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
那个能从朝廷的千军万马之中全身而退的传奇人物。
那个同样未着寸铁却仅用一双手在皇城中来去自如的剑圣!
那个在第一届武林大会之中,独战群雄但求一败的剑圣!
相比剑圣过去几场如同翻山倒海般的战斗,今日书寒鸦只算是擂鼓鸣金。
“竟还有人记得他老人家。”书寒鸦啧啧称赞道。他掩去眼底的情绪,朝紫衣人交战的地方飞去,再没人敢上前拦住他。
抵达后他并没有直接加入,而是负手站在场边先打个招呼:“好友,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否。”
口中的好友并没有回应他,正在专心交战。
眼见黑衣人寻到机会要逃脱,书寒鸦非但不阻止,还有闲情逸致品评道:“不再追杀我之后,你的武功似乎弱化不少。”
蓝袍道士依旧没应,身形却是如一道鬼魅般闪至黑衣人前方。
若是丘黎还在,他便能发现这道士的轻功身法与书寒鸦同出一路,可惜他已长眠。
为了搞清楚这个黑衣人的身份,紫衣始终紧随其后,突然一道风墙从前方迎面袭来直逼着她的身形不断后退,惊得她大有扭头就跑的架势。
紫衣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涌现出钱塘江八月十八涨潮的盛况。
黑衣人躲闪不及,当即重伤下坠。
书寒鸦刚想拊掌称好,突然在黑衣人落地的位置出现一道人影准确无误的接住他,并顺势借力准备退开。
“一对一才公平,你这个人怎么不讲规矩。”书寒鸦举起的手,顺势改变方向,轰然一掌,不想接下他这招的竟是第三人。而另两个人没有半句多嘴的话,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过手十数招,书寒鸦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兴奋道:“这么多高手齐聚,阁下一定是和在藏兵谷逃脱的【角】是同组织的对不对?原来你们这次的目标竟是区区在下,真是太好了!”
对手听他这么笃定心中微愣,瞬间的停顿让书寒鸦捕捉到机会,双指直点其死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暗中有把匕首悄悄从书寒鸦的身后袭来。人在即将得手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兴奋,若是一兴奋便有可乘之机。行刺之人正是这么想的,所以便用自己的同伴做饵,意欲强杀书寒鸦。
千钧一发之际,紫衣猛吹一口气,将点亮的火折子丢了出去。
火光划破黑夜,将那把本来无型的匕首暴露出来,没想到黑暗中已有把长剑将它堪堪截住。
同时弃子也被捕获,他并没有死,最后关头书寒鸦的手稍稍偏移些,为的自然是要从他嘴里问点东西出来。
只是书寒鸦要留他一命,有人却不愿意。所谓的同伴见暗杀书寒鸦不成,借势准备灭口。
一死一伤显然已经不适合强攻,同伴得手后立刻撤走,紫衣人寻着身影追了上去。
留下的书寒鸦举起火折子揭开被遗弃之人脸上的面罩。与他想象中不一样,这张脸完好无损。
他将尸体全身都检查一遍,发现此人曾受过重伤,这种重伤非寻常医馆可救,必须得是少林的易筋经才行。
如此这人的身份都不用去问,书寒鸦也已经知晓,“富贵掌中求”薛蒙。
薛蒙当年也是一个人物,只是因为仇家太多,这几年都销声匿迹。如今竟然又重出江湖,必定有什么说法。
书寒鸦拍拍手起身,朝刚刚紫衣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你还觉得他是你口中那个偷学人武功、不讲江湖道义的人吗?你还要跟着他吗?”紫衣问起身边的少年,她的声音原本就曼妙悦耳,现下更加温柔,可听着的人却觉得甚是刺耳。
从第一次在牢中暗杀失败,到同处一牢房近在咫尺却无半分机会下手,再到现在连自己的武器都轻而易举被对方夺去,和书寒鸦交手至今鬼殇可以说彻头彻尾的失败。今日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回去吧。”鬼殇神情木讷。
紫衣神色微凝,以为刚从牢里把他捞出来,他又要回牢里去。
“回楼里去吧。”鬼殇刚走几步又驻足看着书寒鸦消失的方向,正色道:“这次我是认真的。从今日起,我会终止楼里的一切任务,也不要什么继承人的身份。我要潜心修炼,等玄机老人的神兵利器完成的时候,我会再出。到时候我一定要夺得神兵打败他!不,他们这些人都将是我挑战的对象。”
“好志气!”紫衣为他打气道,“不过你先回去吧,姐姐我还有事。”
鬼殇不问缘由,自行离开。
从前无人问津的庙宇如今却门庭若市。围观的人散了又来,来了又散,夜半方才停歇。
来得虽有些是还未在江湖上闯出名堂的人,甚至有些本身就是偷鸡摸狗之辈,但在今夜在这个地方,他们都没有一个人去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里面有些是江湖名器。
鸡鸣时分,静寂的晨色中又迎来位客人,借着雨雾掩饰走到庙中。
绣花三针的尸体早已被落黄泉的人收走。丘黎和问天道尸体此时歪靠在墙边,身上只插着自己的武器,伤口上的血已干涸。
庙里来往之人丢下的火把还没燃尽,照出这位“客人”的面容,妖冶恣睢。
南柯查看两人致命伤的位置,丘黎心脏旁二寸处插着自己那把已经破损的长枪,问天道的腹部是落日。而他兄长伤的位置是后背,若是刀九霄来的话,那必定会双腿被废。
好一个还施彼身。
南柯一手一人,将两人的尸体放到停在外头马车上的棺木里,自驾而去。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那破庙如同沙垒的城堡,塌落一地。
虫鸣、鸟叫,在雨后凉爽的夜里竞相争鸣。运着丘黎问天道尸体的马车踏着泥泞沿着山路缓慢而上,最后停在半山腰。
这里还躺着一个男人,旁边有位琼鼻樱唇的娇俏女子正在照看他。
此时见到南柯回来,雷慕赶忙上前向他回话:“泉主,南门主的内伤严重,我能力不足。”
南柯点点头,将人扶起来一边给他运功疗伤一边抱怨道:“南昭啊南昭,你说你不在家陪着嫂嫂,跑来凑什么热闹。”
南昭是南海现任的掌门,南柯名义上的亲哥哥。两人本就是双胞胎,所以无论身型和长相都挺相似,但两人的武功却是天差地别。
南昭胜在经商天赋,武功方面却是资质平平,但方才他却骗过南柯和问天道三人一起去合杀书寒鸦,由此可见他虽不声不响,却对自己的弟弟有着深刻的了解。
那一招本应该也要了他的命,幸亏南柯察觉到不对赶来替他挡去大半伤害。但即便如此,以南昭的修为还是差点殒命。
“你要将他们埋在这里?”醒来的南昭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虚弱的问道。
南柯点点头开始挖坑,刚下过雨倒是省了他不少力。
“两位好叔叔,技不如人只有死路一条。原本以为他是叶随风的后辈,没想到竟是剑圣传人。昔日多少英雄豪杰散尽家产只为求剑圣赐教一二,剑圣又何曾多看半眼。”
南柯说赐教还是美化了的,当初那些人可是花钱求剑圣教训自己,为得就是见见剑圣名招。
南昭咳嗽了一声,想打断南宁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听到前尘往事,不想面对自己父亲曾经不堪的过往。
可南柯偏要说,南昭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不想南昭有一日行将踏错。
“他说的不错,为了那不值一提的武功招式能自己独占而联手杀害毫不藏私为这些武功创立续招的至交好友的确浅薄。可叹我父亲用的全是南海的独门招式,却要和你们联手,更加愚蠢,你们说是不是?”
丘黎和问天道早已经死透,哪里会回答他。南昭也只是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说不出任何话。
静寂的山林不知时间流逝。直到天光将现,南柯才将坑挖好。他双掌同出,准确无误的将两个棺材推入到坑中。
南柯最后再看了一眼二人,“说实话我以前觉得刀九霄急躁自负趾高气昂实在浅薄愚蠢。可那日他去挑战书寒鸦,今日又宁愿让人唾骂也不肯故技重施,我倒开始敬佩他了。您二位要是有他那样的硬气,又怎么会总是被人胁迫?”
南昭垂下了头,因为他也是被胁迫的人之一。
坟埋好后,南柯又将两块石碑搬下来,用匕首只在上面刻上【丘黎之墓】以及【问天道之墓】,连他们的门派名都没写。随后他开启一坛酒,先敬先人再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不过人死情仇尽空,黄泉路上有好友相伴,想必你们也不会孤单。只希望下辈子莫再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层峦叠嶂的永碧山终日寒林落雾,竹影婆娑。与其他众山峰绵延不断,错落逶迤,的确是个长眠的好地方。
若是没人打扰的话。
“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却在要求别人做个有情有义的人,可真让人笑掉大牙。”
南柯看着面前两位虽然年长但身手依旧敏捷矫健的老者,没有轻举妄动。他只是盯着他们看,或者说盯着的是他们衣服上的落花流水花纹。
几息后南柯才抬眸,露出肆意的笑容,“什么事能惊动霹雳堂的长老亲自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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