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终于开口了，厚重的声音在地心中回荡。
“大魔王，这不行，他们是唯一一个可能把您放出来的人。”
“滚！”撒旦连眼都没有睁开，直接下了逐客令。
“格里昂，送我们到楼梯口。”徐飞扬站在格里昂的头顶上，看到了岩壁上有一个楼梯口，想来那里就是晏执上次离开的地方了！
怪兽格里昂哼哼嗤嗤地游过去，穿过囚禁撒旦的铁链，将他们十个人送到了岩壁上，火焰天使看着玛门，后者只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十人进入到楼梯口之后，他们挥手向格里昂告别，谁知格里昂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一头扎进岩浆中，连告别也不想说。
“这个……怪兽还真是没人性！”徐飞扬摇摇头。
“你强制别人做亏本买卖，还要它有人性？要是我，我就把你拎出去一口吃掉再离开。”丁知行说道。
左雀挥手向火焰天使告别，她实在没想到她以为能控制两大怪物，结果还是人家自愿跟着来的。
“喂——小女孩，你不向本王告别吗？好歹本王也救过你们不是？”玛门酸溜溜地说道。
“你……算了吧，你是有阴谋的。”左雀看了一眼玛门，隔着烈焰和热浪，她总觉得玛门的脸跟某个人有点像，可是像谁呢？她想不起来，大概是某一首诗里萍水相逢然后一起同生死共患难最后分道扬镳的某个人吧！
他们沿着梯子往下走，很长，很远，每一级高度都一样，大约一本书的高度。四周是密闭的岩石，岩石上没有任何的青苔或是其他生命，荒芜而又枯寂的感觉在每个人的掌心蔓延。
岩壁上并不光滑，凹凸不平的岩石在他们的手掌下往下延伸。
“晏执……这楼梯有多长啊？”明嘉嘉问，“我怎么感觉深不见的。”
“不会，穿过了地心，继续往下会上到地面上，但丁就是在穿过地心之后到达了南半球的地面。”晏执举着灯照亮了一部分楼梯。
“太好了，我们穿过了地心，不就可以出去了吗？”徐飞扬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对啊，出去之后我们互相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就当个朋友吧。”
“要不你们加入我们？我们拉了几个人，建立了一个诗歌闯关的组织，成员之间诗歌信息可以共享哦。”丁知行热情地开始拉人头。
江九也说了句话：“我是在第四首诗的时候遇到他们，加入这个组织的感觉还不错，他们会提供免费的训练指导。”
“好啊，我加入。”徐飞扬就爱这样的免费午餐，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聂明远，“你呢？聂明远？”
聂明远犹豫了一下：“我有个女朋友，她在第一关的时候成了植物人，我可以带她过去吗？”
“可以，上一回你说过了。”晏执拍拍他的肩膀。
丁知行笑嘻嘻道：“我们那里有专业的医疗设备，你尽管放心吧。”
十个人里除了许格梧没有说话，其他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高兴。晏执发觉他的不对劲儿：“你又在担忧什么呢？”
“我们可能忽略了什么，按照你上次的说法，撒旦要把我们留在那里切断铁链才会放我们出去，可是这一次……”
“嗐，也许他是怕格里昂和火焰天使呢？毕竟这一次咱们的人手可比上一次多了很多，上次只有你们两个人，他当然会为难你们了。”莫尔说道。
“是啊，不用想这么做，先去试试再说。”晏执右手搭上许格梧的肩膀，后者习惯性地抬手咬咬手指。
楼梯尽头，他们看到了光。于是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走出楼梯，看到了遍地盛开的彼岸花，红色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与叶生生世世永远不相见。空中到处是飘荡的灵魂碎片，是夏夜里满天的萤火虫。
“好美啊！这就是彼岸花吗？”左雀看着遍地红花，伸手摘了一朵，可是花一杯摘下来，就迅速枯萎变成灰烬。“真扫兴！”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孤魂在花丛中徘徊，花丛中央还有一座石门。
“那是维吉尔。”晏执想跑过去，许格梧拉住他，“等等，你之前不是说他坐在石门的阶梯上吗？”
“是啊，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一样了。”
“小心点。”
十人走过去。
维吉尔看到晏执满眼绝望：“你又回来了！晏先生。”
“你记得我？”晏执惊讶地看着他。
“是啊，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我又怎么会忘记眼前走过的人？你还把他们也带出来了？带到这永远无穷无尽的轮回中。”维吉尔绝望地看着众人。
许格梧问他：“你之前的同伴呢？是你一个人出来，还是所有人都出来了？”
“都出来了，他们此刻正游荡在地狱的各个角落，有人颓废，有人放弃，有人还在坚持找出口。而我只是等待的那一个，以我自身的经历告诉每个来到这里的人，你们都是不幸的，因为你们将面临无穷无尽没有出路的地狱。你们最终也跟我一样，永远困在这个地狱中，无穷无尽地煎熬着地狱的孤独与绝望。”
维吉尔摘下一朵彼岸花，花很快在他手中掉落成灰，“就像每个生命在轮回中凋零一样，拥有无尽的记忆是悲哀的，是绝望的，是没有出路的囚笼。”
“忘川为什么存在？就是为了忘却上一轮回的痛苦，如果每一次轮回的记忆都存在，你会对这个游戏永远绝望，你会怀疑你所存在的地方究竟是不是真实，甚至你分不清哪一个世界是真实的。在地狱的野火焚烧所有的枯骨，都必将在红莲业火中永生，而永生的灵魂，将受到无尽的摧残与折磨。所以……”
“唯有忘却是快乐的。”维吉尔看着另外的九个人，“你们确定要像我和他一样永远受困于无尽的轮回之中吗？那就打开那扇门，走进去！走进去吧，你会看到你来时的路，一切的起源，一切的开端。”
他们看看晏执，又看看维吉尔，总觉得这个维吉尔神神叨叨的。
许格梧抓着晏执垂在身侧的手继续问维吉尔：“你真的尝试过所有的选项了吗？”
“是啊，我尝试过所有的路，但所有的路，都通向一个终点，那就是起点。这是一个环，是一个死结，无法可解。”维吉尔眼中含着泪水，“我一个人在这片地狱徘徊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了！我想出去，我想离开，可是我找不到路。我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一轮又一轮地去闯这个九层地狱，我还是找不到任何的生路。”
“到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没有出去的路，一开始，上帝就没有给地狱设计出路，他造了一个环，企图困死所有的魔王和鬼魂。”
“所以，你们明白我心里的这种绝望吗？我的朋友们都不信我，他们还在找出路。没有的，不会的，永远找不到的！他们永远找不到出路！这个地狱根本没有出路，凡是想活着的最终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像我一样，像我一样你们明白吗？”
“不要打开那扇门，不要再走进去了，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们都是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挣扎到无处可逃，你以为的出路，都是别人设计好的死路。”维吉尔唠唠叨叨地说着自己心中的苦恼。
许格梧看了他一眼：“但丁是怎么走出去的？”
“他没有走出去，他死了，飞回神的身边了。我们不想死，所以还继续留在这里。”
“其他死去的人呢？”
“死去的人当然死了，可能变成了地狱的恶鬼，可能变成地狱的魔王，也有可能变成地狱的守护者，也有可能……”他又垂手折下了一朵花，“变成了这朵花。”
“咱们来都来到这儿了，难道就凭他一两句神神叨叨的话就放弃吗？”徐飞扬伸手从空中捞了一把灵魂碎片，摊开，像吹蒲公英一样吹出去，飞出去的碎片立即像星星一样。
“维吉尔先生，虽然我很仰慕你，但是我并不能非常认同你的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愿意在这里呆着，就呆着，愿意跟我们离开，就走吧，我们也可以带着你。”莫尔先生充满同情地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一身颓丧绝望的维吉尔。
“是啊，维吉尔，不管你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去闯一闯。”左雀说着，走向石门，上面刻满了竖线，每一条竖线代表一次轮回，她看着手却忍不住颤抖，他回头多看了一眼维吉尔的背影，很沧桑，很绝望，那个有点驼背的背影拖着步子在彼岸花丛中游荡，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我们……会变成他那样吗？她扪心自问，选项只有两个，会，或者不会，但是她却不敢选择其中任何一个答案，因为她也不确定。
也许，他们只要走进了这扇门，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了。
十个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推开石门，走进去……
