎么样?你莫吓我。”
书寒鸦连连叹息数声,“文豪兄你五脏六腑俱裂,若是再不想法子,恐怕神仙难救。”
赵文豪顿时慌了,紧紧抓住书寒鸦的手,把他当救命稻草,“少侠你可得救救我,救救我。我家里有钱有权,只要你能救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书寒鸦从宽袖里拿出一枚丹药递给他,“这丹药虽不能完全治你的病,但是却能让你暂时不那么痛苦。”
赵文豪一把抢过,只是药到嘴边却又迟疑起来。
“文豪兄不信我?那还是算了。我这颗药可是天山雪莲所制,价值百金,平白赠与兄台书某还真舍不得。”
赵文豪还在犹疑之际,手中的丹药已回到书寒鸦手中。
眼见他转身已走出牢房,还讲究地将锁恢复原样。赵文豪再无疑虑,急急道:“少侠请留步,还请少侠救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在下这药可价值百金。我与阁下萍水相逢,若是直接相赠未免惹人怀疑。到时若是阁下重病难愈,没准还要怪上我。”书寒鸦拿乔起来。
赵文豪平时虽然有点蠢,但此刻脑子却转得飞快。书寒鸦这几日如何坐牢的他可都看得真切,知道的当他在坐牢,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这里度假的。
所以他由此断定书寒鸦绝非普通人,猜测可能是和他一样的原因才留在这里。又因书寒鸦待遇比他好一万倍,更加猜测书寒鸦背后的靠山更大,如此逸群之人自然不会特地来害他。
赵文豪自我游说完,匍匐到牢房门口,长臂穿过牢房缝隙抓住书寒鸦的衣角,陪笑道:“少侠说笑,在下怎会怪您!少侠救命之恩文豪必定涌泉相报,只要有效莫说一百金,两百金都没问题。”
书寒鸦却是踌躇不定。
说书先生赶来求情,“我瞧着这位赵兄不像是那为非作歹之人,你便救救他吧。”
“对对对,还是先生懂我。”
书寒鸦这才肯卖药,自信道:“我的医术必定有效,若是无效分文不收。”
“我绝对相信少侠!”赵文豪先前还有疑虑,此时已经对书寒鸦深信不疑。他接过丹药,不假思索地直接吞噎下去。
很快他就感觉到痛感变轻,大约一炷香以后就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欣喜奉承道:“少侠真是华佗在世啊。”
书寒鸦笑笑不应声。
说书先生轻声道:“方才我帮你,你可得谢我。”
书寒鸦看他一眼,“我不是餐餐都在谢你吗?”
说书先生再无话可说。
傍晚时分,紫衣又来送晚餐。书寒鸦拿出一张银票给她。
紫衣脸上的笑容顿时虚上几分,“公子这里不是飘飘楼,倒用不到你的打赏。”
大多时候美人落泪都让人心生怜惜,可有时候美人不落泪比落泪还让人心疼。
说书先生不忍道:“紫衣姑娘不过是一番好意。回头你出去还怕没机会还这送餐之情吗?”
书寒鸦无奈道:“我不过是打算请紫衣姑娘帮我买些草药而已。”
紫衣的笑容瞬间又爬上眉梢,喜道:“买点草药而已,这点子钱姐姐还是有的。我去寻些笔墨纸砚来,免得疏漏。”
待她一走,说书先生就凑上前来挤眉弄眼。
书寒鸦后仰与他拉开距离,再度重申道:“我没有断袖分桃的喜好,请你自重。”
“我是羡慕你,天天有绝代佳人为你奔波劳累。不像我,坐牢这么久,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
“绝代佳人的确奔波劳累,但却不是为我。”
很快紫衣去而复返,将书寒鸦要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写在纸上,确认无误后即刻告辞前去采买。女人对买东西总是特别积极的,尤其给有好感的人买东西,何况她还有目的。
因为书寒鸦的丹药,赵文豪睡了个好觉。但十几个时辰后药效一散,他又被疼醒,身上仿佛有一千根针在扎。
书寒鸦为难道:“我在牢狱之中,身上仅此一颗,手上也没有制作的草药,实在爱莫能助。”
赵文豪嘶了一声,急切道:“你需要什么草药尽管说,我派人给你买来。”
“冬青、樟树、桂花、薰陆、魔芙蓉。”
赵文豪压根都没有实质记住这些名字,嘴上已经连连道好,接着便大呼王道非的名字。
“且慢,这薰陆需要用醋炙法。而这醋必定要神龙谷秘制酿造的醋才有效果。”书寒鸦又道。
“神龙谷,没问题。王道非、王道非!”
“文豪兄莫急。在下相信以文豪兄这等青年才俊的身家背景找神龙谷弄点醋绝非难事。只是神龙谷的醋不可长途运输,只能在神龙谷制作方可,所以恐怕有些困难。”
缓缓而来的王道非听到此处,直接否决:“休想借此机会离开,不行。”
“王道非,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哎呦...”赵文豪稍稍用力就发现身上到处都痛,嘶声道:“快通知我爹来,不,通知我祖母来。”
“大人误会。”书寒鸦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将药方交予文豪兄,让他遣家中之人前往神龙谷请他们帮忙制药,在下绝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赵文豪顿时感激涕零,强撑着要去给自己的恩人一个拥抱,可惜膝盖一痛,直直跪在地上。
“文豪兄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王道非不信书寒鸦医者仁心,但是又想不出来他这么做的其他缘由。
对于他的猜忌,书寒鸦并不解释,将药方交过去,催促道:“大人还是快点,否则他真的要凶多吉少。”
“这你倒不用操心,他家里人已经得到消息请御医前来医治,总不会让他死在牢里。”
很快赵文豪就被提审,说是提审恐怕是御医不好直接进来看病。约莫一个时辰后,赵文豪又被押了回来。
王道非朗声告诫道:“此乃朝廷重犯,以后不得与之接触,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同伙。”
最后两个字王道非咬的特别重,还特意面对着书寒鸦和说书先生说的。
“他什么意思啊?”王道非一走,说书先生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意思是让你别去接触赵文豪,也别和他说话,当他不存在。”
“为什...”说书先生还没问完,突然脑中精光一闪,顿时闭口不再多言。
好不容易刮躁的人有了短暂的安静,书寒鸦就想躺下歇歇。这头还沾上枕头,外头突得迸发出一阵巨大地欢呼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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